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2023-09-26 03:53:45 作者: felsy
    他所見過的連恰是活潑的,可愛的,總讓他想到某種毛絨絨的小動物,和她總是閃閃發亮的眼睛一樣令人愉快。可現在,眼前的連恰更多地帶著超乎尋常的自信姿態----這並不是說她平時就不自信了----她的眼睛依然閃著光,那種光芒卻透露出一種不可撼動的威嚴來。

    ----就好像,是的,她在她的領域裡,她處於絕對的上位。

    很……出乎意料,卻又無比地吸引視線,以至於他幾乎把喬宇飛的事情忘掉了。

    一分半的自由時間過去,連恰的對辯暫時結束,對方辯手錶情僵硬地坐下,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下額頭----這個發現讓藍森有點得意地抿了一下唇角,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然後他就忽然想起喬宇飛的事情了。

    藍森把視線從台上收回,很急促地寫了幾個字,把紙片推向許芸芸的方向。

    [喬宇飛打算和連恰表白。]

    許芸芸一低頭,看見這一行字,整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了,她一把攬著藍森的肩膀,把高個子的男人按得幾乎趴在桌上,她自己也趴下湊過去,小聲開口:「怎麼回事?什麼意思?」

    藍森被壓得眼鏡一歪,鏡框硌在他臉上,看著有點滑稽,他眨了一下眼睛,面無表情地沖許芸芸舉起了他的鋼筆。

    許芸芸一著急就忘了對方不能說話,頭碰頭秘密開小會顯然行不通,她放開藍森示意他快寫,藍森唰唰幾筆,文簡意賅地把喬宇飛的蛋糕事件告訴了對方。

    「你----還----真----幫----他----做----蛋----糕----啊----?!」許芸芸看完紙條,咬牙切齒,這幾個字從她嘴裡嘶嘶地擠出來,聽起來更恐怖了,「這下麻煩大了……」

    [我不知道。] 藍森只能這麼解釋。

    他不知道連恰不喜歡喬宇飛,也不知道喬宇飛討人厭,他以為帶著巧克力蛋糕的表白會令人開心,他抱著連恰會開心的想法,用了比平時還多的精心去做蛋糕了。

    他想起那次喬宇飛闖到店裡來,他第一次看到連恰情緒低落,但連恰輕輕快快地對他說「我自己的事情沒道理和人抱怨」,如果那個時候能堅持著問一句,問問連恰在煩什麼,是不是他就會更早一點知道了?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呢?他覺得連恰能吃著他做的點心開心起來,就夠了,他不必知道那些煩惱,也不必知道那些煩惱為什麼消失。

    「唉算了,不能怪你,你又不知道,而且本來就是做生意。」許芸芸冷靜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權作安慰。

    ----是的,站在客人和店主的角度,大概就算知道也不會改變什麼。

    可他仍然覺得後悔。

    許芸芸沒空搭理藍森肚子裡的低落情緒----實際上她也察覺不到----她開始積極地分析:「我估計他是專門要等今天人多的時候當眾表白,等會兒辯論完了還有評委評審和結果宣布的環節,應該是在那之後,趁著觀眾都還沒走。」說到最後,又開始惡狠狠地咬著牙。

    藍森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人多,當眾表白,會有一大群看熱鬧的人,不明狀況也跟著起鬨,聽起來浪漫,但實質只不過是更加惡劣的一種逼迫而已。

    他看了看報告廳里的人,胃裡像是滑進鉛塊一樣難受,甚至感到了一絲慍怒。他覺得自己開始理解許芸芸的咬牙切齒了。

    [阻止他。] 藍森寫下三個字。

    「但是不能打斷比賽,也不能破壞比賽。」許芸芸微微皺著眉,「這場比賽準備很久了……無法順利結束的話,恰恰會很遺憾的。」

    藍森也在頭疼----除非能力暴露,否則不能把他的話語用在人身上,這條原則是他的底線,也是他控制這種力量的枷鎖,絕不能被打破。

    可是,如果不能對人使用的話……他能怎麼辦?讓那個蛋糕發霉爛掉?讓那束花消失?

    這些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兩個人各自思考著,一時間沉默起來。

    過了一會兒,許芸芸敲了敲掌心:「想岔了,其實有個簡單的法子,等會兒比賽結束,結果公布之後,都會有人給兩隊隊員送花的,我到時候去給恰恰送束花,趁機把事情告訴她,說是上廁所什麼的,先把她帶走,人都沒了,喬宇飛……慢慢收拾。」

    藍森點了點頭----這是個聽起來很土卻很有效的辦法,只有一個問題。

    「……問題是現在上哪兒去找花?」許芸芸扶額。

    [還有多久打完比賽?]

    「剛進自由辯論,這環節八分鐘,下面還有兩個四辯總結陳詞……純比賽時間還剩大概一刻鐘吧。」

    [等我十分鐘。]

    把這張紙條推給許芸芸,藍森就站起身,一路面露歉意地撥開觀眾席的人群,徑直向報告廳後門走去。

    十分鐘之後,藍森很準時地回來了,懷裡還抱著一束用皺紋紙包好的香水百合,他一路帶著這捧香得有點嗆人的花回來,沿路往他的座位蹭,引來周圍一群人的側目。

    許芸芸瞪大了眼睛,等藍森坐下後,把花束抱過去仔細看,是真花,花瓣上還撒著一些水珠,嬌嫩漂亮。

    「我的天,你從哪弄來的?十分鐘……這可沒什麼賣花的地方啊。」

    [商業機密。] 非要說的話,是在旁邊的男廁所隔間裡,既沒有攝像頭也不會被人看見,他可以放心地憑空搞出這束花。

    除了他捧著花走出男廁所的時候,被兩個剛要進去的男生行了注目禮。

    許芸芸撇撇嘴,沒再多問。事情得到解決,這讓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有心情去看比賽了,還替藍森可惜了一下:「自由辯論你沒看到,可惜了,恰恰可漂亮了!我看對面那個男生快被打哭了,哈哈哈。」

    ----不,之前他看上去就快哭了。藍森默默地想。

    總結陳詞環節沒有連恰什麼事,她托著腮在台上坐了一會兒,低下頭去在紙上寫寫劃劃,專心致志,時不時還點一點頭。

    比賽結束,雙方隊員都還坐在台上,主持人通知大家評委正在統計分數,現場觀眾可以趁這段時間對台上的辯手提問。

    「要是這會兒隊員能離場休息就好了。」許芸芸把兩隻手交疊在一起,向前伸了伸胳膊,「省得那麼麻煩。」

    藍森贊同地點了點頭,他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就又把視線投在連恰身上,見她仍然在紙上寫寫劃劃,一會兒拿著寫好的東西給旁邊的隊友看,然後那個隊友瞬間笑得前仰後合。

    藍森很想舉手問問連恰寫了些什麼。

    「我想對反方二辯提問。」靠前排傳來這樣的聲音。

    反方二辯是連恰的席位,她被點名後立刻站起身,稍微整整衣服,很安靜地等待對方的問題。

    「請問反方二辯。」提問的是個男生,說話瓮聲瓮氣的,「如果有一個男生非常非常喜歡你,在這裡誠摯地向你表白,你會答應他嗎?」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