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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3:45 作者: felsy
    「喂喂,收斂點兒啊。」代替了連恰的位置,也靠著牆站在藍森身邊的許芸芸說,一邊撕著香蒜麵包吃,「我說你的眼神,整個兒黏到恰恰身上去了。」

    藍森有點意外,又覺得這沒什麼可意外的----他從不覺得喜歡連恰是什麼需要遮掩的事情,所以他從來沒刻意遮掩過一星半點兒,現在看來,不是他表現得不明顯,是當事人的腦電波根本就不在這個頻道上。

    他很是光明正大地轉過頭看了看許芸芸,許芸芸也轉過頭看他,斯文地把嘴裡的東西都咽下去,才接著開口:「沒事,知道你不能說話,我說我的,你聽著,問你的時候你點頭搖頭就行了。」

    非此即彼的問答陷阱啊。藍森面無表情地這麼想,並不知道當他的視線離開連恰時就又變得冷淡起來。

    他從兜里掏出綁著橡皮筋的小便簽本和一支迷你水筆,沖許芸芸很真誠地晃晃。

    「平常恰恰和你聊天都是這樣的嗎?」許芸芸反而露出了有點好奇的神情。

    藍森點了點頭----不止這樣,偶爾他會出聲說話,但其他人沒必要知道。

    「那她肯定很喜歡和你聊天。」許芸芸評價,裝作沒看見藍森愣了一下又迅速轉開頭去的淺淺笑意,「恰恰說話語速那麼快,就算是面對面和她說話,有時候她著急起來都不一定能耐心聽,你是寫字,可她還等著你寫。」

    ----我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啊。許芸芸在心裡腹誹自己。

    她原本是想不輕不重地探一下藍森對連恰什麼看法,照理說暗戀中----如果藍森的確是----的人突然被外人撞破多少都會有點尷尬,性急的還可能直接跳起來否認,可藍森的反應簡直是太理直氣壯了,以至於她一瞬間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說不定他們真的只是純友誼?兩個相似的人相處就是比較和睦?

    ……

    騙鬼去吧,這種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但如果發自內心而言的話,從上次辯論賽藍森追出去找連恰,並成功把又打起精神的女孩送回來後,許芸芸對他的看法就產生了變化,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的確是個不錯的人,可以稍微鬆口氣。

    而後,簡直就像兩枚磁鐵相互吸引靠近一樣自然,她看著連恰越來越多地往藍色森林跑,漸漸地開始和她念叨「藍森先生這個」「藍森先生那個」,並在念叨之後小心地觀察她的表情,並且,有時候連恰趴在那和藍森互相發微信的時候----別問她怎麼分辨出來的,看她臉上的笑容就知道----總是聊上好一陣子,偶爾等得時間長點沒有回覆,連恰還隔幾分鐘就按一次屏幕看看,生怕消息漏了。

    有些東西在悄悄地發生變化,一點一滴的,慢而微妙的,可那個捧著手機傻兮兮聊微信的小姑娘,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注意到了卻刻意忽視,總是笑著說「我們是朋友嘛」。

    但「朋友」兩個字,並不是萬能的,它無法指代這世界上一切親密的關係。並非朋友之間的距離更為疏遠,而是有些事情,有些關係,有些好的壞的哭泣微笑的情緒,只歸於另一份感情所有,苛刻狹窄得容不下誤闖。

    許芸芸不忍心給自家的白菜施加可能的一星半點兒壓力,於是她的目光就轉向了另一個當事人。擇日不如撞日地,單獨聊聊的機會從天而降。

    藍森仍然不說話----這也正常,本來他就是個不能說話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許芸芸忽然愣住了。

    她知道藍森不能說話,一直都知道,卻第一次清晰地發現,雖然連恰不介意,藍森自己看起來也不是很介意……但,不能說話,發不出聲音,無論原因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那都意味著藍森是有身體缺陷的。

    ----而藍森偏偏就有讓人忽略這種缺陷的能力,好像他不說話是理所當然的。

    她真是太后知後覺了。

    作為朋友的話,一方說話一方筆談有時候都會產生爭吵,何況是……如果說,真的那樣的話,會有某一天,連恰因為無法和對方交談而感到沮喪的時候嗎?不能說話本身就是一種缺陷,而這樣的缺陷所衍生出的不對等,會造成難以察覺的影響嗎?

    至少如果是她的話,絕對不會想著和身有缺陷的人發展一點關係,朋友關係也不考慮,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保證公平地對待他們。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可能會讓你不舒服,你可以選擇不回答。」許芸芸說,得到藍森的點頭示意,才繼續開口,「我想知道……你像這樣不能說話,是天生的嗎?」

    這本應是個易於回答的問題,但藍森的的確確露出了思考的神情,許芸芸有點詫異地看著對方陷入沉思微微犯難的模樣,想著自己的問題也許過於唐突了,即使是她這樣極少在乎他人感受的人也稍微有些介意。

    當然,一多半是因為這是連恰所認可的人。

    她沒有介意很久,因為藍森給她寫了一張紙條:[算是後天。]

    「算是……後天?」許芸芸極力揣摩這有些奇怪的回答,「那就是說,你其實本來可以說話的?」

    對方淡然地點了點頭。

    「有可能恢復嗎?」

    藍森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許芸芸覺得她開始習慣了,藍森這一點和連恰很像,他們總是在大多數人猶豫不決的地方果斷得令人吃驚,可相對的,大多數人都不會猶豫的一些細枝末節上,他們總是思量很久。

    過了一會兒,第二張紙條遞了過去:[也許,我會努力的。]

    「加油。」許芸芸簡短地說,並不認為藍森的「努力」會有用,據她所知失去聲音再恢復聲音的例子不多,因此她也不抱什麼希望。

    她心裡想的事情大概通過她的語氣傳達給藍森了,但男人並沒介意,反而又給她寫了一張紙條:[為什麼問我這些?是因為連恰嗎。]

    許芸芸拿著紙條,心想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謠言說藍色森林的老闆不善交際且感情遲鈍----這分明既敏銳又大膽好嗎!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裝傻,然後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才是真的犯傻:「對,因為我很在意你對恰恰的態度……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會用那種眼神看另一個人。」

    「?」藍森用眼神詢問她。

    「我覺得你明白我在說的是什麼,我不想提出什麼評價或者建議之類的,也不喜歡自以為是地出什麼主意,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你怎麼想的……這樣我心裡有個底。」許芸芸微微仰起頭,整個身子都貼著綜合廳的牆壁,有一點涼,但很踏實。

    身邊的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很專注地又把視線落在連恰身上,看著她從杜羅源身邊跑開,繞了一大圈去抓死命逃避責任的莫寧王子,好說歹說把人帶回去,像個費盡心思搭線的紅娘一樣,把王子和灰姑娘按在一起。

    藍森看著這一切的時候,始終微微笑著,唇角勾起,眉眼溫柔。他的睫毛很長,微笑的時候眼睛會稍稍眯起來,於是睫毛也跟著輕輕晃一下,像蝴蝶振翅,轉瞬即逝的輕盈與驀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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