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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3:45 作者: felsy
    「?」

    對方使勁擺著手:「不會吧你不認得我了?大學一個班的同學啊。我堂弟也在這上學,校慶我就也順便回來看看……不說這個了,你下周日有空嗎?」

    讓藍森真正想起她的,並不是她的樣貌或是姓名,而是這種裝了加速器一樣的行事作風。他還是沒想起對方叫什麼名字,但他決定假裝自己想起來了,並鄭重其事地點了一下頭。

    他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寫了四個字:[晚上有空。]

    「晚上有就行了,我們商量這段時間班裡聚聚,微信群里一直在說,你根本沒看吧?」

    藍森無辜地搖了搖頭。

    「那就周日晚上了,具體時間地點到時候微信群里會說,你記得開群看看啊。要不是正好逮著你本人,估計我們還是約不上你!」

    藍森想了想,他也確實很久都沒有同學聚會過了,畢業五年各奔東西,有時間聚一下也好。反正藍色森林關門時間早,只是一個晚上,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同學聚會的邀請。

    記不住名字的女同學千叮嚀萬囑咐之後終於放過了他,藍森長出一口氣,手往衣兜里習慣性地一插,忽然摸到那張疊了兩疊的紙片。

    他等不及回家再看,在學校里找了個路燈就站在那就著燈光打開了。

    [為什麼不否認……藍森先生你是說在校醫院裡被護士誤認的事情吧?說實話,當時人那麼多,時間很急,刻意要否認的話就顯得太奇怪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雖然我們現在並不是那種關係,但是我覺得要是我特別去否認的話,藍森先生你會不會難過啊?這麼一想就沒有說了……如果你不會的話就假裝沒看到這句,但是不要告訴我!那太尷尬了!

    如果會的話也不要告訴我吧……那還是很尷尬!]

    ----你見過站在路燈柱下傻笑的男人是什麼樣子嗎?

    ----那你現在見到了。

    第三十六章

    藍森的胳膊又換了一次藥,恢復良好,結了痂,拆了紗布之後,他的右小臂上有了一道明顯的疤痕。

    結痂之後除了還有點癢之外,基本沒什麼感覺,也不影響他做點心。但由於傷口淺而大,結了痂的部分看起來相當猙獰,他自己毫無感覺,圍著吧檯的一圈客人倒是看得心疼不已,噓寒問暖多次,比藍森自己還要操心。

    噓寒問暖之餘,又有人忍不住想拍一張身殘志堅的老闆,出乎意料的是,拍照竟然成功了,照片在微博上被小範圍地瘋轉了一陣子,但絕大多數人的關注點都是----竟然拍到老闆的照片了?!

    在那之後又引起了一輪對偷拍的譴責,不過那是後話了。

    連恰也看到了這張照片,她沒有評論,也沒有轉發,反而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

    「恰恰,怎麼了?」坐在旁邊的許芸芸用胳膊肘捅捅她。

    「我在思考……」連恰一臉嚴肅。

    「思考什麼?」

    「……馬原大作業什麼時候交。」

    她當然不能把真正在想的事情說出來,她必須要為藍森保密才行。

    之前和藍森慢慢熟絡起來的過程中,他們聊過不少事情,其中一個就是藍森「只能看不能拍」的神奇定律,那時候連恰好奇地問是不是這也是藍森能力的作用,藍森給了肯定回答,說是因為他不怎麼喜歡自己的照片被人到處發。

    「我倒是有一點理解為什麼他們都想拍你……因為藍森先生你真的長得太好看啦!」那時候連恰這麼說。

    [我不否認這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誇讚,但我不是靠臉吃飯的,實質上我還是個開甜品店的老闆而已。]

    也是那時候,藍森一臉認真地給了她這樣的回答。

    連恰並不認為藍森會突然之間為了胳膊上的一道傷疤而破例,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能力沒辦法再阻止別人對他拍照。

    ----換句話說,藍森先生的能力……失效了?

    這個猜測讓她心裡忽然不安起來,幾桶水叮呤咣啷地上下吊動又碰撞,她有心去問問藍森,又覺得這可能就是對方還不想告訴她的事情,提前去問可能會碰到雷區。

    ----神明先生會變回凡人嗎?

    她托著腮這麼想,思緒飄出馬原課堂十萬八千里。

    如果是從前,倒回到她和藍森還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的時候,她一定會心無芥蒂地為藍森高興----因為如果能力消失,藍森就能正常說話,也就一定可以毫無顧慮地去喜歡某個人,他以後會很幸福的,就算是她一廂情願地這麼認為。

    但現在不同了。

    她還不知道自己對藍森的好感和模模糊糊的喜歡夠不夠到質變的那條線,可她確實已經無法那麼一廂情願了。

    [如果你失去能力的話,我會很高興的,因為你可以毫無顧慮地開口說話了,可是對你來說呢?像呼吸一樣自然的能力突然消失了,你也真的只會感到高興嗎?]

    連恰在微信對話框裡打了這幾句話,反覆看看,不打算發出去,又全部刪掉了。

    她似乎不應該那麼輕率地就問這樣的話,這樣和仗著藍森喜歡她有什麼區別呢?

    ----總之,藍森先生不提的話就不問。

    這麼做了決定之後,心裡又安定了,於是連恰搖了搖頭,把思緒重新集中在馬原課堂上----即使那是老師講了兩句她就開始犯困的東西。

    除了藍森先生的秘密,已經過去的辯論賽季,她還是個要為了學分和績點奔波的學生啊。

    晚上六點,藍色森林準時關門,藍森挽起袖子,習慣性地想開口說話,然後愣了一下,抿著嘴唇想了想,把作用範圍縮小了許多,只作用在店裡的一張桌子上。

    桌子和椅子很聽話地開始自我清潔。

    藍森一直盯著它們,直到它們從空中降落下來,重新乾乾淨淨擺好了,又開口去試下一張桌子。

    最後,有三張桌子和七把椅子沒有聽他的話。

    藍森動手擦乾淨了它們,動手擺好,一時間也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什麼。

    那太複雜了,複雜得讓他一時間甚至生出了自我厭惡----如果他不為此感到全然的欣喜,那是不是說明他在不知不覺間依賴著自己的這份能力?

    經久不見的一份沉悶情緒毫無預兆地向他襲來,但他已經不是過去十三四歲的孩子,所以他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而不是像過去一樣被那份無處訴說的沉悶擊得近乎崩潰。

    不是那樣,他也不會休學了一年去和爺爺住在一起。

    藍森揉了揉額頭,不打算把時間花在那些回憶上。

    他像往常那樣關了燈和電,鎖好店門,離開。

    第二天,大學同學的微信群里跳出了同學聚會的時間地點,他在耳提面命之下不得不回復消息再次保證一定會去,這才被堪堪放過。

    但是。

    「藍森先生,你下個周日晚上有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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