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甜菜種子

    小廝走近將信筒恭敬地遞給葉染修，葉染修接過從裡面拿出信紙慢慢展開，初見信上內容他仿佛石雕一樣動也不動，然後猛地起身站起，順勢連榻上的棋盤也掀翻了，黑白棋子雜亂地滾落一地。

    小廝非影自六年前跟在葉染修身邊，一直以為自家主子喜怒不形於色，似是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引起他的興趣和一點點情緒波動，哪怕去年老王爺病重，他家主子臉上的表情也都是淡淡的。

    可現在自家主子一向平靜無波、冷漠至極的眼眸中迸發出久違的灼人光彩來，也不知道這封信鴿送來的直州密信中到底寫了什麼，能讓他家主子失態至此。

    「備馬！」葉染修將信紙緊緊握在手掌心裡，毫不猶豫地對非影吩咐道。

    「是，王爺！」非影不敢耽擱，一個轉身便快速離了房間。

    很快，一匹日行千里的駿馬從大禹朝的東南沿海之地疾馳而出，朝著大禹朝的西南方向絕塵而去。

    與此同時，另外一隻信鴿落在了北疆邊城主帥大營外，一名身穿鐵甲的兵士從信鴿腿上取下信筒，急步朝主帥大營而去。

    「四哥，這批糧食覃州就剩下這麼多了，我已經命人去別的地方買糧，過一段時間應該能籌得一些，到時候會有人給你送過來的。」主帥大帳內，經過六年的歷練已經成長為君悅樓瀟灑英俊少東家的羅勇峰坐在椅子上說道，在他前方的主帥大座上坐著面無表情的羅勇霆，在他對面則是坐在輪椅上的羅勇澤。

    「好，你讓人儘量多買一些糧食送到北疆，現在是初夏，到冬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銀子先欠著，我手裡暫時不富裕。」羅勇霆看了一眼羅勇峰說道，他現在雖然是北疆主帥，但是皇上卻不願撥給他太多的銀兩，他只能自己先想辦法了。

    「四哥，你這說的什麼話，咱們是親兄弟，再說君悅樓也有你的一份兒！」自從確認羅雲意身亡之後，羅家便把所有的生意都分給了羅雲意的幾個哥哥姐姐，其中君悅樓便是羅勇瑄、羅勇霆和羅勇峰三兄弟共有的，「對了，我還給準備了兩百壇的君子釀，夠你喝一段時間了。」

    「謝了！」羅勇霆這幾年的酒量可是與日俱增。

    「四哥，你總這麼客氣，我會覺得自己不是你親弟弟！」羅勇峰開玩笑地說道。

    「霆哥兒，你讓峰哥兒給你籌備這麼多的糧食，是不是又要打算攻打羌吳國？」羅勇澤憂心地看了一眼羅勇霆問道，見羅勇霆沉默不說話，便帶些勸解意味地又說道，「既然羌吳國已經求和，你就不要輕舉妄動了，北疆不宜再有戰事，而且皇上已經給你連下三道密旨讓你回京，不如你先回京城待一段時間。」

    這些年羅勇霆因為羅雲意被劫持到羌吳國並死在了羌吳國的十里荒漠內，變得愈加好戰和暴戾，每年他都要帶領北疆戰士去攻打羌吳國的城池，不但羌吳國的守城將士和帝君金奇怕了他，就是孝和帝也對他這位英勇善戰的北疆主帥頭疼不已。

    為了避免羅勇霆主動挑起兩國邊疆戰事，孝和帝只得在軍餉上限制他，並命他回京休養一段時間，但羅勇霆並不遵從，在給皇帝的回函中他直接說道：「不是很多人還懷疑羅家通敵叛國嗎，那我便把羌吳國給滅了！」一句話氣得孝和帝差點兒把龍案給掀了。

    自從六年前魏太后壽宴大禹朝有高產種子的消息就在各國之間流傳，雖然羅雲意這位農事厲害的女司農官可能已經死了，但其他各國都懼怕大禹朝強盛起來會吞併他們，於是開始暗中聯手對付大禹朝，大禹朝的四方邊疆若不是有葉染修、羅勇霆、沈天賜和雷戰虎這樣迅速崛起的戰神猛將在怕是早就變得不安穩起來，也因此孝和帝不希望看到大禹朝主動挑起戰事，畢竟大禹朝百姓的日子依舊過得很艱難。

    「京城有二哥、三哥在不用我回去！」羅勇霆可不想回京做一個閒散大將軍，他還沒有為意姐兒報仇呢，「五弟，外公還是不願意跟舅舅、舅母回京城嗎？」

    羅勇峰點了一下頭，苦笑說道：「外公說他在永嶺呆習慣了，而且他還沒把意姐兒藏的那些好酒都找到，說自己捨不得走。」

    聽羅勇峰提起羅雲意，羅勇霆和羅勇澤都沉默了一下，而就在這時那名鐵甲兵士走了進來。

    「大將軍，直州密信！」兵士將信筒雙手遞給羅勇霆。

    羅勇霆接過之後揮揮手讓兵士退下，然後抽出信紙展開，只看一眼便從椅子上猛地站起，雙目震驚地睜大，這怎麼可能呢！

    看到羅勇霆臉上意外激動的表情，羅勇澤和羅勇峰不解地對視一眼，然後羅勇澤看向羅勇霆問道：「霆哥兒，怎麼了？是不是直州出事了？」

    「不是！」羅勇霆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看著他們說道，「是意姐兒在直州出現了！」

    「你說什麼？！」羅勇澤和羅勇峰大吃一驚地看向他。

    「這是賜哥兒的飛鴿傳書，你們自己看！」羅勇霆將手中的信紙遞給羅勇澤，他迫不及待地看完又被羅勇峰急急奪過。

    「我現在就啟程去直州！」羅勇霆說完就要往大帳外走。

    「你可是北疆主帥，沒有皇帝的密令是不能擅離職守的！」羅勇澤慌忙喊住他說道。

    「皇上不是一直想讓我回京嗎？我現在就先去直州再回京城，大哥，北疆大營這邊的事情就先交給你了。」羅勇霆對羅勇澤展顏一笑，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四哥，等等我，我也要一起去！」羅勇峰也慌忙追了出去，這一次他本就是從覃州先來北疆送糧，然後再轉道去直州參加沈天賜和羅思雪一雙兒女的抓周禮的。

    「哎，你們」羅勇澤輕輕一嘆，他只是北疆大營里負責製造兵器連官職都沒有的人，羅勇霆就這樣隨便把一個大攤子扔給他，他也很想去直州好不好！

    遠在直州的羅雲意此時還不知道因為她的歸來好幾路人馬都奔著直州而來，她正忙著帶領彭釗等人加工改變西南地區鹽鹼土的肥料。

    「羅兄弟，一定要用這些東西嗎？」直州城外的一處隱蔽田莊內，彭釗有些嫌棄地看著眼前巨大的化糞池，這是羅雲意特意讓人搜集來的牲畜糞便和人的屎尿，塞著鼻子捂著嘴巴還能感覺到臭氣熏天。

    「當然，這可是世上最好的肥料，你們按照我說的方法來做，像現在這種天氣，半個月左右這些肥料就可以加工完成，完成之後可以直接撒在田裡，也可以晾乾過篩之後裝進麻袋裡，對了，一定要按照我說的比例來攪拌肥料。」羅雲意對彭釗叮囑道。

    「好吧，我記住了！」彭釗皺著眉應承下來，早知道沈天賜是讓他負責這樣的事情說什麼他也不干，堂堂的忠信候世子整日裡和臭物在一起，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羅雲意可管不了彭釗此時心裡不情願的想法，另一邊葛大人還滿臉焦急地等著她呢！

    「羅公子，這些都不可以嗎？你說的那些東西直州沒有，周邊的府城也沒聽過。」葛大人當日從大將軍府離開之後就開始瘋狂尋找羅雲意紙上寫的幾種作物，可找來找去都不是。

    聽到葛大人的話，羅雲意沉默下來，雖然西南地區也有一些耐鹽性的作物成長，但對於改變土地的鹽鹼性比較差，本來她也是讓葛大人先找找看，若是找不到合適的她便把空間裡耐鹽性最好的作物甜菜種子拿出來，這種經他們農科院改良過後的甜菜種子是一年兩熟的超級種子，從育苗栽種到結果只需要三個月，可分為春種夏收和夏播秋獲兩季。

    此時初夏時分，西南地區正適合栽種夏播的甜菜，在現代一般的甜菜可分為食用甜菜、糖用甜菜和飼料甜菜，而他們院裡研究出來的這種甜菜葉子可以食用也可以作為飼料餵牛羊等家禽家畜，果實可以用來製糖也可以食用，最重要的是甜菜的葉子和果實都比較大，其根莖對於改善土地的鹽鹼性很有效用。

    「羅公子？」葛大人見羅雲意不說話，心下就更為著急了。

    「葛大人別急，我手裡正好有一種適合現在栽種能改善直州這邊土地鹽鹼性的作物，你明日跟著我先學習育種吧。」羅雲意抬眼對葛大人笑了一下說道。

    「這真是太好了！」葛大人喜出望外，忙問，「羅公子，不知你說的種子是什麼種子？」

    「我說的是一種甜菜種子，春天夏天都可以播種，一般三個月左右就可以收穫，畝產量至少是萬斤，最重要的是這種甜菜能夠很好地改善西南地區的鹽鹼土質。」羅雲意這只是保守估計，在現代甜菜的畝產量就是五噸左右，而她即將要拿出的甜菜種子畝產量至少在七頓左右，在古代來說，這的確算是非常高產的東西了。

    葛大人被羅雲意說出的畝產量嚇蒙了，他結結巴巴地看向羅雲意問道：「羅……羅公子，你……你是在……是在開玩笑吧？！」

    「是不是開玩笑三個月之後你就知道了，我參加完大將軍府的抓周禮就會離開此地，所以這甜菜的育種和種植方法我會教給葛大人你，改變這片土地就要靠葛大人努力了！」羅雲意算了算時間很快便到俊哥兒和英姐兒的抓周禮了，自己這個姨母沒趕上他們爹娘的婚禮，也沒趕上他們的滿月宴，既然自己已經回來了，這次兩個孩子的抓周禮不能再缺席了。

    「羅公子你要離開直州嗎？」葛大人又被羅雲意這個消息驚了一下，好不容易直州來了一位農事高人，他還想著要跟著羅雲意這位年輕的公子多學學農事呢。

    「不錯，我還有事要回京！」在這個時空，她已經和家人分別了六年，現在是歸心似箭。

    葛大人很想羅雲意在直州多留一段時間，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權利，羅雲意願意幫忙改善西南地區的土質他便已經很感激了，更何況他要把畝產十萬斤的高產種子給西南百姓留下，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雖然對於羅雲意即將離開直州葛大人心有很多的遺憾，但這也讓他下定決心要好好跟著羅雲意學習甜菜的育種和栽種之法，因此第二天天沒亮，他就跑到大將軍府門外等著。

    羅雲意從金玉空間裡拿出十畝甜菜種子的分量，然後用一個布袋裝好，和羅思雪一起吃了早飯，然後和等得團團轉的葛大人去往了郊外的田莊。

    「羅公子，我已經連夜讓人將田莊的十畝地深耕好了，現在咱們就開始育種嗎？」來到田莊內，葛大人問道。

    「如果等肥料加工好施上一些肥產量可能會更高，不過那還要多等幾天，咱們先種十畝看看，半個月後可以再施肥栽種。」羅雲意對葛大人說道。

    「羅公子，不如今天先育種五畝的，留下五畝的種子，萬一」葛大人擔心第一次種這種高產種子會出問題，要是和土豆似的栽種不成功，這麼好的高產種子就太可惜了。

    「不用，我那裡還有一些甜菜種子，這個時節正是這一種甜菜種子栽種的最佳時刻，等到半個月後肥料加工完成，田裡施完肥可以把這些發芽的甜菜種子移栽過去。」羅雲意說道。

    「好，就聽羅公子的！」聽說還可以移栽，葛大人就放心許多。

    接下來的幾天，羅雲意沒再回大將軍府，她一邊要交給彭釗那些人加工肥料，一邊還要同葛大人一起照看十畝甜菜。

    「現在把每穴中最健壯的一棵幼苗保存下來，其他兩棵都拔掉吧，再過兩天就可以進行移植栽種了。」羅雲意看著已經萌芽的甜菜苗對葛大人說道。

    「什麼？要拔掉？羅公子，這拔掉太可惜了，不如都移栽到田裡！」葛大人可看不得這些甜菜種子被白白扔掉，在他眼中所有的甜菜幼苗都是寶貝。

    「隨便你吧！」羅雲意不置可否，優勝劣汰在她看來是最自然的一種選種方式，不過這些高產的甜菜種子在葛大人這種古代司農官眼中可是珍貴異常，就算不是最強壯的那一棵，但只要能結出果實就已經是極好的了，更何況這些劣選下來的幼苗畝產量也不會太低。

    「嗯嗯，我這就去吩咐人把這些幼苗先移栽出來，彭世子那邊還沒有成功嗎？」葛大人現在也開始期待著施肥了，不過他前兩天去大將軍府，聽沈天賜的意思，那些肥料撒在田裡主要是用來種糧食的，怕是甜菜田裡沒機會用到。

    「快了！」羅雲意說道。

    別看彭釗那小子很嫌棄肥料加工這件事情，但他卻沒有撂挑子不干，而是每天把自己全副武裝好地往漚肥池跑，估計再過兩天漚肥池裡的肥料就可以使用了。

    時間又過了幾日，這天空中飄著毛毛細雨，羅雲意和葛大人帶領幾名長工在田裡移栽甜菜，她沒想到從空間裡拿出來的甜菜種子長勢會比她預估的還要快，再過兩日若是還不移栽，下面怕是都要開始結果了。

    「你是什麼人？這裡外人不可以隨便進的，你……你快出去！」田莊管事想要拉住一名往田裡急行的男子，但卻被他冷冷地瞅了一眼，頓時就被此人身上強烈的氣勢嚇得說話結巴起來。

    羅雲意和葛大人聽到身後田莊管事的聲音，都一臉疑惑地站起身往後面看去，就見田莊管事小跑著在追一個男人，而等到那男子漸漸走近，羅雲意瞳孔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