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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周懷澤豁出去了，一點隱瞞也沒有。

    「你找時間去見一下爸爸，他要和你談一次。」他大哥倒也沒有廢話，說完了重點便掛斷電話。

    周懷澤繼續沉默的開著車，半晌嗤笑了一聲，嘟囔了一句：「這時候當起爸爸來了。」

    周懷澤回到林之揚的住處，陸輝和趙小光都在，桌上還擺著吃剩的外賣，可以看出三個人都沒什麼胃口。

    「林哥呢？」周懷澤問。

    「在臥室。」陸輝回了句：「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上網，都沒有睡過。」

    周懷澤點點頭，將陸輝和趙小光遣走，輕輕推開臥室的房門。林之揚還穿著昨天晚上的睡衣，此時正盤腿坐在床上打電話，看到周懷澤便對著手機說：「謝謝你，冬冬。我真的沒事，不用擔心。抱歉，我和懷澤的事之前一直瞞著你。」

    掛斷電話，林之揚看著周懷澤輕輕的笑了笑，還是一如往常那般溫柔沉靜的問他：「事情處理的還順利嗎？」

    林之揚太正常，太冷靜了，周懷澤反而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木然的點了點頭問他：「你上網了？」

    林之揚點點頭，笑嘆道：「嗯，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時候還真是可以看清人心，有朋友願意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站出來為你說話，我真的挺感動的。」

    周懷澤暗暗鬆了口氣，順著他的話說：「人以群分，那也是你的人好。現在挺你的人慢慢在變多，我再找人寫幾篇公關文，請點水軍刷刷輿論，你的形象很快就能挽回起來。這年頭，同性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林之揚平靜的點頭，似乎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抬頭問周懷澤道：「所以公關部的解決方案是什麼？」

    周懷澤蹲下身來，牽過林之揚的手在手心握著，仰視著他說：「兩種方案，一種是公開出櫃，承認關係，但以後你身上就會多一個同性戀的標籤。一種是解釋成一時的意亂情迷，你可以道歉，並承諾改過自新，過段時間再給你找個緋聞女友把這事揭過去。但我的身份比較特殊，你很容易和被包養、看重我的錢這樣的傳聞聯繫起來，對形象也會有影響。」

    周懷澤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我還想了另外一個解釋。就是我喝多了，根本認不清你是誰，就說前後你都有反抗，隨後我也有和你道歉。只不過視頻被剪輯過只留了中間一段，看不出當時的真實情況。雖然這藉口有些牽強，不過公眾的忘性總是很大的，有了新的緋聞，他們就不會再記得這件事了。」

    林之揚沉默的聽完，抓緊了周懷澤的手問：「那你準備採取哪一種方案？」

    周懷澤一直緊緊盯著林之揚的反應，發現林之揚雖表面平靜，但眼中動搖的厲害。他咬了咬下唇，壓下心中的不忍說：「其實我希望我們可以公開出櫃。」

    林之揚眼中閃過一絲震動，隨即他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嗎，我知道了。」

    周懷澤突然緊張起來，飛速地解釋道：「其實第三種方案也很好。不承認，不否定，是大部分緋聞的應對方式。只是這藉口畢竟有些牽強，我不太拿的准公眾會不會買帳。畢竟不說清楚的話，猜疑和謠言就會一直伴隨著你，人們總是喜歡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自己並不了解的事。」

    「我明白。」林之揚淡淡一笑，反倒像是在安撫周懷澤。

    畢竟他這些年一直沒少了緋聞纏身，時至今日仍有人對他主演那部獲獎電影的事造謠他是接受潛規則上位的。更何況這次他親了一個男人的視頻大大方方的傳遍了網際網路，偏偏對象身份還是富豪之子，對他的行為會有各種猜測謾罵也是正常現象。

    林之揚凝視著周懷澤，神色鄭重的問他：「你想要採取哪種方案我都配合你。我現在就是想要知道，假如我們公開出櫃，周家會有什麼反應？」

    周懷澤一愣，他其實根本沒想過周家對他算是什麼障礙，大不了鬧翻了脫離周家，他不認為周家有誰能管得了他。但林之揚顯然很擔心他們的感情會影響他在周家的生活。

    「你在想什麼？」周懷澤問他。

    「我可以承認自己是同志，但你不是，你其實沒必要把自己劃入這個圈子，你爸爸可能也不會同意你公開出櫃。」林之揚坦誠道。

    周懷澤執起林之揚的手，鄭重的換了個單膝跪地的姿勢，深情看進林之揚的眼說：「為了你，我可以與全世界為敵。」

    林之揚抿唇，眼圈漸紅。他骨子裡一直住著的那個天生浪漫，嚮往真愛的小惡魔冒出頭來。他當年為了一段自以為是的愛情和家人反目，如今也有人願意為他拋棄一切。人這一輩子倘若遇到一個這樣愛他的人，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周懷澤心cháo澎湃，晶亮的眼珠緊緊地鎖在所愛之人的身上，動情道：「你說過的，要是有一天我沒錢了你會養著我的，萬一我被周家掃地出門，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林之揚眼眶濕潤卻破涕為笑，他抬手摸摸周懷澤漂亮的臉蛋，吸了口氣笑道：「當然算數，只是你老公前程暗淡，可能要讓你和我過苦日子了。你那些奢侈品，我是給你買不起了。」

    周懷澤心頭一熱，欺身而上咬住了林之揚唇瓣，釋放他全部熱情緊緊擁住身下的人。

    「我什麼都不要，你就是我擁有的最昂貴的奢侈品。」

    第118章

    「外面因為我們的事鬧得雞犬不寧， 我們卻還躲在屋子裡做愛。」林之揚窩在周懷澤懷裡， 靠著他輕笑出聲。

    這還真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但是，反正現在敬不敬業也不重要了，既然已經決定出櫃，那就意味著要放棄現有的一切名譽和地位，選擇和周懷澤堂堂正正的活在陽光之下。其實，也挺不錯的。

    周懷澤摟著林之揚和他食指交握， 彼此濕汗的身體緊緊相貼，帶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輕吻著林之揚的黑髮， 啞聲道：「我會去準備聲明的事的， 你昨天一夜沒睡， 先睡一會兒吧。」

    林之揚搖搖頭， 說：「我不困。其實我一直想買一個一層帶花園的房子， 在院子裡種些花糙蔬菜， 每天打理一下。我想把北京的房子賣掉， 回Y城換一個好一點的一層的公寓你覺得怎麼樣？」

    周懷澤面露意外，不解的看著林之揚， 聽他如流水般繾綣的聲音描述他想像中未來的安穩日子：「我昨天晚上就想過了， 我們賣了房子回Y城， 多餘的錢加上我現在的存款足夠我們過普通人的生活了。我平常也可以靠寫歌賣點錢， 如果還有綜藝節目願意發通告給我， 我也可以去露一面，如果公眾的接受度好的話，我還可以再接點配角來演。但總的來說， 時間肯定會比現在充裕好多，正好能夠有時間做一些我以前想做卻一直拖著沒做的事。」

    周懷澤靜靜地聽著，不覺將人又摟緊了一些：「你也太悲觀了。雖然演藝圈沒什麼成功出櫃的先例，但你怎麼就知道你不行呢？搞不好你的粉絲更加支持你，然後你比原來還紅了呢。」

    「呵呵。」林之揚低低的笑出了聲，強打精神吐槽道：「你哄我的技術不怎麼高明。我再天性樂觀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合作方沒有讓我賠償損失，能讓我如約完成合約內的工作我就知足了。」

    「演藝圈競爭這麼激烈，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雖然人人都喊著不歧視同性戀，但又有誰在明明有其他選擇的時候，願意用一個貼著標籤，爭議十足的人呢？真有工作估計也都是為了利用我是同性戀這點炒作的，我就算出櫃，也不想每天被人評頭論足的，這種工作也不想接。你是我的經紀人，你應該比我更了解現在的投資人的喜好才對。」

    「……」周懷澤無話可說，心裡憋悶的不行。

    他雖然有自信在兩個人出櫃後繼續為林之揚接到工作，慢慢的從頭做起，但正像林之揚所描述的，一定是帶著敏感話題的工作，投資方能看上林之揚可能不再是因為他有才華，有演技，可能僅僅是因為他在這個圈子的特立獨行，有值得炒作的價值。

    現在的娛樂圈，資本看重的是有話題度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人寧願去炒出一個壞名聲來博人眼球，也不願意默默地努力，一步一個腳印的積聚實力。他被能夠向全世界宣布主權一事沖昏了頭腦，根本忘記了考慮林之揚的感受。如果林之揚不願意將他作為同性戀的心路歷程攤開在大眾面前，那麼可能他真的很難接到優質的工作了。

    所以林之揚同意出櫃，是為了遷就他的意見嗎？

    「對你來講，這個決定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周懷澤悶悶的問。

    林之揚忙起身直視周懷澤的眼睛說：「怎麼會呢？不如說我反而鬆了口氣。你看我們現在聚少離多，以後相處的時間就會變多了不是很好嗎？我能讓自己慢下來，靜心的養養花，作作曲，又不用為生計發愁，是很多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生活。」

    「嗯。」雖然得到了林之揚正面的答覆，周懷澤心裡仍舊不是滋味，那種酸澀難當的情緒不但沒有緩解，反而蔓延的越來越大，幾乎讓他呼吸不暢。

    「我可以轉做幕後啊。之前我和錢俊相處的不錯，也許能讓他幫我找份工作，轉行做音樂製作人也說不定。」林之揚規劃的性起，一下子又給自己的未來設想了好多種方案。

    「你不再唱歌了嗎？」他好容易幫他出了專輯，又取得這麼好的成績，太可惜了。

    周懷澤一直想要看到林之揚在萬人演唱會上對著他演唱的那一幕，才一直努力到現在的。

    林之揚見周懷澤眼中划過一抹傷痛，便安慰他說：「不唱歌了也無所謂啊，人生有些起落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我的人生一直在低谷，就在遇見你的這段時間才體會了一次爆紅的感覺。現在只是退回到我原先的位置而已，也沒什麼不好接受的。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我比那時有錢了，不再需要為生計發愁，去接自己不想去接的工作。說起來還要感謝你給我推薦的北京的那套房子。」

    「……」周懷澤見林之揚眼中已密布紅絲，似是強撐著精神，揉了揉他的頭髮說：「你睡會吧，我去公司把這件事解決。」

    林之揚點頭，又拉過周懷澤細細的親吻了一陣才笑道：「按你想的去做吧，不要有負擔，其實你願意跟我公開關係，我是很開心的。」

    周懷澤看著林之揚睡下，戴上墨鏡走出林之揚的公寓上了車，把自己關在黑沉沉的狹小空間內，才不去抑制他酸脹發熱的眼眶，默默的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