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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念叨著，林之揚一臉生無可戀的把門打開了：「我沒哭。我剛才確實情緒有點失控，可被你氣一氣也就好了。」

    兩個人吃過飯，周懷澤就拉著林之揚出門買手機，順便去營業廳補辦他的手機號碼。林之揚想像不出來周懷澤怎麼「不小心」把手機掉進了大海里，屍骨無存，多問了一句就遭來周懷澤熟練的白眼攻擊。

    趙曉光和陸輝都趁著過年林之揚也沒什麼日程安排時回了老家，周懷澤只得親自排隊來辦理業務。雖然周懷澤在網上是個網紅大V，但群眾基礎不如林之揚，林之揚要是突然就這麼空降在人cháo熙攘的公共場合，那肯定也要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正事還辦不辦的成都難說。

    周懷澤和林之揚只得兵分兩路，周懷澤一個人戴著墨鏡在營業大廳里枯等著叫號，林之揚則坐在車裡隨意的刷著手機，無端的消耗著自己難得的休息日。

    周懷澤的微博底下還是例行公事的每日罵戰，他的粉絲和姚嘉的粉絲掐成一團，而林之揚此刻再看到這些是非長短，心境已然不同。那酸澀難當的心情消失後，再看周懷澤曾經那些疲勞轟炸般放出姚嘉消息的微博，漸漸琢磨出點不同的滋味來。

    這小子……說是要考慮清楚自己的心情考慮了那麼久，合著就憋著一股勁算計著怎麼刺激他呢？

    林之揚決定晚上不給這個小混球放飯了，必須讓他先把這麼多年究竟都打得什麼鬼主意給他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

    正對著手機出神，手機屏幕快速的閃了一下，一個電話伴隨著悠揚的樂聲衝進視野。林之揚乍一看到這個號碼，整個人下意識的僵硬了一下，猶豫再三還是接了起來。

    「餵……」

    「之揚嗎？」一個清清冷冷的女聲刺激著耳膜。

    林之揚聽到這個聲音莫名起了恍若隔世的錯覺，聲音乾澀的叫了聲：「姐。」

    第82章

    「你的手機號換了，幸好陸輝的號碼沒變， 我問他要來了。我知道你並不想讓我們聯繫你， 只是……」對面的人頓了頓， 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的說：「爸突發了心梗， 搶救回來了，做了搭橋手術。其實不打擾你也是可以的，我就是……如果你有時間就來看看他吧， 這幾年他老的很快。」

    林之揚沉默的聽著她姐姐欲言又止的訴說，理解他姐姐話中尚未點明的深意。

    他爸爸如今心臟不好， 人到老年誰也無法主宰命數， 父子二人鬧到這步田地， 也不知他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上一面……

    「爸……」林之揚艱澀的開口：「還在住院嗎？」

    「剛做完手術，麻醉還沒過，在睡著。大約要再住半個月吧。」姐姐嘆了口氣：「媽在日本開一個腦腫瘤的研究會，知道爸沒事了， 也就不準備回來了，準備把一周的會開完。」

    「……」林之揚沉默的聽著， 對於將父親置於工作之後的母親的做法絲毫不感覺意外。

    「你要是想來看看爸爸就趁著這周吧， 媽要是回來了，情況就更複雜了。」

    林之培說完一席話，等不到弟弟的回應， 意識到自己多事了，便自嘲的笑了笑，說：「我也真是的， 何必做這麼多此一舉的事呢？當年我們傷你到這份上，你不想見我們也是很正常的，我還特意要來你的手機號真是不通世故。抱歉。」

    林之揚一時間無言以對。自再次聽到姐姐的聲音，曾經的那些紛亂煩擾的畫面一幕幕的飛過眼前，他恍惚無措間，林之培那端已經掛斷了電話。林之揚聽著仿佛漫無止境的忙音，重重的舒了口氣，將身體陷入寬大的座椅之中。

    不知道出神了多久，另一側的門猛地被拉開，忽然帶入一股冰冷的寒氣一下子驚醒了林之揚。林之揚坐直身體，只見周懷澤罵罵咧咧的邊打電話，邊隨手扣上了安全帶。

    「都說過排不開了，一定要姚嘉來演只能等到四月份，四月能空出來半個月，讓他們自己商量下怎麼辦。」周懷澤將手機扔在一邊，無奈看林之揚一眼，抱怨道：「補辦個手機號而已，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儘是老頭老太太，一個問題就問半天，等急了吧？」

    「還好。」林之揚心不在焉，周懷澤連珠炮的說著什麼才一天沒開機就一堆破事找他真的好煩，他也沒有餘力去安慰一句。

    周懷澤獨角戲似的說了半天，才注意到林之揚的異常安靜。他一愣，不確定的問：「你沒事吧？我才離開一會兒，就這麼想我？」

    「……」林之揚連吐槽的心力都殆盡了，只是搖搖頭，猶豫道：「我想要回去一趟。」

    「回哪裡？」周懷澤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在春節期間空蕩蕩的北京環線上撒歡的穿行。

    「回家，我爸住院了。」林之揚出口的語氣仍帶著不確定，直到這一刻，他仍然無法判斷他的決定是否正確。

    可能老頭兒根本就不願意見他。他爸心臟本來就不好，他的出現會不會反而更加刺激他？

    周懷澤露出意外的表情，隨即道：「你好像和家人出櫃了？他們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和你鬧僵的？」

    「你怎麼知道我和家裡人出櫃了？」林之揚不記得他有和周懷澤提到過家裡的事，他對外的解釋一直都是家裡反對他從事演藝工作。

    周懷澤當然不能交代是他不小心偷聽到過史冬和林之揚之間的對話，進而才得知林之揚已經和家裡攤牌的事。他只好說：「我猜的。一般家裡人就算反對孩子進入娛樂圈，也不會採取這麼激烈的方式。我猜對了嗎？」

    林之揚自嘲似的一笑，點了點頭：「是啊，本來他們就不贊同我退學，可我還火上澆油的選擇跟他們出櫃。」

    周懷澤撇了撇嘴嘴，話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又把「那你現在回去豈不是自取其辱？」給咽了回去，噎的心口有點痛。

    林之揚並沒有察覺周懷澤憋悶的臉色，還獨自沉浸在回憶里，長嘆道：「我那時只知道玩搖滾，叛逆的有點走火入魔，現在想起來也是太任性了。當時要是不直接和他們正面衝突，找個更緩和的方式慢慢滲透就好了，也許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將自己變成悲劇的主角，困於一座汪洋間的孤島，即便有來往的船隻經過，他也不曾呼喊求救。

    林之揚認定這是他守衛真理和自尊最後的手段，但他曾經那些無謂的堅持執拗都因為林之培的一個電話開始動搖。

    人，最終還是由各種感情堆積而成的生物。

    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林之揚憋著口氣似的往前扛著走。如今一路上卻又留戀的想將這些原本丟棄的一件件拾回來。

    林之揚不禁想，他是不是太貪心了，他何德何能，想要把人間一切美好都攥在手裡呢？

    周懷澤沉默的開著車，餘光留意著林之揚臉上微小的表情變化，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周懷澤就是讀懂了他心裡的軟弱與猶疑。

    「想去就去吧，大不了被打出來而已。可你這次要是沒去，萬一以後後悔了更難受。」

    周懷澤這話說的話糙理不糙，林之揚苦笑一聲，點頭道：「也是。」

    周懷澤見林之揚下定了決心，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掏出新辦好的手機責令趙小光定了兩張飛往Y城的最近一班的機票。

    「你幹什麼定兩張機票？」林之揚問。

    周懷澤一臉理所當然：「我跟你一起去啊。」

    什麼！？林之揚嚇得心臟驟停，半晌才找回語言功能，半嗔半無奈的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多你一個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你不準備介紹我給你家人認識一下？我可不準備做你的地下情人。」周懷澤輕飄飄的說。

    這內容實在是夠勁暴，好在周懷澤語氣很輕鬆，林之揚才能當這話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你是不是還打算發個新聞通稿，好好的宣揚一下咱倆的關係，揮一揮周林王道的大旗？」林之揚配合的開了個玩笑。

    周懷澤意味深長的扯了扯嘴角，送上一個性感迷人的微笑：「放心，已加入本年度工作豪華套餐。」

    林之揚白了他一眼，緊繃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

    趙小光定了兩張夜航的頭等，林之揚和周懷澤便馬不停蹄的回家收拾行李，奔赴首都機場。

    路上周懷澤見時間寬裕，便順路帶著林之揚進了家時裝店，給兩個人從頭到腳重新置辦了身行頭。

    牌子是個林之揚沒見過的小眾品牌，店面看著低調，進門後內部的裝潢卻考究上乘，布置的更像是個小型的服裝展覽館，服裝數量不多，款式各異。試衣間寬敞獨立，很注重私密性，倒像是一間間的vip會客廳。

    周懷澤進門報了二人的名字，便有接待的服務人員將二人請進了試衣室內，不多時便抱了幾套衣服進來，有正式場合穿的禮服，也有日常的休閒裝束。

    林之揚挑了一身試穿，衣服一上身就感覺出了質料的品質和剪裁的得體，完全像是量身定做一般立刻將整個人都襯得身長玉立，身姿挺拔。

    周懷澤也選出一套大概和他是同一系列的換上，拉開絨布帘子環著手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頭說：「效果不錯，雖然這人性格古怪了些，但做衣服還是有一套的。」

    林之揚聽的意外，不禁問：「你說誰？」

    「還能有誰？我二哥唄。這是他開的店，走高端定製路線。我之前把咱們倆人的尺寸告訴他了，托他給做幾件衣服。」

    林之揚不由得對周懷霖肅然起敬，正暗自揣測這設計大師量身定做的衣服價值多少，就聽周懷澤繼續說：「我哥準備創建自己的品牌，先拿幾套衣服賄賂賄賂你，到時好讓你給他做品牌代言人。」

    「那可是我的榮幸了。」林之揚很是佩服周懷霖的才華，受寵若驚的表情不是做假的。

    「到時狠狠地敲他一筆。」周懷澤走過來，幫著林之揚整理了一下衣領，左右端詳了下，肯定道：「戰服就選這身好了。」

    「戰服？」

    「此一役只許勝不許敗，你要證明給他們看看你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周懷澤並排在林之揚身旁站定，望向鏡中儀表堂堂的自己，下巴微抬，表情像只驕傲的孔雀，讚嘆了一聲：「嗯，很般配。」

    林之揚頓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