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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45:37 作者: 挫紛/鄉村非式中二
宋祁也手足無措起來,之前陳嶸發病之後用了藥清醒過來的時候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按理說睡了一覺情緒是會平穩很多的。
醫生過來給他做了檢查,沒發現什麼問題,可是他依舊呼吸困難,醫生只好給他用了氧氣罩,確認他有精神病史,又讓護士用束縛帶固定住他的手腳不讓他亂動。
陳嶸是半清醒的,他能感知到外界的情況,卻發不出聲音,無法表達自己的意願。
精神病患者最痛苦的大概就是這種時候,本來就已經很難受了,不僅沒辦法讓別人明白自己的痛苦,還要被人以為自己好的名義限制行動,被熟悉的人防備瘋子一樣防範著,如果真的瘋了倒還好,偏偏自己又沒瘋,那種無力和憋悶讓原本的痛苦瞬間翻倍。
宋祁見他掙扎得厲害,連眼神也逐漸瘋狂起來,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繼續給他用藥。
他也知道這樣只能暫時緩解一下陳嶸的痛苦,不可能長期這樣做,可他已經找不到其他辦法了,就算是住進精神病院治療,病人情緒激動的時候醫生也只能用藥讓人睡過去。
至於患者睡著之後是不是也會痛苦,很多醫生是不會考慮的,只要病人看起來安靜下來就行了。
陳嶸確實在藥物的作用下又安靜了下來,昏睡過去的狀態在旁觀者看來比剛剛好了很多,只有患者本人才知道陷入無窮無盡的噩夢無法醒過來有多可怕。
陳嶸的意識先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感覺自己醒了過來,能看到病房裡守著的人,也能聽到他們說話,可是他動不了,一點都動不了,更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種鬼壓床一樣的狀態讓他很難受,他痛苦地掙扎著,感覺過去了很長時間之後,他終於能動了。
他坐起來,伸手想擋一下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卻發現自己的手是透明的。
他看向大劉,發現對方似乎完全沒看到他,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和身體分離了。
他能感知到病房這個空間裡的大部分東西,不是用眼睛看的,視角不會像正常的時候那樣被限制,可是他看不到自己。
陳嶸慌亂起來,他害怕自己回不去,他有種很強烈的死亡預感,可是他還不想死,所以他很慌張,很恐懼,比上次驚恐發作時的恐懼更加強烈。
可是他的痛苦和掙扎都是不可見的,大劉因為疲憊在旁邊打起了盹,宋祁沖了杯咖啡在喝,病房裡很安靜,甚至因為連續很多天的霧霾之後突然出現的陽光而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陳嶸昏睡期間,大劉接到消息說陳崢被抓了。
那天他著急送陳嶸去醫院,沒有親自去追蹤陳嶸,其他人跟著跟著把人跟丟了。
雖然之後他們一直沒停止過對陳崢的搜捕,連警察也一直在找他,可是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完美地躲過了街頭巷尾密布著的攝像頭。
這次被抓是因為他想偷渡出國,在邊境被當作可疑人員拘捕了,當地警察用人臉識別儀器掃了他的臉,知道他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就聯繫首都警方讓他們去領人。
因為陳崢是在保釋期間綁架了但翁傑他們,又對陳嶸進行了人身傷害之後逃跑,所以這次他已經不能再被保釋了,開庭之前他都要待在看守所,那種地方比真正的監獄更加可怕。
不出意外的話,他至少會被判個無期,再無翻身的可能。
大劉沒用陳嶸吩咐,直接讓人對陳崢重點關照,不管是看守所還是監獄,只要有錢,關照某一個人的可操作性都非常大。
安排好這件事之後,大劉總算能放鬆一點了,之前找不到陳崢,得時時刻刻提放著他的偷襲,很累人。
陳嶸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是鬆了口氣的,他一邊覺得後怕,一邊慶幸自己還活著。
能活著就好,就算要一直這麼痛苦下去,他也不願意死。
死了就見不到但翁傑了,這一點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之後的一兩個月里他的病情一直反反覆覆,宋祁和大劉幾乎是陪他一起住在了醫院,每次他發作起來大家都得手忙腳亂一通。
但翁傑沒再去過醫院,一方面是他本來也不想去,更主要的是陳嶸不敢面對他,哪怕知道他看不見。
可是不見他陳嶸自己又受不了,宋祁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像之前他帶但翁傑和小帆出去玩時一樣,讓人每天拍一些但翁傑的照片發給陳嶸。
陳嶸不發病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地捧著平板看但翁傑的照片,後來大劉跟但翁傑商量,錄了一些小視頻和照片一起發過來給他看。
因為一直在吃藥,他每天清醒的時間並不長。
他的話越來越少,不做復健的時候,不是看照片就是發呆。
宋祁每天絞盡腦汁想跟他交流,可是什麼方法都試了,仍舊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自我封閉,靠藥物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臨近春節的時候陳嶸才出院回家,他的腿傷還沒完全好,有時候得用拐杖,不用的時候跛足很明顯。
他身上和臉上的疤痕已經做過一次雷射修復,可是乍一看還是很嚇人,因此回去的時候他是戴了口罩的,裡面的襯衣扣了風紀扣,還為了圍巾,再加上刻意留長了頭髮,多少能擋住一部分皮膚,手上也戴著手套,全身上下幾乎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