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班師回朝

    暑月蟬鳴，轉眼已至酷夏，烈日當空，懷胎近四個月的羅雲意挺著她已經有些圓鼓鼓的小肚子在梁王府里慢悠悠地走著。

    「王妃，您慢點兒，瞧您這一頭的汗，要是讓老王爺知道了，奴婢又得挨訓了！」玉婷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扶著羅雲意，試著讓她腳步慢一點，再慢一點兒。

    「還要慢，我再慢就連蝸牛都攆不上了，天這麼熱，人動一動自然就會出汗的，沒事沒事，還是快點兒走吧，不是說羅家軍今日就要進城了嗎？！」羅雲意是想貪個熱鬧，看看她四哥羅勇霆這個凱旋而歸的大將軍是如何意氣風發在京城的大街上受百姓歡迎的。

    「王妃，就算大軍進了城，您今日可是不能隨意出外走動的，老王爺交代過了，待會兒把您送到羅家，路上不能耽擱，也不能走主道，長風已經套好了馬車，立秋他們都在門外等著呢，您今天就甭想湊熱鬧了，不行！」玉婷直接給羅雲意澆了盆冷水，今日京城主道因歡迎打勝仗的羅家軍歸來早已經是人頭攢動，羅雲意這個孕婦是禁止靠前的。

    「我就在路上看一眼！」羅雲意有些討好地看向玉婷說道。

    「不行，您就安靜坐在馬車裡去羅府！」玉婷話中絲毫沒有和緩的餘地。

    羅雲意無奈地撇了一下嘴，現在她這個王妃在王府里誰都能管得著，下人們被梁老王爺縱容的看她都成易碎的寶貝似的，尤其是前幾天，田莊送來了一車剛摘的大西瓜，她帶著幾個丫鬟做冰鎮西瓜汁，結果不小心被滾落的一個西瓜絆倒了一下，原本什麼事情沒有，結果梁老王爺知道之後，硬是把項老還有整個御醫院的御醫都找了來，那陣勢誇張而嚇人，搞得整個京城的人都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情。

    不到半天的工夫，上門探望她的人就把梁王府的大門都快要踩爛了，就連宮裡的皇帝、太后和皇后還有太子、太子妃也都派了親近之人前來詢問，羅雲意當時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真得是一點兒不舒服的都沒有。

    可她又不能埋怨梁老王爺小題大做，畢竟他也是為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擔憂，隨著自己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羅雲意覺得梁老王爺比她這個當親娘的還要緊張和期待萬分。

    終於走到了大門口，羅雲意被玉婷和穀雨小心地扶上馬車，到了車上兩個人一左一右護著她，然後因為天熱還給她一路扇著扇子，走人煙稀少的小道拐進了羅家所在的大街上。

    「意姐兒，熱吧，快進府歇歇，瞧瞧你這一頭的汗！」林菀清一聽說梁王府的馬車到了門外，慌忙就趕了出來，丫鬟打著遮陽傘都沒有追上她。

    「娘，我沒事，您走這麼急做什麼，看把您熱得！」羅雲意拿著手帕給林菀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娘也沒事，我讓人準備了一些冰降暑，還有一些你能喝的湯水，你幾個嫂嫂都在忙著，等會兒你們在花廳再說話吧！」林菀清拉著羅雲意的手，母女兩個先朝著納涼的花廳走去。

    「今日幾位哥哥同時歸來，嫂嫂們忙著也高興，讓她們不必管我，我可是自家人，等她們閒下來再聊便是。」今天同羅勇霆一起歸來的還有羅勇澤、羅勇江他們，這麼多年難得羅家的兒郎全都能在家了，「對了，三姐一家到了嗎？」

    「今日早上就到了，正在你二嫂院子裡說話呢！」林菀清對她說道。

    說話間，羅家的花廳便已經到了，裡面因為早早放了冰塊降暑，花廳四周又多綠蔭植被，所以廳內十分涼爽。

    「這幾天身體可還好？在你肚子裡可鬧騰？」林菀清看著小腹微凸的羅雲意笑著問道。

    「娘，我身體好得很，就是太爺爺太緊張了，真希望這小傢伙快生出來，我就能解脫了！」羅雲意忍不住對林菀清說道。

    「你這孩子，老王爺可都是為了你好，現在京城誰不羨慕你這個梁王妃，被老王爺和修哥兒放在心尖上寵著，可不許耍小孩子脾氣，生孩子是大事，你得小心！」林菀清板正臉色對羅雲意說道。

    「娘，我明白的！當初您一個人在海上荒島，是怎麼生了六個孩子的？我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當時就您和爹兩個人，而且爹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大男人，您呢也是柔弱的千金小姐，但是那種環境下竟然生了那麼多孩子，而且一次還是生兩個，您當時就不怕嗎？」羅雲意試想一下林菀清當時生孩子的情形，她覺得自己未必能受得了。

    「娘當時哪裡想那麼多了，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娘只想著讓你們都健康平安地來到這個世上，至於其他的一時也都忘了！」林菀清溫柔一笑，對於曾經經受的痛苦與磨難似乎就在這一笑之中化為烏有了。

    「那您現在不覺得委屈？有沒有埋怨過爹？」羅雲意抿嘴一笑小聲問道。

    「有什麼可委屈的，又怎麼會埋怨你爹呢，這嫁人生子本就是女子應做之事，多子多孫多福壽，京城誰不羨慕你娘我命好！」林菀清難得自誇一回，讓羅雲意忍不住笑出聲來。

    沒過多久，聽到羅雲意已經來到了羅家，羅家的女人們就全都聚在了花廳內，陳老夫人也在陳嬤嬤的陪同下到了花廳，小孩子們則是被羅一、羅二帶著去大街上湊熱鬧迎接羅勇霆他們去了。

    「二姐，二姐夫沒從冰堯城寫信回來嗎？」葉昱他們離開京城前往冰堯城已經兩個多月了，按路程來算，人是早就到了冰堯城，不過羅雲意還沒有接到有關他們這些人的消息，只說是路上倒還算是順利。

    「沒有，我也正擔心呢！」羅思玥臉上閃過一絲憂色，這次葉昱去冰堯城她是不願的，但這件事情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不用擔心，人到了冰堯城就會沒事的，我早已經給孟家爹爹還有塗凌寫了信，他們會多照顧二姐夫他們的！」羅雲意安慰羅思玥道。

    「二妹，你不用擔心，我大哥也在冰堯城，我也已經給他寫過信，有什麼事情他會出面的！」司空潭聽到兩姐妹的對話便笑著對羅思玥說道。

    「嗯，多謝意姐兒和大嫂了！」羅思玥感激一笑。

    「謝什麼，都是一家人！」司空潭回道。

    陳老夫人見一家妯娌姐妹其樂融融的樣子甚是欣慰，想著孫子們今日也都回來了，她的心情就更好了，非要自己下廚去做飯。

    「娘，您想吃什麼就說，我們來做，您就不要親自動手了！」林菀清趕忙勸阻道。

    羅雲意和司空潭她們也都上前阻止規勸，陳老夫人如今高齡不說，腿腳也不太方便，怎麼捨得讓她進廚房呢。

    「我要做的東西簡單，累不著，你們都不用擔心，我老是老了，可還沒到走不動的時候，雖說我做飯的次數不多，但在永嶺的那些年我的廚藝還是有進步的，哈哈哈！」說到這裡，陳老夫人自己就先笑了，往日的苦難早已經釋然，她現在活得富足安樂，「以前你們大伯、二伯他們每次凱旋而歸的時候，回家吃的第一口飯都是我做的，今日霆哥兒他們進家，在北疆打了大勝仗，我高興，所以他們進家吃的這第一口飯我來做！」

    「奶奶」羅雲意看著陳老夫人臉上慈祥的笑意，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酸酸的，如果今日勝利歸來的是她的大伯、二伯和三伯他們，想來陳老夫人會更開心欣慰吧。

    「都別說了，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陳老夫人拍板釘釘道。

    於是，羅家的女眷們呼啦一下子全都跟著陳老夫人進了後廚，好在她只是蒸一道米飯，親自舀米、淘米然後將米下鍋，而且連陳嬤嬤要幫她燒火都拒絕了，老太太一個人蹲坐在灶火前燒起火來，看得其他人是眼裡酸酸的，但每個人臉上也都是笑意。

    火越燒越旺，陳老夫人那張被歲月流逝划過的蒼老容顏上是久違的紅潤，她的眼中閃著亮光，眼神專注而認真。

    米飯的香味漸漸散發出來，一股纏繞在鼻尖的清香飄散在空氣中，這一次陳老夫人整整蒸了一大鍋的米飯，而此時京城的大街上正是最熱鬧非凡的時候。

    羅勇霆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羅家軍的最前面，羅勇澤和羅勇江兩兄弟緊隨其後，而在他們的身後是威風凜凜、腳步齊整、目不斜視的羅家軍，全城百姓熱烈而激動地夾道歡迎，羅家軍從來都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孝和帝和太子葉祁親率文武百官出宮相迎，並當場賜封羅勇霆為正一品欽國候，依舊掌北疆兵權，並御賜侯府一座、良田若頃和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等，同賜羅勇澤和羅勇江兩兄弟分別為正三品安國侯和定國侯，三兄弟之爵位皆可世襲罔替，另賜羅家一副免死金牌，而其他諸人也皆有賞賜。

    自大禹朝開國以來還從未見哪家能得皇帝如此厚賜的，一門三侯爺，這是前所未有光耀門楣之事，更何況還有免死金牌，以後在大禹朝羅家可是除了天家之外最顯赫的家族了。

    賜封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羅家眾人耳里，聽得羅良承、陳老夫人和羅雲意他們也是一愣，皇帝這賞賜未免也太大了，羅家如今可是已經有兩位公主了，就連羅家的姑爺不是王爺、世子、將軍就是巨富，一門顯貴可是無人能及了。

    「我怎麼覺得有些暈呢？！」司空潭聽到自己夫君羅勇澤被封了侯爺，她心裡很高興，但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擔憂，這賞賜有些太厚重太突然了。

    「大嫂，你如今已經是侯爺夫人，能不暈嗎！」最初的驚訝過後羅雲意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如今一切的榮譽與成就、賞賜都是羅家兒郎用血肉剛骨在沙場上拼殺出來的，這些本就是他們應該得的，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是呀，大嫂，我可要恭喜你了！」黃若心也在一旁笑著說道。

    「二嫂，你和大嫂一樣也已經是侯爺夫人，我們也應該恭喜你！」羅思玥笑著說道。

    「大家同喜同喜！」黃若心不在乎什麼爵位，她那位夫君能活得暢快最重要。

    「父皇賞賜都已經下了，四郎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家？」已經肚大如籮的晗影公主望眼欲穿地朝著大門口的方向瞧著，眼看她就要生了，羅勇霆這時候班師回朝她心裡是最急切的。

    「四嫂別急，皇上召見過四哥他們就會先讓他們回家一趟的，宮中的慶賀宴席到明日才會正式舉行，一會兒哥哥們就該回來了！」羅雲意笑著對晗影公主說道。

    「嗯，我不急急急」晗影公主臉上正帶著羞澀的笑容回應羅雲意，突然瞬間又變了臉，顯得慌張痛苦起來。

    「四嫂，你怎麼了？」羅雲意一聽晗影公主說話不對勁兒，就趕緊扶住了她，緊跟在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也在後邊撐住了她笨重的腰身。

    此時，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羅家眾人也全都看向了羅雲意和晗影公主兩人，林菀清更是一個箭步衝到了最前面，而晗影公主則是一把抓住了羅雲意的手：「我……我覺得好疼！」

    「這怕是要生了，快，快喊穩婆！」林菀清大聲吩咐道。

    王皇后早就從宮中為晗影公主找好了兩名接生嬤嬤，而此時她們正住在羅府，產房也早就準備好，晗影公主這邊一喊疼，立即便有下人飛跑著去找她們了。

    「公主羊水已經破了，要立即生產！」接生嬤嬤在產房內查看過晗影公主的身體之後對陳老夫人和林菀清說道。

    「那還等什麼，快接生吧！」見晗影公主小臉已經疼得煞白，林菀清有些著急地說道。

    「娘，我想見四郎，我我想見四郎！」晗影公主苦皺著一張俏臉，她覺得自己疼得好像要快死了一樣，如果就這樣死了沒再見到羅勇霆一面，真是好不甘心，她知道這時候不能任性，她要堅強地把孩子生下來，可是她真得好想他，好想好想！

    「四嫂，我這就去把四哥給你找來，你要加油！」羅雲意站在產房門外聽到了房內晗影公主的請求，立即讓穀雨快馬進宮把羅勇霆給帶回來。

    皇宮內，孝和帝正興高采烈地同羅勇霆說著此次北疆大捷的事情，栗公公突然腳步匆匆地進了大殿，臉有急色地告訴孝和帝，羅雲意讓人來找羅勇霆回家，晗影公主在羅府似是難產要生了。

    「什麼？難產！」羅勇霆當即就從坐著的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孝和帝也從龍椅上起了身，「皇上，請恕臣不敬之罪，臣要立即回府！」

    「朕同你一起去！」孝和帝直接說道。

    於是，皇帝、皇后和太子帶領文武百官都跟著羅勇霆進了羅家，當他們趕到的時候，產房裡正傳出晗影公主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王皇后臉色一變，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女兒自小內向柔弱，還從未聽她叫得如此悽慘過！

    「皇后姨母別擔心，四嫂這是陣痛，娘說女人生孩子都這樣，項爺爺也在裡面，不會有事的！」羅雲意挺著肚子走近王皇后說道。

    羅勇霆聽到晗影公主的叫聲則是一個猛勁衝進了產房裡，眾人想拉都拉不住，而且此時也沒人敢拉他，雖說男人進產房不吉利，但晗影公主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怕就是他了。

    「生孩子都這樣痛？」葉染修則是站在羅雲意身邊輕聲問道。

    「娘說是這樣，我也沒生過！」羅雲意回道。

    「那咱們就生這一個！」葉染修語氣堅決地說道，他這輩子都不想聽到羅雲意像晗影公主那樣痛苦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