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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8:05 作者: 含胭
    這正是聽到響動趕到二樓的眾人,眼裡所看到的情景。

    兩個孩子血淋淋地糾纏在一起,安宏滿臉鮮紅,形狀可怖,白色裙子上滿是汽水和血液的污跡,手裡還握著半個碎玻璃瓶子,掌中血跡斑斑,面前的小男孩哭得梨花帶雨,右手手肘處鮮血直流,左手還是死死地拽著安宏腰身處的裙擺。

    江蓓倒吸一口冷氣。只一會兒沒見到這個小魔星,他居然就跑上二樓上演了這場喋血大戰,心裡是又氣又急,快步上前一把撈起他,叫道:

    「路雲帆!你怎麼盡給我闖禍呀!」轉身對著身後的男人喊,「哥,你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傷成這個樣子他們都要送醫院啦!」

    安宏剛剛從一場廝殺中回過神來,眼見著面前的小男孩突然被一個年輕的漂亮女人抱走,微微有些發楞。這個時候,有個人快速地衝到自己身邊,掏出手絹蓋在了自己受傷的眉角處。

    安宏扭頭一看,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圓臉大眼,不是自己班的,但安宏認識她。

    她是四(1)班的班長,在四年級里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了,屬於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那種優秀學生,而且長得清純可愛,有不少男同學悄悄地喜歡她。

    她叫秦月。

    秦月顯然是江妍兒從別班請來的貴賓級人物,而此時,她一隻手牢牢地按著安宏的傷口,一隻手無聲息地取掉了安宏手上緊拽著的半個碎玻璃瓶。

    她說:「你的傷口要趕緊清洗一下,要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這時候宋李婷也擠到了安宏身邊,著急地問:「安宏,你要不要緊呀?」

    安宏搖搖頭,她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安宏自己下了樓,一屋子的小孩看到她滿頭血污的樣子都是又驚又怕,秦月、宋李婷和江妍兒的家長一起,七手八腳地幫她用自來水清洗了傷口。在等待救護車的過程中,沈老師狠狠地罵了她:

    「你怎麼回事?你怎麼那麼喜歡打架?啊?上次打老師!這次,連那么小的小弟弟都要欺負,你這幾年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嗎?你到底有沒有家教的!」她一邊罵一邊用手指去戳安宏的頭。

    江蓓摟著路雲帆,急忙阻止沈老師:「老師你別急,她也受傷了,好不容易止了血,小心傷口再弄破!」

    小小的路雲帆在她懷裡適時地哼哼兩聲,眨著水汪汪的漂亮眼睛,叫著「疼」,沈老師就又火起來,不敢動手,嘴裡卻一刻不停。

    安宏只是沉默。

    秦月一直坐在安宏邊上,手仍是舉高按著她的傷口,聽著沈老師的喋喋不休,在安宏耳邊低語:「你就當她在放屁好了。」

    安宏沒想到,優秀如秦月這樣的女孩子,會說出如此豪放的話,忍不住抬頭朝她看,秦月只是吐吐舌頭,朝她做個鬼臉。

    救護車終於來了。

    江蓓叫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江妍兒的爸爸繼續招呼孩子們過生日會,自己和沈老師帶著兩個孩子去了醫院。安宏離開的時候,對秦月輕聲地說了謝謝,秦月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說:「加油哦。」

    作者有話要說:我愛這一節,寫得很慡。

    路同學終於出場了~咱們歡迎一下

    ☆、十歲生日

    醫院裡,急診室的休息區。

    空氣中有各種各樣的味道:藥水味、消毒水味、血腥味,耳邊還充斥著病人家屬的哀嚎聲和醫生、護士焦急的呼叫聲。

    休息椅上,江蓓坐在中間,左右各坐了一個包紮過的孩子。

    路雲帆只是裹了手肘,安宏卻是被剃了一部分頭髮,在腦袋上綁了大塊的紗布,手掌上也做了清創包紮。

    處理傷口的時候,路雲帆大喊大叫,手舞足蹬,眼淚流了一籮筐,好像受了極刑般的痛苦。安宏在一邊冷眼看他,任醫生處置自己,消毒,清創,fèng針,上藥,包紮,她眉都不皺一下,始終一聲不吭。

    沈老師去排隊取藥,三個人就在長椅上靜靜地坐著。

    江蓓終於開口:「路雲帆,是你先動的手吧?」

    「我沒有!」他嘴硬。

    「你這點心思我還會不知道!」江蓓柳眉倒豎,「剛才人那麼多我也不來說你,現在就我們三個人了,你快點給小姐姐道歉。」

    「做夢!」路雲帆嘟起嘴,「她是個騙子!」

    安宏火了,探出身體瞪著他說:「你胡說!你再敢胡說看看!」

    路雲帆不信邪地叫:「我就說!我就說!你這個小偷!騙子!」

    安宏「刷」一下就衝到路雲帆面前,作勢要打他,包著紗布的手舉在空中卻遲遲落不下來,一張臉上儘是憤懣。

    江蓓一時大意,連忙抓住她手腕,說:「小同學,別生氣,我們家路雲帆就是這樣的臭脾氣,和小霸王一樣,都被他爸爸寵壞啦!」

    路雲帆見到安宏兇巴巴的樣子,還是有些害怕,聽了江蓓的話也就不再吭聲。

    安宏重新坐下,江蓓問她:「小同學,你家裡有電話嗎?要不要打電話叫你爸爸媽媽來接你?」

    安宏搖頭。

    「那你知道自己住哪裡吧?等一下我們送你回家。」

    安宏點頭。

    路雲帆在旁邊陰陽怪氣:「你是啞巴啊!」

    安宏不做聲。

    江蓓喝止路雲帆:「路雲帆!你給我少說兩句,你看看你今天做的事,你跟誰學來的拿玻璃扎人?這要是扎到眼睛裡去了,眼睛瞎了怎麼辦?你聽沒聽到剛才醫生都在說還好偏了一點點。」

    路雲帆翻翻白眼:「反正現在沒扎到。」

    「沒扎到你以為就沒事啦?」江蓓氣極,「對女孩子來說,臉蛋兒是很寶貝的,你這樣子一紮,保不准要留個疤,以後小姐姐長大了怎麼嫁人啊?」

    路雲帆很大聲地回答:「沒人要大不了嫁給我好啦!」

    安宏跳起來:「傻蛋才會嫁給你!」

    路雲帆瞪眼看她:「你就是傻蛋!將來也只有我會要你!」

    安宏回瞪回去:「你想得美!我死了也不會嫁給你的!」

    江蓓大吼:「你們倆都給我閉嘴!」

    沈老師取了藥回來,和江蓓商量著怎

    麼送安宏回家,她才開了個口:「路同學媽媽……」路雲帆就大喊:「她才不是我媽媽,她是我爸爸的小妾!」

    江蓓臉色一變,轉身對著路雲帆說:「你爸爸下個禮拜就要回來了,你到時再把這個話對他說一遍。」

    路雲帆立刻閉了嘴,低頭管自己生悶氣。

    江蓓對沈老師說:「等下送這位小同學回家,我要親自和她爸爸媽媽道個歉,小朋友出來玩,搞得這樣子回去,真是對他們不起。」

    沈老師臉色尷尬,壓低聲音說:「安宏她爸爸很早就沒了,媽媽也嫁去外地了,她是和外婆一起住的。你也不用道歉,這個禍是她自己闖的,她向來都是個粗魯的女孩子。」

    無論聲音再低,兩個孩子也都是聽見了,江蓓瞅瞅安宏,暗自嘆口氣。

    安宏低垂著頭,手指在破了的裙擺上扭來扭去,路雲帆卻是好奇地打量著她。

    有一輛車來接他們。

    安宏有些吃驚,在那個年代,不管是公車還是私車,有司機來接總歸是件稀奇的事。

    一路上大家都無話。順路先把沈老師送到家,接著車子開去幸福村,停在安宏家的平房外。

    安宏說自己回家就可以了,江蓓執意不肯。牽著路雲帆下車,跟著安宏來到門口,外婆穿著睡衣出來開門,她睡眼惺忪,一看到腦袋上裹著紗布的安宏的樣子,立刻就嚇醒了。

    她一把拉過安宏扯到自己身邊,問面前的年輕女人:「你們是誰?這是怎麼回事?我外孫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江蓓把事情簡單地描述了下,自然是說路雲帆的不對,末了從挎包里掏出幾張紙幣遞給外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給安同學補充一下營養吧。」

    外婆冷冷地看著她,低頭看看始終沉默的安宏,緩緩開口:「我們家宏宏,從小就沒了爸爸,媽媽又不在身邊。我是個老太婆了,也管不好她,她小時候不知道有多皮,三天兩頭有小孩子被爸爸媽媽帶著來我家告狀。後來她大起來了,慢慢地就懂事了,特別是最近兩年,她越來越乖,每天幫我做家務,四年級後,學習成績也好了起來。我都60歲的人了,還能看她幾年?我看她變得像個好學生,心裡自然是很高興的。」

    外婆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眼淚順著布滿皺紋的臉滑下來,「今天是我們宏宏的十歲生日。之前她媽媽就說了要回來幫她過,還給她買了這條新裙子。她說:『我們宏宏十歲啦,是個大姑娘啦。』但是宏宏說她要去參加同學的生日聚會,她說她從來沒有參加過那樣的聚會,會有很多好菜,還有生日蛋糕吃。我們宏宏,從小到大,我們從來沒給她過過生日,從來沒給她買過生日蛋糕。我想,能和小同學們一起過,她應該也是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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