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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環顧四周，發現警局的牌子，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門房讓他做了登記以後放他進去了。登記簿上他留下的字跡蒼勁有力，門房看了一眼他的字，又忍不住盯住他的背影看了半天，嘆了口氣，「可惜了一手好字哦！」

    一個年輕警官接待了楊達樹，讓他坐在辦公桌對面，自己拿了本子開始做記錄。

    起先還是態度端正的在做詢問，「你的姓名身份證號先說一下。」

    楊達樹拿出證件給對方看了看，把信息一一說了。

    「好了，現在開始說你的線索吧。」

    楊達樹微微佝僂著身子，駝著背，「我工作的地方，之前出現過這種垃圾袋……」

    警官打斷他，「具體地點？你是做什麼的？」

    楊達樹猶豫了一下，低下頭低聲說，「我是盛華飯店的洗碗工，每天工作完會出去倒垃圾。」

    警官拖長音調「哦」了一聲，把筆扔下來，靠在椅背上看著楊達樹，「繼續說。」

    楊達樹有些不自在，偏偏從一旁又過來一個警官坐下來，一起盯著他看。

    「快說啊！」

    楊達樹頓了頓，「那一片都是飯店，垃圾點都是固定的，先前有那麼一段時間出現了藍色的垃圾袋，後來就再也沒有了。之後新聞就報導了……」

    後來的那個警官嗤笑一聲，「你確定不是別的飯店中間換了垃圾袋？」

    楊達樹一愣，那個警官又說，「你是幹什麼的啊？」說著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用來記錄的紙，又一次拖長音調說，「哦----洗碗的啊。」

    楊達樹有些生氣，不過還是低著頭，什麼都沒有說。

    後來的警官把紙扔回到桌子上，楊達樹看到了上面的內容，「楊達樹，26歲，盛華飯店洗碗工……」那個警官說，「行，我們知道了，你回去吧。」說著就起身準備走了。

    楊達樹感覺出來對方的敷衍，沒有起身，「我真的覺得很有可能就是在那裡發生的命案！」

    那個警官看他一眼，「行了行了，知道了！有空會過去看的！」

    楊達樹尷尬的站起來，兩個警官一個已經走了，另一個還在整理桌子上的紙張。楊達樹咬咬唇，叫住整理的那個警官：「警官……」

    年輕的警官沒有抬頭，更不要說看他了，只是「嗯？」了一聲。

    「那個……那什麼……」他支支吾吾好半天，說不出來那句話。

    「怎麼了啊！」警官收拾好東西，還沒有等到他的話，拍了桌子狠狠地瞪住他。

    楊達樹被他嚇了一跳，周圍也有別的人投來疑惑的目光，楊達樹只好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話說出來。「電視上說……獎勵一萬塊錢……」

    警官看他兩眼，嘲諷的笑了。「我們都還不知道你說的有沒有用，就急著要錢？」

    楊達樹尷尬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警官已經沒再管他了，自顧自的收了東西走到了另一邊。楊達樹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辦公室。

    他一邊想著自己專門請了假過來，還以為能有錢給夢夢買禮物好讓夢夢消氣，沒想到被人嘲笑了半天。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楊達樹一摸口袋發現身份證忘在那裡了，只好又調頭走回去去取。走到門口，還沒有拐過去，就聽到裡面的警官們聊天。

    「來幹啥的啊剛才那個人？」

    「提供線索。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說的一點用沒有，還好意思問我一萬塊錢。」

    「就是指著錢過來的吧？」

    「看起來窮酸的很，可能就是專門來騙錢的。」

    「也不至於，還能騙到咱們頭上啊！」

    楊達樹憤恨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連牙都咬緊了，身體繃得緊緊地，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進去大打出手了。

    但是他深吸一口氣，慢慢鬆開了手，走了進去。

    有人抬起頭來看到他，「幹什麼啊？」

    楊達樹面無表情，卻慢慢擠出一個笑來，「警官，我來拿我落下的身份證。」

    警官隨手一指，「還在那兒呢吧，自己過去看看！」

    楊達樹點頭應了，笑容慢慢消失，走過去拿了身份證離開了。

    他挺直了脊背走出了辦公室，至少想在那些人看起來自己沒有那麼狼狽。

    楊樹達繃著身子走出警局，走回公交站台。他的心裡十分疲憊，連扶手都抓不住了。公交車司機一個急剎車，整個車站著的人都沒有站穩，跟著晃了晃。

    楊達樹不小心撞在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子，女生看了他一眼，低聲罵了一句「操」。

    楊達樹本來要說出口的「對不起」卡在嗓子眼裡，他囁嚅了兩聲，什麼都沒說，還沒有到他要下車的地方，他就跑了下去。

    太狼狽了。

    楊達樹痛苦的想著，手機響起來，飯店老闆催他，「你怎麼還不回來？！」

    楊達樹解釋道，「老闆我已經已經上了公交車了，馬上就到了！」

    電話那邊的中年男人怒號道，「你以為你是不可替代的嗎！一個破洗碗的而已！十分鐘！回不來扣半個月工資！」

    楊達樹來不及說話，電話就被粗魯的掛斷了。

    等不及下一趟公交車，楊達樹看了看時間開始往回跑。

    他氣喘吁吁的趕到後廚，因為正值飯點，後廚忙得很，已經有一個洗碗阿姨在那裡開始工作了。

    老闆叉著腰站在門口等著他，見他來了冷笑著看了眼手機，「超時了，扣半個月工資！」

    楊達樹剛準備說什麼，老闆已經轉身走了。

    幾個廚師看好戲的盯著他，楊達樹覺得全身都不舒服，來不及休息就換上了工作服開始忙碌。

    太窩囊了。他一邊洗碗一邊想。忍不住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的日子，雖然成績不好，但是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上上課，打打遊戲，談談戀愛……

    可是畢業以後，因為沒有追求，他根本沒打算考研，以為自己好歹能找到一份工作，哪怕不是太好的，肯定也會有工作的。

    後來他在家裡呆了一年，每天靠他的父母養著，靠他的女朋友養著。被家裡人趕了出來以後，他換過很多工作，發傳單、清潔工、保安……直到今天的洗碗工。

    他和他的女朋友夢夢最近在吵架，夢夢想讓他去準備準備考研，有一個好的學歷出來還能找到好的工作，他覺得自己已經26了，實在不願意再回到學校了，已經可以成家了。

    夢夢冷笑著問他，「你買得起戒指嗎？買得起房子嗎？你能養得起我嗎！還是說你還準備靠我養著？楊達樹！六年了！我們在一起六年！拋開上學的兩年，你他媽無業就有三年！都是靠我和你爸媽！你有臉嗎！！」

    雖然夢夢說的都是事實，但是楊達樹還是自尊心強的厲害。盛怒之下，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瞪著夢夢，「我不要了！我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