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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肅拍了一下木質的舊扶手終於還是三步並兩步的往下跑去，他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腕，冰冷的觸感讓李肅在心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喂，你沒事吧你？」那人停在原地，似乎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勉強理解了他的話，「沒、沒關係。」他把手抽出來，晃晃蕩盪的繼續往樓下走，每一步都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來維持自己不要倒下。

    李肅不敢放他一個人，又纏上去試圖轉移這人的注意力，「那個，你認識肖奈嗎？這裡樓太多了，我實在找不過來，你看，門牌什麼的基本都沒有了。」那人的神色有了明顯的變化，慌張的退了幾步，「肖奈？肖奈！？」他捂著半張臉孔，好像很混亂的樣子，「不認識，我不認識。」

    沒有必要存在的肖奈……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喜歡的肖奈……

    我不想認識他……不願認識他……

    如果能消失……就好了吧？

    插pter 037

    在展家的聚會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持續進行著，顧海川看著在這燈壁輝煌的大廳里四處遊走交際的男女們，忽然就產生了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他仿佛是電影裡緩慢的一幀，而他周圍的人卻依舊按照自己的步調匆匆忙忙。

    展嘉恆正好得了空，拿著一杯酒塞進顧海川的手裡，「你發什麼呆呢？」顧海川看著酒水在燈光的映襯下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我想見肖奈。」他所處於的這個世界太錯雜了，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想回到他和肖奈的家裡去。展嘉恆被他嚇了一跳，低聲阻攔，「這次你絕對不能逃跑！公司的股東馬上就要過來了，好歹你要應付過去。」

    白祈注意到了顧海川這邊的情況，娃娃臉上掛著看起來很溫暖的微笑慢慢的也湊了過來，「怎麼了？」顧海川現在對白祈多少有些彆扭的感覺，只好扭過頭去不看他，展嘉恆咬牙切齒的找同盟，「這傢伙又想逃跑了。」白祈有些好笑的聳聳肩，「未嘗不可。」展嘉恆有些訝異的看著白祈，以往這傢伙不是會極儘可能的想要和顧海川在一起多待一會兒的嗎？

    顧海川似乎也覺得平時的白祈不會說這種話，但他也不會主動去問。倒是展嘉恆像個勇於赴死的戰士一樣堵在了槍口上，「他要是跑了，股東那邊怎麼交代？」

    「反正都傳言顧家的三少不成氣候，股東本來也沒對海川有多少期待吧？既然如此乾脆溜號算了，我看海川是怕他一不在家他的那位就離開了吧？」白祈這招一退為進實在是漂亮，顧海川立馬瞪了他一眼，「肖奈才不會離開我。」展嘉恆在一邊擦汗，顧海川你又重點側漏啊你！這時候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股東對你的看法嗎？白祈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沒有再繼續接話了。

    顧海川不知道以前自己到底是有前科累累，光是他沒有中途退席的舉動竟然讓他的父母頗感欣慰，就連兩位哥哥都帶著略微讚許的眼神看著他。尤其是大哥還私下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子不錯嘛，戀愛果然讓人變得成熟。」顧海川一時之間想不明白，怎麼這一個兩個都能看出他正在戀愛中？「你怎麼知道的？」大哥一臉「魚唇啊人類太魚唇了」的神色看著顧海川，「你睡覺不在家，不在公司，不在市中心的公寓，還能在哪兒？」大哥看著顧海川明顯有些泛紅的耳尖，狹促的笑了幾聲，「媽說改天讓你把人帶回來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肖、咳咳，又不是猴子，才不給你們看。」顧海川隱去了肖奈的名字，免得在公司里給肖奈造成麻煩。原本他是想帶肖奈回去的，但是一看大哥這種沒正經的樣子頓時就打消了念頭。肖奈膽小又很敏感，他家人這種樣子把人給嚇跑了怎麼辦？顧海川心裡千迴百轉，無一不是將肖奈放在首位考慮。

    李肅實在是放不下這個東搖西晃的傢伙，腦子一抽就把人給帶回家了。李肅是個挺叛逆的傢伙，因為上學打架翹課他爸一氣之下就把李肅給踹出了家門。李肅倒也硬氣，你不讓我回去老子也不稀罕回去，立馬退學開始了打工。踏上社會之後，尖銳的稜角開始漸漸被磨平，現在回首隻覺得當年的自己挺傻缺的，可是他也拉不下來臉回家，就這麼一直逞強的走到了現在。

    這份快遞的工作是他託了以前的朋友好不容易找來的，要是手上這份東西送不掉，他一準被解僱。李肅租的地方也不大，典型的單身男居所。亂七八糟的李肅一邊走一邊用腳把東西都踹到一邊，然後左右開弓各掃一把把床騰空，「你先睡一覺吧，晚飯我給你帶回來。」那人倒是聽話，直挺挺的就乖乖躺好閉上了眼睛。

    李肅出去的時候怕人想不開再跑了特意反鎖了大門，他也說不準為什麼要幫這個人，也許是因為實在是太無助了吧。讓他想起第一次打工卻被騙的身無分文的自己，那時候要是能有個人幫幫他就好了。李肅搖搖頭，拿著手上那東西又出發了，他今天是勢必要找到那個叫肖奈傢伙的住所的。

    李肅死也不會想到他要找的人現在就躺在他家床上呢，肖奈安靜的閉著眼睛，陌生的屋子，縈繞在鼻尖的是陌生的味道，這些全部都讓肖奈安心許多。在這裡，不會有人打擾他，不會有人喜歡他，也不會有人討厭他，傷害他。這個陌生的房間成了他暫時的壁壘，外部看起來無堅不摧，可裡面的人卻岌岌可危。

    肖奈的思維怎麼樣也停不下來，他的手放在衣兜里，錄音筆的尖端抵著他的手心壓出暗色的痕跡。裡面的內容就算他不聽，腦海中也在不斷的自動回放。

    「白祈，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我就不會再離開你了……會一直喜歡你，這一生只留在你身邊。拜託你……醒過來。」

    不會認錯的，那是顧海川的聲音，也是……三川水的聲音。那時候顧海川還沒學會怎麼改變自己的聲線，也沒有純屬的技巧。他的聲音一如肖奈那支舊MP3里的三川水的聲音一模一樣，帶著青澀，帶著哀求，帶著讓人動容的深情。只不過他對話的對象從小說里的奈奈變成了真實的白祈。

    從一開始……就錯了啊。

    沒有聽出顧海川的聲音就是三川水的自己，明知道顧海川有喜歡的人還妄想和他在一起的自己，鼓足了勇氣向著顧海川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的自己，在顧海川面前訴說著過去的自己，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肖奈覺得無比的羞恥。

    那個人，顧海川他，一定在心裡嘲弄的笑著吧。笑他的天真，笑他的愚蠢，笑他可憐。

    為什麼我是這樣的？肖奈從未停止的對自己的厭惡達到了頂峰，他突地睜開了眼睛，明亮的屬於月亮的光輝充滿了他的瞳孔，逃走吧，肖奈。

    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去。

    把這些無意義的可悲的過去，全部捨棄！

    插pter 038

    顧海川擺脫聚會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他喝了酒也沒辦法開車，只好坐進車裡讓司機送他回去。

    在聚會結束之前顧海川也給肖奈打過電話但是都沒有被接聽，他送肖奈禮物之前從未考慮過被拒絕的可能性，車子在黑夜裡像低飛的燕子一樣快速的滑過，沿路斑駁的光影讓顧海川喝多了酒的腦袋開始發暈，他固執的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肖奈的電腦，東西送到了嗎？看了嗎？喜歡嗎？會答應我嗎？

    肖奈把一直震動著的手機放在眼前，明明滅滅的光線讓他的眼睛一陣酸疼。他剛才已經嘗試過從這間屋子裡離開，沒想到帶他回來的人竟然把屋子反鎖了，他只能呆滯的坐在客廳里等那人回來。

    肖奈的手指在接聽鍵上遲疑了許久，心裡不斷的有個聲音試圖鑽出來勸他接聽電話，也許顧海川只是和他開個玩笑呢？心裡的另一個聲音立馬打斷他的想法，可是顧海川就是三川水啊……木瓜瓜是白祈，他們不是已經在微博里打算要公開愛戀了嗎？別傻了肖奈，顧海川耍你的。

    聽聽吧……又沒什麼損失，不過電話，怕什麼呢？

    又為什麼要接呢？已經說過分手的話一定會親自告訴你的，這樣的東西還不足以證明嗎？不要自取其辱了！

    接連不斷的震動讓肖奈的手心都發麻了，最後還是可悲的自己占了上風，想要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的自己按下了接聽鍵。想知道顧海川說些什麼，也許一切還是有轉機的，「餵……」

    「肖奈！你跑到哪兒去了！」顧海川面對滿室清冷的出租屋朝著終於接通的手機厲聲吼道，「這麼晚了，你到底在哪兒！」如果肖奈再晚點接電話，說不定他就報警了。肖奈被顧海川的聲音喊的稍微將手機拿遠了一些，他忍不住的心裡高興起來，你看顧海川還是在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