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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7:14 作者: 含胭
「說不好,婦保的婦科每天門診有十來個醫生,還不包括專家,每個醫生平均接待六十個病人,那一天的門診量就有將近一千個,消炎藥和洗劑又是很常規的用藥,所以如果醫生認可了你們的產品,那一天四五百盒的量也是有可能的,尤其舒月朗已經落標了。」
陸林君的分析有數據做依託,給了祁崢很大的信心,見他皺著眉頭在想事情,陸林君嘆了口氣,說:「祁崢,我覺得你有點把醫生妖魔化了,其實做你們這行,有一點是很忌諱的,就是只和醫生談那些『實際的東西』。」
祁崢知道她指的「實際的東西」是什麼,集中精神虛心傾聽,陸林君繼續說,「其實大部分的醫生在開方子的時候,都是依據患者的實際病情來定,不會昧著良心開不對症的藥。這一點,你們藥代必須要和醫生達成共識,銷量不是靠盲目的開方來沖的,只要產品療效好,副作用低,安全可靠,醫生都會願意開藥,誰不想病人早點兒好,對不對?其實醫生真的很辛苦,工作強度大,還要面臨醫患糾紛。婦科是很容易產生醫患矛盾的一個科室,因為女病人不容易遵照醫囑用藥和保養,所以病情很容易復發,這就造成了婦科的醫生壓力都很大。有些人治了幾個月都治不好,她不會反省自己的私生活是否衛生,只會說是醫生無能。基於這個情況,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去跑婦保婦科的科室時,不要太過急功近利地推藥,而是要努力和那些醫生成為朋友,聽聽她們的抱怨,理解她們的付出,偶爾送點兒你們公司的小禮品,醫生也是人,不是神,更不是妖怪,你要她們接受你的產品,最先要做的,是讓她們接受你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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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的拍板,華東區第二季度的指標終於確定。
祁崢的季度指標從八萬塊一躍到了一百萬,其中婦保就占了八十萬,還有兩個半月時間,幾乎是迫在眉睫,邵錦文回上海前,帶著祁崢和祝敏去醫院認識醫生,並請相關科室幾個關鍵人物吃晚飯。
大概是因為邵錦文這個人氣場有些壓人,餐桌上,藥劑科的幾個醫生都放不開,沒人喝酒,氣氛就不是太好。吃完飯,五十歲的婁主任意猶未盡,提議去唱歌,邵錦文頓時心領神會,關照了祝敏幾句後,就告辭離開了。
祝敏面對客戶時笑靨如花,轉過頭來時臉色臭得要死,婁主任趁人不注意已經往她屁股上摸了兩把了,祝敏咬牙忍下,祁崢看在眼裡,心裡就有了打算。
一群人轉戰ktv,祁崢開了一個豪華大包廂,有些醫生回家了,但還是有五個醫生過來玩,三男兩女,都是中年人。
進到包廂,他們立刻就放開了,點酒的點酒,抽菸的抽菸,點歌的點歌,除了兩個女醫生會拉著祁崢說說話,三個藥劑科的男醫生完全就當他不存在,只是把他當成付款機。
婁主任一直坐在祝敏身邊,摟摟她的腰,摸摸她的手,祝敏強忍下心裡的厭惡,笑嘻嘻地與他聊著天。服務生把兩籃子酒提進來了,祝敏臉色一變,婁主任已經讓人開了一瓶洋酒,給祝敏倒了一杯,說:「小祝啊,今天咱們第一次見面,我覺得我們很投緣,來來來,幹了這一杯,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要接觸呢!」
祝敏賠笑:「婁主任,我開車來的,不能喝啊。」
「沒事兒,一會兒找代駕,不喝是不給我面子啊!」
祝敏進退兩難,看這架勢,這夥人是不打算放過她了。正在猶豫時,祁崢已經坐到了她身邊,手裡舉著一個裝滿酒的玻璃杯,和婁主任手裡的杯子碰了一下,說:「婁主任,祝敏可是咱們的司機,一會兒指著她送咱們回去呢。咱倆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啊,我敬您一杯,以後還要請您多多指教,先干為敬。」
說罷,他就仰起脖子,把一杯洋酒喝得精光。完了還朝著婁主任亮了亮杯底,臉色一點都沒變。
婁主任愣在那裡,邊上的兩個女醫生幸災樂禍:「老婁!虧你還叫酒神,千杯不醉!每次都能把人家小代表放倒,瞧瞧人家年輕人,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今天你可是碰到對手了呦!」
婁主任哈哈大笑起來:「小……小什麼來著?」
「小祁,祁連山的祁。」祁崢微笑。
「小祁,小祁好酒量!我就喜歡喝酒慡快的人。」婁主任也一口把酒幹了,看了祝敏一眼,祝敏趕緊把兩個人的杯子都倒上,婁主任眯著眼睛打量祁崢,說,「小祁啊,你是不知道,老婁我別的嗜好沒有,就是喜歡喝幾杯,但是我又不喜歡喝醉,所以每一次都是陪我喝酒的人倒霉。」
祁崢依舊在微笑:「婁主任,今天我過來,就是陪你們喝酒的呀,您喜歡怎么喝,我都奉陪。」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把祝敏拉到了身後,又一次舉起酒杯,「今天我老闆請客,我也正好揩他的油,婁主任,我再敬您一杯,我們喝得盡興,不醉不歸。」
毫不猶豫的,又一口把酒喝乾。
☆、第五十八章
到了後來,場面完全失控。婁主任似乎是棋逢對手,亢奮得過了頭,又似乎因為祁崢年輕氣盛而要證明自己寶刀未老,他完全放開了祝敏,拉著祁崢一杯接一杯地喝,任憑旁人怎麼勸都沒有用。
祁崢倒也不含糊,只是在還算清醒的時候,小聲又再三地告誡祝敏,一定不要喝酒。
這樣的場面祝敏並不是第一次見,其實她很厭惡酒席上的觥籌交錯,諂笑迎合,更厭惡那些伸到她身上來的鹹豬手,但無奈對方是自己的客戶,每一次都只能咬牙忍著。
每個行業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做藥代那麼多年,祝敏清楚地了解哪鍋粥里都有幾顆老鼠屎的存在。以前和男同事們陪客戶一起吃飯時,大家心照不宣地讓她出頭喝酒,承諾哪怕喝醉也會保她安全、送她回家。
但事實上,她還是吃過幾次虧,也稀里糊塗地爬上過醫院領導的床。
她的風評向來不好,作為一個未婚女性,一開始她也很介意,但隨著市場越做越大,獎金越拿越多,祝敏漸漸的就看開了。
還是頭一次,有個男同事把她護在身後,叫她不要喝酒,萬事都由他來。
更諷刺的是,這人還是一直與她不對盤的祁崢。
看著他一杯一杯地被人灌酒,眼神越來越渾濁,醉態越來越明顯,祝敏不知怎麼的居然笑了,笑著笑著,她釋懷了。
凌晨十二點半,丁蘭心心急火燎地開車趕到ktv,前台的服務生在等她,報出包廂號後,她跟著服務生走進一個大包廂,一眼就看到了醉倒在沙發上的祁崢。
祝敏開車送幾位客戶回家了,臨走前,她不放心祁崢,又不敢深夜打擾邵錦文,只能給丁蘭心打電話。
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祁崢,丁蘭心又氣又急,她試著去叫醒他,拍他的臉,但是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一張臉紅通通的,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酒氣。丁蘭心撈起祁崢的胳膊想要扶著他站起來,可是他全身軟成一灘泥,壓得丁蘭心都差點跌倒。她抹一把額頭的汗,實在沒辦法,只能給了服務生一筆小費,請他找人幫忙把祁崢弄到她的車上。
祁崢被塞進了後排座位,因為人高腿長,又有個兒童座椅,他睡得很不舒服,兩條腿整個兒地伸出了車外。
丁蘭心和服務生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的腿都塞進車裡,關上門,丁蘭心累得氣喘吁吁,謝過服務生後,她坐上了駕駛座。
車子往沁雅華庭開去時,丁蘭心的內心是平靜的。
入了夜的賦江寧靜平和,寂寞的霓虹燈在路邊閃爍,路上車輛也不太多,丁蘭心打開車載廣播,交通電台正在播午夜音樂節目,偶爾插播路況信息,主持人用慵懶的語調說著一些心靈雞湯般的廢話,要不是在開車,丁蘭心一定會昏昏欲睡。
在十字路口等綠燈的時候,丁蘭心從後視鏡里往後看祁崢,他狼狽地窩在座椅上,用一種看起來就不怎麼舒服的姿勢睡得很熟。
丁蘭心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她悲哀地發現,這個男人依舊會令她動心。
「你忘了上次心肌炎被送到醫院搶救的事了?才幾個月,就好了傷疤忘了痛,居然喝成這樣,你可真是不怕死。就算你不怕死,你有沒有為祁嶸想過?」丁蘭心自言自語地說著話,反正祁崢也聽不見,他們好些日子沒聯繫了,祁崢是不太在乎的,但是丁蘭心臉皮薄,心裡又有鬼,見面以後多少有些尷尬,乾脆就躲著他。
趁這樣的機會,她反倒肆無忌憚起來,想對他說什麼,可以一股腦兒地說個明白。
「邵錦文真是的,自己約了客戶居然跑掉,你們兩個人怎麼鎮得住那群老油條。祝敏說今天灌你的那個是藥劑科的主任,他也喝趴了,是被人抬走的,我真是不明白你們男人,喝酒就喝酒,非要往死里喝嗎?喝得你死我活的很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