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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7:14 作者: 含胭
司機樂了:「嘿,有意思,人家吵架都是大姑娘下車男人去追,到你這兒給顛了個兒了。」
丁蘭心一張臉都是黑的。
「幹嗎哪?小年輕誰不吵個架啊,回頭就好了,別不開心。你男朋友帥成那樣,你也不怕他被人給拐跑了。」
「愛拐不拐。」丁蘭心賭氣地說,「最好再也別在我眼前晃了。」
一盞盞的路燈從車窗外掠過,後視鏡里早已看不到祁崢的身影,丁蘭心麻木地靠在座椅上,一會兒後,聽到司機說:「哎呀,怎麼哭了呢?」
第二天的城市會開得很成功,丁蘭心集中精神招呼著幾位由她聯繫的專家和講者,從頭至尾都沒有和祁崢說過話。
會議上公司產品部分由祁崢來講,現在的他幾乎已經成了賦江地區的御用講解員,哪怕有參會醫生提到一些很學術性的問題,祁崢都能當場回答,專業術語用得遊刃有餘,顯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丁蘭心坐在最後一排聽他講解,看魏慡在台下給他做助理,哪怕前一晚小姑娘負氣離去,這時候倒也沒任性,把資料準備得很齊全,看著台上的祁崢時,臉上儘是崇拜的表情。
會議結束,丁蘭心善後,眾人都忙碌起來,祁崢要開車送陸林君回醫院,與丁蘭心打了個照面時,他問:「下個月是不是有一場培訓在上海?」
「嗯。」丁蘭心都不敢抬頭看他。
「我們這兒,大概是我去。」
「哦。」
「你什麼時候回上海?」
「今晚。」
「那下個月上海見。」
這一句,丁蘭心沒回應。
與酒店結完會議的費用,丁蘭心回了一趟父母家,收拾行李後就打車去了火車站。
獨自一人坐在人聲嘈雜的候車室里,丁蘭心就像是靈魂出竅似的,整個腦袋一片空白。
檢票上車,天已經黑了,她疲憊地放低椅背,打算眯一會兒,什麼都不要想。
高鐵列車快速地飛馳在夜幕中,丁蘭心突然打了個機靈,驀地睜開了眼睛。
車廂里一切如常,旅客們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隔著過道的兩個年輕人在刷手機,一個說:「哎呦,又有病人砍醫生了。」
另一個說:「正常。現在醫院黑啊,醫生的態度簡直日。了。狗了,砍死沒?」
「不知道,新聞里沒寫,剛出的事兒,呦,還是賦江。」
「啊哈哈哈哈……我大賦江上頭條啦?」
丁蘭心掏出手機,打開新聞客戶端,但是高鐵上信號很差,她刷新幾次也沒刷出最新新聞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會有一種毛毛的感覺,整顆心好似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她只是機械地刷新著新聞首頁,就在這時,付燕的電話來了。
「丁姐!」付燕那邊聲音特別嘈雜,她帶著哭腔,話都說不清了,「祁崢出事了!祝敏姐讓我通知你和邵大區!」
「出什麼事了?」丁蘭心問,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發出的了。
「有個變態去醫院鬧事,藏、藏著刀,想要殺陸醫生,剛好祁崢也在,那人捅了陸醫生一刀後,祁崢衝上去就和他打起來了,搶下了他的刀!沒、沒想到,他還有一把刀,他、他捅了祁崢四刀……」
丁蘭心腦子裡轟的一下:「他人呢?」
「在搶救,刺破動脈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幸好就在醫院裡,現在還沒出來,警察和記者都來了,我也不曉得怎麼聯繫祁崢家裡人,他不是還有個弟弟麼……」
丁蘭心說:「你先別哭,我把他弟弟的地址給你,你先上門去看看他,別嚇著他。我現在就回來。」
下一站就是終點站上海了,丁蘭心給邵錦文打電話,才剛撥出,他就接了。
「我去火車站接你。」邵錦文說,「直接開車回賦江。」
「哦。」丁蘭心抑制不住地渾身發抖,末了,她問,「他會不會有事?」
邵錦文頓了一下:「我不知道。」
丁蘭心一出火車站就坐上了邵錦文的車,兩個人連夜往賦江趕,在車上,邵錦文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給她聽。
「那個行兇的男的老婆剛死,卵巢癌也不知是宮頸癌,陸林君是主治醫生。他們看病花了很多錢,幾乎可算是傾家蕩產,陸林君說她老婆治癒率很高,但是病情突然惡化,人就沒了。那個男的受不了打擊,說是陸林君害了他老婆,要她一命償一命。」
丁蘭心聽得到自己上下牙咬得咯咯響的聲音,明明是八月份,她卻抖得跟篩子似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人捅了陸林君一刀,在小腹,場面一下子就亂了,祁崢剛好在,把陸林君給拉開了,自己沖了上去,還搶下了刀。」
丁蘭心閉上眼睛,幾乎可以想像那個畫面,她了解祁崢的,也許旁人看到有人被刀捅早就退開了,但是祁崢肯定不會,不是說他和陸林君關係好才不會,哪怕被捅的是個陌生人,只要祁崢在,他也一定會衝上去。
「可是那人有兩把刀,他也是存心求死了。」
「求死就自己去死。」丁蘭心終於開了口,「何必要拖醫生。」
「你最好做足心理準備。」
邵錦文的話令丁蘭心背脊都發涼了:「為什麼?」
「丁丁,你也是懂點醫的,醫生不是萬能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用盡全力搶救祁崢,但是,萬一救不回來,也沒辦法。」
丁蘭心咬住嘴唇,雙手指甲摳痛了大腿上的皮膚。
「我救過他的命的。」她自言自語地說,「他才二十六歲,哪能說死就死。」
「所以我才叫你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邵錦文專心地開著車,臉色冷峻,「丁丁,萬一祁崢有了不測,我不想看到你垮掉。」
☆、第七十章
丁蘭心覺得,邵錦文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出事的是祁崢,為什麼她會垮掉?
祁崢是她的誰?她又是祁崢的誰?
明明,他們之間的交集已經越來越少。
邵錦文開車飛快,一個半小時就已經趕到賦江紅會醫院。事情發生在住院部,事發樓層一片狼藉,邵錦文要先作為祁崢的領導去向警方說明情況。畢竟除去祁嶸,祁崢在賦江沒有任何親戚了。
警察還在現場勘查痕跡,丁蘭心站在警戒線外,看到那一片片血跡是呈噴she狀噴在牆上,走廊兩邊的牆、以及地板上都有,就像一大幅一大幅暗紅色的抽象畫,有些地方還有抹擦的痕跡,可以想像當時戰況是如何慘烈。
血液特有的鐵鏽味混雜在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里,幾乎令人作嘔。丁蘭心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一顆心仿佛已經沒了知覺。
簡單的問詢和筆錄後,丁蘭心和邵錦文去到祁崢的手術室外。祝敏、付燕、王一航、喬磊和魏慡都在也在,連著祁嶸都被付燕帶來了,耷拉著小腦袋坐在角落裡,眼睛紅腫成兩個桃。
丁蘭心走到祁嶸面前,蹲下來看他,祁嶸本來已經懵了,陡然看到丁蘭心,眼睛一下子就睜得很大,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就撲到她懷裡大哭起來。
丁蘭心將他攬到懷中,一邊揉他的腦袋,一邊安慰著他,丁蘭心明白,對祁嶸來說,這時候世上最親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陸林君的手術已經完成,幸好那一刀很淺,沒有傷到主要臟器,她沒有生命危險,被送去病房觀察。昏睡以前,陸林君還問了先生一句:「祁崢怎麼樣?」
沒人知道祁崢怎麼樣,大家只看到護士不停地從手術室進出,並給他們下達一張又一張病危通知單。
所有人都看向丁蘭心,大家都默契地知道,要簽字,只有她可以。
丁蘭心接過那些紙,一張又一張地簽字,護士多嘴,問她和患者是什麼關係,丁蘭心說:「我是他姐姐。」
過了凌晨,手術還沒完,大家都累了。
丁蘭心勸他們回家,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走。
丁蘭心像個女主人似的勸說大家,喬磊孩子還小,應該回家;王一航早上去外地接專家,四點就起了床,睡眠嚴重匱乏,也應該回家;付燕和魏慡還是未婚女孩,太晚回家不安全,而作為大老闆守在手術室外幾個小時,丁蘭心已經很感激。
魏慡一直在哭,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小聲問付燕:「這個丁蘭心,和祁崢到底是什麼關係?」
付燕懶得理她,說:「丁姐不是說了麼,她是祁崢的姐。」
「我怎麼從來沒聽祁崢說起過?」
「你和祁崢才認識多久?你們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