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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4:00:23 作者: 小霄
烏銳清看到那條標題先是愣了一下,轉瞬心想這不是有病嗎,愛你不就是「我愛你」三個字,還分什麼地域。
他又往下拉了幾條,終於看到一條比較接近的搜索結果。
《我的東北室友抑鬱了,我要怎麼辦?》
烏銳清點開,下面一共有三條回復。
【喝酒!讓他傾訴!給他剝蒜!燒烤!】
【陪他干一架!我沒和東北人相處過,但我覺得只要能打一架,大哥們或多或少都會舒坦點兒】
【罵他一頓!湊不要臉的,矯情個屁啊?】
烏銳清對這三條建議都不大滿意,可他再往下拉也沒有別的了。
他只好又把那幾條看了一遍,默默在心裡把「干一架」去掉——顧卓立昨天剛從醫院出來,還算半個病號,他怕自己下手沒輕沒重把人給打壞了。緊接著,「罵一頓」也被排除,烏銳清人生最輝煌的罵績就是和對家那條瘋狗互噴,真要讓他指著鼻子罵一個委屈的朋友,他做不來。
剩下一條……
烏銳清咽下一口吐沫,艱難地出聲道:「Lucy,等會找個賣菜的店停一下,給我買點蒜。」
Lucy狐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敢多問。倒是顧卓立皺眉問,「買蒜幹什麼?」
烏銳清努力擺出深諳東北生活作風的從容派頭,「回去喝酒。」
顧卓立被他嚇了一跳,「喝酒配大蒜?」
男人頓了頓,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厲害的東西。他遲疑了一會,而後問:「你不是在英國呆了十七年嗎?英國人不都紅酒配奶酪嗎,什麼酒啊還配大蒜?」
烏銳清嚴肅地看著他,「二鍋頭,我上次買了好多在家裡。」是你喜歡的。
男人沉默了。
Lucy僵硬地坐在前排,心想Boss怎麼飛一趟上海回來後沾了這麼多不良習性啊。
二人回到家,烏銳清手上拎著一個塑膠袋,裡面輕飄飄地裝著一頭大蒜。他洗了手出來,做足心理準備,說道:「二鍋頭在柜子里,你喝多少自己倒,我把蒜給你剝了。」
顧卓立帶著深深的疑惑,「不是,我還是沒搞明白,為什麼我要吃蒜?」
烏銳清也不怎麼明白。其實他特別討厭蒜味,那種烘焙精緻的蒜香芝士烤麵包的氣味他都聞不了,更何況是一頭活生生的大蒜擺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伸手去觸碰,一隻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顧卓立身高只比他高了三四公分,手掌卻大了足足一圈,能輕輕鬆鬆握住那隻纖細的手腕。沒用力,但卻也不好掙脫。
男人的體溫似乎比常人高一些,每次觸碰,烏銳清好像都要被燙一下。這回被攥住手腕,那個溫度就透過皮膚傳進了血液和骨肉,比之前哪一次都來得深刻。
烏銳清狀似鎮定地抬眸問:「怎麼了?」
顧卓立皺眉道:「你是不是對東北人有什麼誤解?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吃大蒜並不會緩解情緒。」
烏銳清:「那會怎麼樣?」
顧卓立嚴肅地看著他,「會吐。」
「……」
男人隔著袋把那頭蒜扔進垃圾桶里,而後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摸索著坐下,背靠烏銳清平時愛坐的那隻蓬蓬的單人沙發,低聲道:「小烏總,你會讀詩嗎?」
烏銳清在沙發上坐下,從上往下看著男人的頭頂,「嗯?」
顧卓立:「不是詩也行,你隨便跟我說點什麼吧,我想聽你說話。」
烏銳清沉默了好一會。
他不會安慰人,比起搜腸刮肚說一些安慰的話,也許讀一首詩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他從茶几下撈出一本書,隨意攤開一頁,上面的這首詩他還曾經截選過一段當作追星博。
烏銳清的聲音沉靜清涼,在暖氣開得過足的有些乾燥的房間裡,好像能把人的心一寸一寸絲絲涼涼地撫平。
「如果你能在秋天到來,我會把夏季撫平,半含輕蔑,半含微笑,像管家婦把蒼蠅趕跑。」
「如果一年後能看到你,我將把月份繞成團,分別放在不同的抽屜,直到那些時間的來到。」
……
「但是,現在還不能確知,你我何時才能相聚,這像毒蜂一樣把我刺痛,而它並未亮出它的毒刺。」
顧卓立聽了第一句覺得有些熟悉,本想琢磨琢磨在哪看過,然而烏銳清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迅速讓他燥亂的心寧靜下來,而後竟萌生一種洶湧的困意。
手長腿長的男人就那樣坐在地毯上,一條腿放平,一條腿屈起,右手搭在屈起的那條腿的膝蓋上,閉目仰靠著沙發扶手睡著了。
烏銳清讀完一首詩,聽到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他屏住呼吸,無聲地把書緩緩放下,而後站起身,走到男人身邊並排坐下。
兩人一起靠著背後的沙發,烏銳清從沙發上拿起小毯子,輕輕蓋住了兩人的腳。
黃昏日落,夜幕降臨,公寓裡沒開燈,他坐在熟睡的男人身邊,看著窗外逐漸昏暗的天色。
巨大的落地窗讓他想到今天在航站樓里,平時嬉笑怒罵的男人茫然無措地站在那,仿佛被人一下子調到了靜音模式,往昔所有歡笑全部啞了回去。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有點心堵,而且是為別人的事心堵。
顧卓立睡著,但他睡得並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