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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產量驚人

2023-09-26 04:03:13 作者: 傾情一諾
    大禹朝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民謠:「清官難,難做官,做了官來就愛貪,千兩金,萬兩銀,誰管百姓無分文。」自古以來,大家都認為在官場上清官要比貪官難做,此時任澤賢的回答倒讓人覺得奇怪。

    「下官以為,為官之道,心無雜念,則坦蕩而行,反之私慾過多,倒活得負累重重,戰戰兢兢。」任澤賢解釋說道。

    「嗯,任大人說得不錯,正所謂『公生明,廉生威』、『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我也覺得貪官比清官難做,可能當官的都喜歡做難事吧!」羅雲意不無調侃和諷刺地說道。

    任澤賢只是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麼,他也很意外羅雲意小小年紀竟能說出「公生明,廉生威」和「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這樣言簡意賅的名句來。

    「姑娘的問題我回答了,那我問題的答案」任澤賢臉上的笑容始終未褪。

    「被用作『以人代稅』的女子今後將成為我家新開作坊里的女工,她們的工錢可用來充當稅銀,只要任大人把這些女子送來,簽訂文書之後自有帳房先生將應繳的稅銀給官府。」羅雲意說道。

    任澤賢聽後猛然一驚,忙問道:「不知姑娘給這些女子多少工錢?你可知整個豐縣又有多少女子家中無銀糧繳稅,這可是很大一筆錢!」

    「這個就不勞任大人操心了,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錢,你辦好你的差,我做好我的事,各得其所。」羅雲意與任澤賢說話的態度始終是站在平等地位上的柔和,同樣的不卑不亢。

    任澤賢並沒有因為他是官,她是民,或者她的說話語氣而有所不滿,只是羅雲意的「各得其所」四字讓他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這明明是幫他解決了一件大麻煩,可他內心裡總覺得這本是官員的分內事,結果卻讓一個局外人給幫忙解決了,顯得官員也太無能了。

    不管怎麼說,聽說可以不出房州就能把這些女子換成銀兩,整個房州的大小官員自然趨之若鶩,不到三天的時間,羅雲意的女子編織廠就簽下了近四百張賣身文書。

    對於如何簽訂文書和管理這些女子都不是羅雲意能幫上忙的事情,她還有最主要的事情,那就是讓這些女子變得更有價值,讓她們的雙手能創造出更多的價值。

    「五姑娘,這是陳嬤嬤先挑選出的二十名女工學徒,她們都是心靈手巧之人,而且多少都會一些刺繡手藝。」香菱讓這些女工排成兩排站在了羅雲意的面前,這可都是陳嬤嬤精挑細選出來的,作為曾經將軍府的管家嬤嬤,陳嬤嬤選人的眼光也是很毒辣的。

    羅雲意大略掃了一眼這些女子,都是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只不過面色蠟黃,看起來就像營養不良,這年月農家女子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珠圓玉潤肯定是不可能的。

    羅雲意讓香菱把這些少女都帶到一間已經打掃乾淨的大石頭房子裡,讓她們都圍坐在一起,然後發給她們每人一個竹製的小提籃,裡面分別放著一對棒針和鉤針,還有已經纏好的原色麻線團。

    「今天我先教你們鉤鞋的幾種基本針法和一些簡單的圖案,你們學會之後,每人再去挑選二十名學徒教會她們。」羅雲意教學的過程中沒有特意放緩手上的速度,如果這些人連眼力都沒有,那也不值得她耗費任何心神了。

    好在,陳嬤嬤挑選出來的這些人也都是伶俐人,手上針線功夫也非一般,很快就能領悟羅雲意所教的針法,甚至有三個心靈手巧的更會在針法花樣上舉一反三,這讓羅雲意大大鬆了一口氣。

    四百名女工在大禹朝任何一個作坊來說都不是小數目,也都太過扎眼,更別說是房州這種落敗的州城了,雖然很多人萬分好奇梁老王爺一下子要這麼多女子做什麼,但無人敢問,也就任澤賢得到了答案,但他也被老王爺下令不要出去「胡說」,自然出了山圍村就是三緘其口。

    作為豐縣人人畏懼的捕頭,范剛這段日子過得並不是很如意,首先他那位頂頭上司的縣令大人,看著弱不禁風柔柔弱弱很是好拿捏的樣子,其實油鹽不進,而且為人圓滑狡詐的很,還有他身邊那位老管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這讓自己很多事情都無法順利下手。

    好在自己也不是什麼依仗都沒有,至少想對付早已經不是名門貴族的羅家現在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了,壁岡山天龍寨的寨主孫天龍誓要血洗山圍村,似是和羅家結下了血海深仇,府城布繡閣的曹掌柜好像也和羅家那位聲名鵲起的五姑娘有了嫌隙,最重要的是那個一向不怎麼看得起他的通判姐夫也恨上了羅家。

    羅家短短時間內就在永嶺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迅速崛起,想想滋味樓每日的進帳,范剛就覺得無數的金銀在沖自己招手,什麼大元帥、前丞相,即便是王爺、世子又如何,這裡可是他的地盤,還是他范剛說了算。

    此時,范剛臉上露出貪婪而又狠厲的目光來,他可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早已經在那批送往山圍村的女子中放了他的人進去,想來這兩日他就能知道梁老王爺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了。

    只是,范剛還沒等他的人把山圍村的消息送出來,整個房州都知道了那些女子的去處,她們非常幸運地成了司空家在房州新開繡坊的繡女,統一住在繡園中,至於這繡園在何處眾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聽說這些女子預支的工錢足以讓她們抵稅。

    很多對內情略知一二的人都覺得很奇怪,怎麼司空家這一次開繡坊如此大手筆,一下子就是招收近四百名繡女,而且還是大禹朝最尊貴的梁老王爺出面,聽說永嶺總兵**和副總兵魏縱也是其背後的東家之一。

    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關於這四百名女工的猜測,而不管外人如何霧裡看花,羅雲意都沒有絲毫在意,這家繡坊名義上是司空家的,其實真正的大東家是她。

    而對於羅家是這項生意的最大金錢受益者,林菀清一開始就有深深的不安。

    「娘,您這幾日心神不寧的,是不是在擔心爹和哥哥他們?」這天晚上臨睡前,羅雲意發現林菀清坐在燈前愁眉不展,還總是有輕輕的嘆氣聲傳來,她以為林菀清是在擔心外出的羅震和羅勇瑄他們。

    「娘是不是吵到你了?!」自從丈夫離開之後,林菀清就和小女兒羅雲意睡在一個房間裡,羅雲意的兩個貼身丫鬟玉淨、玉婷則睡在隔壁緊相連的小竹屋裡。

    羅雲意搖搖頭,這幾日天氣越來越冷,獨臂張他們蓋院子的進度也緩慢下來,她都擔心年前自家這院子不一定能蓋好。

    自己和母親林菀清所住的這間竹屋不算大,四周都用厚厚的麻杆草甸子圍了個密不透風,但屋子裡還是很冷,好在有自製的木炭燒著,多少能暖和一些。

    披衣下床,羅雲意走到林菀清身邊坐下,再一次問道:「娘,這幾日你到底是怎麼了?」

    林菀清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女兒,自從在海上遇到這個小女兒開始,她就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事實上十年前她就認為自己的小女兒不在人世了,十年來她雖然因此事鬱鬱寡歡,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在荒無人煙的茫茫大海之上來個親人重逢,當時的感覺激動、緊張、欣喜還有一絲陌生,而這絲陌生常常化作愧疚縈繞在她心間。

    這段時日與小女兒的相處讓她漸漸從那絲陌生中走出來,可在永嶺這短短時間內遇到的人和事又讓過了十六年安穩孤島生活的林菀清心憂不已。

    她很想找個人說說,可是丈夫羅震不在身邊,老父雖尚在,但他們父女二人也甚少親密談心,幾個兒女中雖大女兒貼心,但林菀清看得明白,唯有小女兒開智最早,心性也最為獨立,或許能和她聊一聊。

    「意姐兒,你可知高產稻意味著什麼?」林菀清眉間的愁緒輕聚。

    羅林兩家的遭難本就透著不尋常,現在羅家又出了一個會種高產稻的人,即便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但在外人眼中,曾經作為重臣如今淪為階下囚的羅家與此事牽扯上關係就處處顯得異常了。

    「娘是在擔心羅家再次成為眾矢之的。」幾乎在林菀清話一落口,羅雲意就直指她話中的核心。

    林菀清聽後微微一愣,小女兒比她想像的還要聰慧,她點點頭,現在的羅家也好林洪文也好,早已經成為了他人唾棄的對象,如果此時貿然崛起,勢必會引起他人的強烈關注,就是帝王也會疑慮重重。

    別看現在皇帝一副對羅林兩家寬厚的樣子,一旦高產稻失敗或者發現羅林兩家有什麼不妥,林菀清相信等待自家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意姐兒,你在海島長大,年紀尚幼,有很多事情還看不明白,雖說是因為海鹽之事引來了老王爺他們,但事情遠飛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千萬不要認為手中有了所謂的籌碼就萬事大吉或者行事說話沒了章法,不要輕易相信人心,當然也不要對人心失望,這世上總是好人多的。」林菀清慈愛地摸了摸羅雲意的頭髮。

    「娘,我明白你話里的意思,其實我很清楚,不是因為我本事有多厲害才吸引人家王爺、世子、總兵和大富商上杆子和咱家做買賣,而是他們正好需要一個機會相互扯上關係進而結成同盟,羅家要想查出當年的真相,單打獨鬥肯定是不行的,這也是爺爺和外公為何贊成我與其他幾家合作的最主要原因,羅家只有成為這個同盟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才會有更多的外力可以借用,這也是我目前正在做的事情。」羅雲意很清楚自己做事的目的,想著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裡,能為羅家多做點事情總是好的,權當她這個「外來者」補償原主的血脈之情,要知道她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欠別人的。

    「你能看得如此透徹,娘的心就安不少!」林菀清欣慰地笑了一下,之前她就是擔心羅雲意會因為和幾家的合作變得自負起來,因為她看起來太聰明,而太聰明的人往往容易把他人看成笨蛋,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聰明的被所謂的「笨蛋」耍的團團轉,她的爹林洪文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梁老王爺、**、魏縱和司空紹那些人各個都是深不可測的老狐狸、笑面虎和得罪不起的煞神,絕對不可以被他們的外在表現輕易地迷惑了心神,否則羅林兩家只會再次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拿捏和宰割。

    通過母女這一番話也讓羅雲意對林菀清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她這個古代娘親的見識和睿智恐非一般尋常後宅婦人可比的,膽量也不小,要不然也不會堂堂的丞相府大小姐不做而和她爹私奔。

    **所說的人終於在初冬的最後一天來到了山圍村,而這天也是那三分高產水稻意外收割的日子,就在半個月前,誰都沒想到天空會放晴,並且接連十幾天都是暖陽高照的好日子,水稻大棚里的那三分水稻和之後種上去的蔬菜在冬天的第一個月里就像喝足了營養水似得瘋長,這也是羅雲意沒有想到的。

    按照她之前的預計,因為秋雨季和寒流期以及又臨近冬天的原因,這三分水稻的生長期必定會延長,卻沒想到因為老天爺很給面子的放晴,高產水稻收割的時間和在現代所使用的時間是一樣的,甚至還更為縮短。

    水稻成熟最高興的莫過於梁老王爺,看著那沉甸甸壓彎枝頭的稻穗,山圍村常常能聽到他老人家爽朗至極的笑容,連帶著對羅良承和林洪文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你們兩個說說,這三分水稻能產多少稻米?」站在水稻大棚里,梁老王爺喜滋滋地問陪同在身側的羅良承和林洪文道。

    經過這段時日羅雲意有意的藥酒治療和食補,羅良承和林洪文的身體漸漸都恢復過來,又加上心情愉悅,早已經沒了之前的灰敗神色,而是紅光滿面。

    「老祖宗,這怎麼也得有兩百斤!」不擅農事的羅良承看著此時正被高大寬和羅雲意用鐮刀收割下來的稻穗笑呵呵地說道。

    「不止,不止!」林洪文略一沉思說道,「最起碼也要有三百斤!」說完,自己也是嚇一跳,這三分土地的產量可比大禹朝最好年景的畝產稻米量還要高了。

    聽完林洪文的話梁老王爺很是贊同地點點頭,這三分水稻的產量三百斤只會多不會少,當初羅雲意說畝產千斤所有人都覺得是天方夜譚,現在事實就擺在他們面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羅雲意正在親手收穫自己這三個多月的成果,聽著梁老王爺三人對於產量的預估,她頗有些得意地笑了,因為畝產千斤是她當初故意說低的,在現代一般水稻產量都能達到一千五百斤左右,而她改良後的高產水稻即便在秋冬之際也能達到近兩千斤左右。

    最讓她意外的是,也不知是不是那些稻種在空間存在過的原因,結出的果實竟比她拿出的現代原種還要飽滿些,這產量說不定還會給自己一個驚喜。

    果不其然,當最後產量由高大寬親口報給梁老王爺的時候,他老人家哪怕定力再強也忍不住昏了過去,竟然有七百多斤,比之前預估的多了一倍多。

    「老王爺不會有事吧?」這產量還好與羅雲意想像的沒有差太多,不過她也驚異於在古代這種貧瘠的山地中栽種產量會如此驚人。

    說起來就連她從空間裡拿出來的普通蔬菜種子也十分適應這裡的環境,無論是不是在大棚里試種,長勢和產量都非常嚇人,比如那三畝也快要收穫的秋季大白菜,不過是當初羅雲意隨意從空間裡拿出來的普通白菜種子,想著如今要養活的人多,羅雲意就多種了些,沒想到這些白菜如今各個長得又大又壯,畝產量估計要達到一萬五千斤左右。

    高產稻的存在知道的人並不多,但那三畝大白菜就在羅家竹屋的不遠處,山圍村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人,早就吸引了不少人驚訝的熱切目光,好在山圍村有不少「名人」坐鎮,倒沒見什麼人來詢問,只是好奇的人越來越多了。

    「我沒事,沒事!」梁老王爺一暈倒羅雲意就讓高大寬趕緊做了掐人中的急救措施,很快他就醒了,醒來又問一遍稻米的產量,然後仰天大笑好幾聲,羅雲意都擔心是不是他被這個消息衝擊的過大瘋掉了。

    「老祖宗,您真沒事?」羅雲意可是答應過葉染修要好好照顧梁老王爺的,「您要淡定,這產量確實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不過全部脫殼之後產量估計就沒這麼高了。」

    「天佑大禹,這是天佑大禹!」梁老王爺眼神熾熱地看向那些被高大寬裝進麻袋裡的稻米,「不,這產量太驚人了,就是全部脫殼之後這一畝稻米產量也會達到近兩千斤,意姐兒,你誆我,你誆我!不過,你誆的好,太好了,自此後我大禹百姓終不受飢餓之苦了!」

    羅雲意沒說話,她覺得梁老王爺情緒現在太過激動不穩,高產的東西她種的多了,所以此時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是等這位老爺子冷靜下來再說她想先嘗一嘗這些稻米的事情吧。

    不過,看梁老王爺現在的樣子,羅雲意估計待會要說吃這些稻米,說不定老王爺會拿刀殺了她。

    高產水稻收割的整個過程都是在山裡秘密進行的,而參與整個過程的人也都被下了封口令,三十名梁王府親兵由高大寬親自帶領守著存放這七百斤稻米的竹屋。

    羅雲意有些意興闌珊地回到了村里,很顯然她想吃新鮮大米的願望被梁老王爺狠狠地拒絕了,老爺子說那是農神降下的祥瑞,是都要留作種子造福萬民的。

    「我也是萬民中的一份子,怎麼也不先造福造福我,再說,什麼農神祥瑞,還不是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羅雲意一路嘀嘀咕咕地往家走,這讓早就等在路邊的兩個丫鬟疑惑不已,早上還高高興興出門進山的自家姑娘怎麼回來的時候一臉鬱悶之氣。

    玉淨、玉婷相視一眼並沒有多問,趕緊迎了上去。

    「姑娘,鄭大人請來的人到了!」玉淨先一步走到羅雲意面前出聲說道。

    「什麼人?」沒有吃上新稻米,羅雲意有些心情不爽,說話也沒什麼力氣了。

    「是鄭嬤嬤,育德苑鄭嬤嬤!」說起來人,玉淨顯得有些小小激動,這讓羅雲意不禁側目起來。

    她這兩個丫鬟,玉淨自來山圍村之後就十分沉穩寡淡,即便是對她這個所謂的主子也只是在盡身為丫鬟的職責,並沒有摻雜多餘的感情在裡面,但說起這位鄭嬤嬤,她眼神發亮,唇角含笑,可見不是她與這位鄭嬤嬤是舊識,就是這位鄭嬤嬤名氣不小。

    羅雲意回到家中的時候,就看到一位五十歲上下儀容素雅整潔的老婦人姿態端莊地坐在自家客廳主位上,她的下首端坐著兩位看起來氣度不凡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只不過這兩名婦人一個看起來溫柔可親,一個看起來冷漠嚴肅,而自己的祖母陳老夫人笑吟吟地坐在主位的另一側正與那老婦人說話,自己的母親林菀清則站在一旁在為那位老婦人恭敬地添茶。

    「意姐兒,快來見過育德苑的鄭嬤嬤,她可是你母親的師父呢!」一見羅雲意小腳邁進來,就像唯恐她失禮似得,陳老夫人趕緊笑著給她介紹那名老婦人。

    羅雲意沒學過古代的禮儀,不過這段時間跟在林菀清和幾個姐姐身邊久了,一些基本的古代女子禮儀還是多少知道些皮毛的,所以她照葫蘆畫瓢地行了一個禮,雖無大錯,不過那名嚴肅婦人看後不是很滿意地皺了一下眉。

    「源哥兒沒有說錯,是個伶俐的孩子!」鄭嬤嬤上下打量了一眼羅雲意,這小姑娘見到生人鎮定自若,神態自然中又藏著一絲謹慎與審視,的確與尋常同齡女孩有所不同。

    「嬤嬤說的是,夫君回到家中也總是誇讚這羅家五姑娘,說是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妙人兒,來來來,快讓伯母好好瞧瞧!」那名看起來溫柔可親的婦人很是親切地輕手拉過羅雲意笑著說道。

    「意姐兒,這是你**伯伯的夫人你戚伯母。」陳老夫人笑著說道,「旁邊這位是你母親在育德苑時的師姐,你要稱呼一聲鄭姨母。」

    「雲意見過戚伯母、鄭姨母!」原來這位長相可親的是**的夫人,怪不得和**一樣是個自來熟,而嚴肅的這位竟是自己母親的師姐,也不知那育德苑是個什麼地方,怎麼從未聽自己母親林菀清說起過呢。

    「師妹,這麼多年你懈怠了!」鄭雪梅眼神冷冷地瞟了一眼羅雲意,又帶些失望語氣地對林菀清說道。

    林菀清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臉上就露出了笑容,這個師姐十多年來挑剔冷然的性格倒是沒變,而且對女子的規矩禮儀還是那麼看重。

    「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初就是個不聽話的,可沒少讓師父和你頭疼,更何況我早已經」林菀清頓了一下,又笑笑說道,「我這三個女兒性子雖不同,但住在海島慣了,尤其是我二女兒和三女兒怕是野性難訓,倒是我那大女兒和兩個侄女是可塑之才,也不知師姐你現在收不收徒,你可一向最疼我了,如今我可是要厚著臉皮求一求的!」

    林菀清溫婉的笑語裡滿是親昵,但也能讓鄭雪梅聽出她話中的請求,只是比起林菀清說起的那三個女孩,她對眼前這個林菀清嘴裡所謂「野性難訓」的羅雲意突然產生了興趣。

    陳老夫人和站在她身後的陳嬤嬤聽林菀清這樣一席話先是楞了一下,很快臉色就恢復了正常,她們從來沒想過林菀清竟當面就讓自己的師姐收徒的,要知道現在羅家的女兒還都是罪奴之身,根本沒資格進育德苑,還有,她為何獨獨把羅思雪和羅雲意撇開呢?!

    羅雲意也有些不解,不過她很開心林菀清的說法,無論那育德苑是個什麼地方,無論要跟著這位鄭姨母學什麼,她有種預感那一定不是她喜歡的。

    「你如今求她怕是不行了,她才被自己的徒弟擺了一道,是從京城躲我這兒療傷來了,這徒弟再好她怕是也不敢收了。跟著我來的那幾個老嬤嬤也都是育德苑出身的,就讓羅家的幾個姑娘先跟在她們身邊學學吧!」鄭嬤嬤慢悠悠地端起林菀清剛剛倒的熱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鄭雪梅,又玩笑似得對林菀清說道。

    「師姐,怎麼一回事?」林菀清詫異地看向鄭雪梅。

    「沒什麼,不過是養了只白眼狼被咬了一口罷了。」鄭雪梅看似無所謂的話語中還透著鬱憤之氣,可見她那徒弟把她傷的不輕。

    林菀清還想再問卻被鄭嬤嬤一個眼神制止住了,她也就換了一個話題:「既是如此,師父和師姐就莫要嫌棄這裡簡陋,不防在此地多待幾天,也好讓我彌補這多年虧欠。」

    「正是,正是!嬤嬤和雪梅妹妹既然來了永嶺,自然是要多住幾日再走的,怎麼也要先嘗一嘗咱們意姐兒的手藝不是!」**的夫人戚氏笑道。

    羅雲意很想撇撇嘴,她怎麼感覺不但**好吃,就是他的夫人也有這種意向呢,沒事總是惦記著吃的。

    於是,羅雲意就被林菀清安排去廚房給客人做飯去了,好在,**答應的事情也已經辦到了,這次鄭嬤嬤過來帶了十名老嬤嬤,都是育德苑出身,如今已經被戚氏送到了繡園那裡。

    「玉淨,育德苑究竟是什麼地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羅雲意問給她打下手的玉淨道。

    「姑娘,這育德苑乃是皇宮之中一處特別的存在,專門用來教授女子規矩禮儀之地,是太祖時德賢太后下旨所辦,每三年選取一次佳女,每次只選出最優秀的三十名才能進入育德苑接受嬤嬤們的教導,而這三十名佳女一旦被選上日後前程自不必說,咱們大禹朝最尊貴的女人都是育德苑出來的,表現最差的佳女也能嫁給王孫公子成正室夫人。如果有機會得育德苑嬤嬤的教導,女子日後的婚事也會好說許多,就是夫家也會高看一眼。」玉淨滿臉的艷羨,當年她曾是官家小姐的時候也曾參加過佳女的考核,只可惜那時的自己太單純,通往育德苑的路又豈非依靠美貌和才藝就能暢通的。

    「哦!」不過是個高級些的女子禮儀學院,而且估計還是個是非不少的地方,羅雲意可對這個沒絲毫興趣。

    「姑娘萬不可小看了育德苑!」聽出羅雲意對於育德苑的「不在乎」,玉淨又立即多說道,「因為是天下女子閨德典範之所,名門貴女教養禮儀之地,所以育德苑出身的女子在外的名聲都是極佳的,甚少有人敢詆毀育德苑嬤嬤教導出來的女子,這一次有這麼多嬤嬤來到繡園,可是姑娘的大福氣,更是那些女子的大福氣。」

    「有這麼誇張嗎?」羅雲意撇了撇嘴,三個女人都一台戲了,一個全是女人的地方,她就不相信會沒有「異類」。

    「姑娘,育德苑可是天下女子人人嚮往之地。」玉淨秀氣的臉上有著一絲對羅雲意的無奈。

    「她們嚮往的怕是進去之後能帶來的榮華富貴吧!」連太后、皇后都出自育德苑,可見那個地方是有「專門用途」的,不然誰削尖了腦袋也要擠進去,羅雲意倒是看得透徹。

    不管羅雲意現在對育德苑有什麼看法,鄭嬤嬤一行人的到來可是令那些女工們欣喜若狂,雖然她們都是鄉野村姑,但能得育德苑嬤嬤們的管教,就是為奴為婢她們也願意。

    林菀清告訴羅雲意鄭嬤嬤冬日裡最喜喝粥,於是她主要費勁熬了冬季養生暖身的雜糧粥,因特意放了山中采來的野蜂蜜,喝起來很是香甜可口。

    「沒想到意姐兒小小年紀就有這樣一手好廚藝,陳老夫人真是好福氣!」一頓簡單的飯食鄭嬤嬤吃的很舒心,不由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坐在林菀清身側的羅雲意,聽說這小姑娘可是讓梁老王爺破例不少。

    「嬤嬤誇讚了,意姐兒是個好孩子!」陳老夫人一臉慈愛地笑道。

    「嗯,是不錯!」鄭嬤嬤笑著點點頭。

    鄭嬤嬤、戚氏一行人並沒有在山圍村呆太久就離開了,不過她們暫住在**在房州府城的府邸,羅雲意聽林菀清說,鄭嬤嬤她們打算在房州過了年才回去。

    對於鄭嬤嬤帶來的十個教養嬤嬤,不用其他人吩咐,林誠和陳嬤嬤就已經妥善安排好了,繡園也有專門的人管理,而且羅雲意只需要在山圍村將針法以及繡樣教會自己的幾個姐姐,繡園的其他事情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只是,羅家在永嶺的動作的確是有些過大,不但整個房州沸沸揚揚的,就是相鄰的覃州和稍遠些的浮州都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聽說最近司空家的人和房州永嶺那邊走得比較近?」覃州城內一處雕樑畫棟的精美宅院內,坐在廳中主位的一名男子陰沉沉地看著站在面前低著頭的另一名男子問道。

    「不錯,前段時間司空紹專門去了趟永嶺,和房州滋味樓定下了二十萬斤的上等鹹魚,不過,據說那鹹魚百文一斤,這次他是看走眼了!」回話的男子有些幸災樂禍。

    誰知,坐上男子冷哼一聲,說道:「果真如此嗎?我怎麼聽說那羅家出了個世外高人的弟子,引得梁老王爺都住在那裡不回京了。」

    「這恐怕是世人謠傳,也可能是羅良承和林洪文的不甘之舉,不過是藉此引得皇家與世人注意,好查當年舊案而已!」

    「這倒是有幾分可能!」坐上男子沉思片刻說道,「昨日浮州巡海官李四升到了覃州,聽說他在緝拿從海上而來的他國奸細,而那幾個人和羅家也有些干係?」

    「大哥,那羅震一家正是從海上突然出現的,而李四升與羅家可是舊怨極深,你看咱們要不要推一推?」站著的男子抬起頭露出奸詐的笑容。

    「不必,李四升是個有仇必報的小人,咱們許家就不要湊熱鬧了,只不過我聽說房州那邊山匪之禍嚴重,前段時間房州府城的一位指揮使被殺,如今那職位還空缺著。」坐上男子悠悠地說道。

    「小弟明白了,李四升也該換換地方了!」說完,那男子冷笑一聲。

    遠在永嶺山圍村的羅家人對於這些未知的危險自然是絲毫不曉的,羅雲意更是無暇顧忌其他,雖說她打算這個冬季就窩在山圍村與那些麻線打交道,卻發現比起這些有個更嚴重的問題困擾著她,更確切地說是困擾著每一個人,那就是這個冬季嚴重的缺糧。

    她開辦繡園的主要原因除了是幫助那些可憐的古代女人,就是希望能賺錢,但現在養活這些人都是很大的問題,因為就在大禹朝剛剛進入冬季開始,羌吳國就集結了二十萬大軍偷襲大禹朝的北疆駐地邊城。

    如今的北疆與當年羅家軍守衛的北疆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守疆的將領接連寫了七封八百里加急奏摺,請求皇帝出援軍相助,而且糧草急缺,北疆軍士快要擋不住了。

    曾經五十萬羌吳國大軍攻不進北疆一步,如今二十萬敵軍就已經連破北疆好幾個城池,皇帝著急了,趕緊下旨派兵遣將,並派官員四處征糧,這讓國內原本就高漲的糧價又急升起來,一時間民怨沸騰,漸有內亂之勢。

    房州雖身處偏僻的南疆邊陲,但因為今年東南沿海的那場大海嘯,百姓們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永嶺鎮的滋味樓也不過是滄海中的一葉扁舟,能受益的人數也是有限的。

    羅雲意手裡的銀兩也是花的如流水一般,而且她現在就算拿著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到糧食。

    永嶺陰暗潮悶的天氣籠罩在人的每一個毛孔里,冷冽的北風夾雜著冰涼的雪粒子砸在人的臉上,生疼極了。

    羅雲意穿著厚厚的麻線編織的衣服,外邊又套著麻絮做成的冬衣,像個圓滾滾的球一樣窩在梁老王爺的竹屋門邊,有些意興闌珊的看著層巒疊嶂顯得迷濛蒙的遠山,灰黑色的天空讓她的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她身後不遠處,梁老王爺正坐在藤椅上假寐,冒煙的炭爐上溫著一壺茶水,淡淡的茶香怕是羅雲意不願起身離開的唯一原因。

    「唉——」羅雲意再一次輕嘆出聲,她以前就最討厭這種天氣,不過在現代她可以窩在實驗室里做實驗,但是在這裡,她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這邊的冬天太冷了,就是有溫室也和現代的差太多,前兩天她實驗栽種的蔬菜全都凍死了。

    「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那麼多憂愁!」梁老王爺眼未睜話先出。

    「老祖宗,我就不相信您不著急,聽誠爺爺說,房州已經無糧可賣了,沒有糧食,人還不得餓死!」沒在現代經歷大饑荒的年月,她倒是在古代有機會體驗一把了。

    「你著急就有糧食了!」梁老王爺食指在藤椅上輕輕敲擊了一下,「人各有命,我們只要盡力做好自己該做的、能做的、可做的,剩下的就只有看老天爺的意思了,是存是亡,自有天數。」

    「盡人事,聽天命」?羅雲意不清楚梁老王爺這會兒怎麼如此看得開,但是她這個人一向信命不認命,唐老頭用二十年的時間讓她看清楚「命運」的存在,最後還把她弄到這麼一個時空里,更給了她一個金玉空間,她不能就這樣跟著命運的齒輪走。

    人生充滿未知數和挑戰才更有意思,這次她就偏要爭上一爭。

    「老祖宗,我小小年紀就種出了能在冬季收穫的高產糧食,您——不覺得奇怪嗎?或者,您心裡認為我可能是個妖怪?!」羅雲意有些試探性地轉向梁老王爺笑著問道。

    躺在藤椅上的梁老王爺神色未變,只是笑笑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你是海外高人子弟呀!」

    「那您不會認為羅家有什麼不好的企圖?」羅雲意又一次追問道。

    「這天下誰的忠心我都可以不信,但唯獨羅家的我信,當年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羅家——是被冤枉的!」梁老王爺睜開眼睛語氣堅定地看著羅雲意說道。

    「那——如果我突然再種出來一些高產的東西,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會不會給我的家人再帶來災禍?」羅雲意雖然不是個膽小鬼,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出格表現」給羅家雪上加霜。

    「意姐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梁老王爺突然從藤椅上一躍站了起來,他相信羅雲意這話不是隨便胡亂說說,她一定意有所指,難道說她手裡還有高產的糧食?

    「您先別激動!」羅雲意也慌忙站了起來,「我就是那麼一說,假設問問看,您想呀,我要是在這麼冷的大冬天,不到一個月就種出畝產四五千斤的東西或者兩三個月種出上萬斤的瓜菜,別人會不會把我當妖怪燒了呀?!」說完,羅雲意假裝開玩笑式的嘻嘻笑道。

    沒想到梁老王爺聽後眼睛亮的嚇人,直逼羅雲意問道:「意姐兒,你你真能種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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