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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45:37 作者: 挫紛/鄉村非式中二
剛剛但翁傑那種表現很明顯是有嚴重的心理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反正不管是哪種心理疾病都跟他脫不開關係。
陳嶸不知道的是但翁傑身上的傷疤並不全是他造成的,有一些是後來流浪的時候弄的。
一個眼盲的流浪漢,想要在社會上存活下去不是一般的艱難。
他被流浪狗追著咬過,被看他不順眼的路人踢過,也被其他流浪漢圍著打過,還在路上被非機動車撞過。至於被路障絆倒、被積水和冰雪滑倒則更是經常的事。
受了傷他也沒錢去治,有時候傷口感染會發燒,嚴重的時候還潰膿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時間他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陳嶸站在病床邊,看著床上昏迷著的人,呆立了好久,回過神之後他擔心小錢會著涼,連忙繼續幫他換衣服。
小錢平時看著就瘦,衣服脫了之後更是瘦得可怕,鎖骨很明顯,平躺著都能隱約看到肋骨的形狀,腰細得當真是不盈一握,胯骨也是凸起來的。
陳嶸原本那些旖旎的心思在看到他身上的疤痕之後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那點也被見到小錢那些凸起的骨頭產生的心疼和愧疚驅除乾淨了。
而且他還發現小錢膝蓋上青了一大片,還擦破了點皮,很明顯是新傷,不知道什麼時候磕的。
他伸出手,極輕地摸了摸那片淤青,又情不自禁地俯身把嘴唇貼了上去。
他隱約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調皮,爬上爬下磕到碰到之後,他生母知道了總會心疼地抱著他在他受傷的地方輕輕地吹氣,有時候還會溫柔地吻一下,痒痒的,然後他就覺得受傷的地方不怎麼疼了。
他現在這個年紀,當然不會再覺得人受了傷親一親就會好起來,事實上,從他五歲的時候媽媽突然去世開始,他就迅速成長起來了,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幼稚了一回。
但翁傑在藥物的作用下睡了很長時間,李嬸兒的手術做完了他都沒醒。
陳嶸一直在旁邊守著他,這種能夠肆無忌憚地長時間盯著他看的機會並不多,陳嶸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也格外珍惜這個夜晚,以至於一整夜沒捨得睡,而且目光就沒從但翁傑身上移開過。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完全亮的時候小錢就醒了過來。
他睡著的時候做了很多夢,都是他還沒失明時的事,有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一起去遊樂場的情景,有他第一次練習射擊的場景,當然,也有他遇到陳嶸之後的一些片段。
雜亂的記憶和虛虛實實的夢境混在一起,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直到睜開眼卻什麼的看不見,他才想起來他早就已經瞎了,也早就從陳嶸那兒逃了出來。
藥物的副作用讓他有些頭疼噁心,而且身上沒什麼力氣。
他擔心李嬸兒,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哪睡的,只能先試圖從床上爬起來。
陳嶸熬了一夜,剛剛不小心打起了盹兒,聽到小錢坐起來時弄出的一點輕微的聲音就又清醒了過來。
他原本睡眠就不怎麼好,自從但翁傑消失之後就愈發糟糕,即便看了那麼久心理醫生也沒什麼作用,自然入睡的狀態一點點聲音都能被吵醒。
焦慮比較嚴重的時候會連著幾天睡不著覺,公司又一堆事等著他處理,他爺爺和他爸以及那個女人沒死的時候他還要應付他們,後來長輩都去世了,他又得一邊防備著陳崢和公司那幾個圖謀不軌的老傢伙,一邊繼續找但翁傑,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長期這樣耗。
感覺實在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在醫生的建議下也吃過一些藥,可是精神類藥物副作用太大,會讓他沒辦法維持正常的生活不說,還沒什麼明顯的改善效果,不如直接吃安眠藥,雖然安眠藥也有副作用,但好歹影響不是很大。
「你醒了?」陳嶸睜開眼看到小錢已經坐了起來,連忙過去扶了他一把,「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小錢聽出他的聲音,整個人都放鬆了些,「我還好,李嬸兒怎麼樣了?手術做完了嗎?」
問題問出口的同時他的心也提了起來,非常害怕會聽到不好的消息。
「做完了,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了,不過還得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你放心,我已經聯繫了幾個這方面的專家,會給李嬸兒最好的治療,她不會有事的。」陳嶸安撫他道。
小錢鬆了口氣,然後他又想到醫藥費的問題,「謝謝鄭哥,可是錢……」
陳嶸知道他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他道:「別擔心,治病要緊,這點錢我出得起,等他們以後手裡有錢了再慢慢還就行。」
他其實根本沒想過讓老李夫妻還錢,這病治下來足夠讓老李一家傾家蕩產,而且還遠遠不止。他只是怕直接說出來小錢會懷疑他,老李他們大概也不會接受。
小錢聽他這樣說,果然放心了一些。
他其實對李嬸兒治病會花多少錢沒有具體的概念,他還沒被家人趕出來的時候沒經歷過這種事,平時看個小病也花不了太多錢。
後來跟著陳嶸,去醫院也從來都是陳嶸讓人安排好,他連普通的住院會花多少錢都不清楚,更何況是這種大手術。
離開陳嶸之後他又從來沒去過醫院,偶爾去藥店買藥的時候他能察覺出藥越來越貴了,醫療費用肯定也在漲,可是他想不到李叔李嬸兒就算一輩子不吃不喝工作到死存的錢也不夠給李嬸兒看這場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