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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3:45 作者: felsy
    謝謝你。

    藍森差一點要開口這麼說,但他長期自我控制的本能讓他抿緊了嘴唇,他想寫一張便簽紙說謝謝,又覺得謝意經過筆和紙,似乎就打了一點折扣。

    但他的身體似乎自動幫他做了些什麼,因為他感覺到臉上有微笑的弧度,而連恰笑眯眯地擺著一隻手說不用謝啦應該的。

    「對了,藍森先生,我想起來有件事!」

    「?」

    連恰滑下吧檯凳,噔噔噔小跑到店裡的某張桌子前,拍拍桌面:「今天下午我坐在這裡的,然後我可能把一把梳子落在這了,你有看到過嗎?」

    藍森愣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拉開一個抽屜翻了翻,拿出一把銀色的貝殼梳子,走過去遞給連恰。

    「對對就是這個!太好了,謝謝!」連恰接過梳子,又跑回吧檯去,拉開背包把梳子塞了進去,「這是朋友送我的,弄丟了的話就糟了。」

    「……」所以趴在窗玻璃上是在找這個啊。

    「我就是為了找它才又回來的,沒想到六點半就關門了,就想看看梳子還在不在桌子上……結果就意外看到了。」連恰自動自覺地解釋著。

    「……」其實用不著擔心,客人落在店裡的東西都會被好好收起來,並記錄遺落日期的。

    「謝謝你啊藍森先生,要是被別的什麼人拿走,就真的不好找回來了。」

    藍森點了一下頭----不用謝,這是基本的職業道德。

    他想寫一張便簽紙和連恰說,即使被別人拿走了,他的能力也有辦法把梳子拿回來,但想起自己的話對連恰無效,就又猶豫了----對連恰無效的話,對連恰的梳子可能也起不了作用。

    他第一次因為有什麼事情可能做不到而猶豫不決,這感覺對他來說相當陌生。

    做不到,和做得到卻不去做,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在他默默思忖的時候,連恰卻已經收拾好了背包,甚至又把她那條毛絨絨的圍巾圍好了----春天的晚上仍然有點涼。

    「藍森先生,謝謝你請我吃飯,我現在得回去啦。」

    藍森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希望能傳達出「路上小心」的意思,畢竟便簽紙和鋼筆都被他順手留在了吧檯上,走一趟回去再寫字,步驟多到讓人覺得刻意。

    連恰似乎看懂了,擺擺手:「那我走啦,拜拜。」

    女孩背著包,步子輕快地推開店門走了----而藍森發現她的背包上掛著一隻灰色的毛絨兔,隨著她走路的步伐一晃一晃。

    他花了一點時間盯著那隻毛絨兔看。

    隨處可見,在商場裡和路邊攤都見過很多次,很多不同顏色的,灰色並不起眼。

    藍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對毛絨兔提起了興趣。

    也許該買幾個來擺在店裡做裝飾。他想。畢竟這似乎是現在的流行。

    第四章

    連恰推開宿舍門的時候,正看見許芸芸在瑜伽墊上把身體彎成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弧度。

    聽到門鎖開合的聲音,許芸芸睜開眼睛,懶洋洋地瞟了一眼連恰,又閉上眼睛:「回來了?」

    「嗯,回來啦!」連恰放下背包,摘下圍巾,拿著杯子要去倒水。

    「沒水。」就算是閉著眼睛,許芸芸也知道連恰要幹什麼,「重新燒吧。」

    「那正好,我泡茶喝!」連恰反而高興起來,拎著電熱水壺接了七分滿,按下開關專心等水開。

    大家都不是剛入學的大一新生,不管宿管阿姨怎麼耳提面命怎麼突擊檢查,違禁電器照用不誤。

    許芸芸戴著耳機,裡面放著舒緩的瑜伽音樂,她閉著眼睛,很享受地做完了全套瑜伽,這才摘下耳機,真正開始注意連恰:「梳子找回來了?」

    這當口連恰手裡已經捧著一杯普洱茶:「找回來了,真的落在那,但是老闆替我收起來了。」

    「都跟你說丟了也沒事,我再送你就是了,非得跑一趟多累。」許芸芸撥了撥長捲髮,「吃東西了嗎?沒吃給你叫點宵夜來?」

    「吃了吃了。」連恰猛點頭,「可是梳子丟了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許芸芸抿著嘴,吃吃笑起來,走過去彎下腰,捏捏連恰的臉:「沒餓著就行。」

    ----沒餓著,而且吃到了世界級別了不起的咖喱飯。

    連恰嚴守著保密的承諾,為了保險起見,決定什麼相關的事情都不多說,免得節外生枝。

    出於隱瞞好友的愧疚,她仰著頭放鬆自己的臉部肌肉,很乖地讓許芸芸來回捏了好一陣,直到許美女心滿意足,這才轉過身,按了筆記本電腦的開機鍵。

    「寫小說嗎?」

    「……不是,要查資料,下周三打比賽。」連恰搖搖頭,又小聲嘀咕了一句,「現在其實也完全沒靈感啊……」

    這種不知道該寫什麼的狀況,已經持續好一陣子了。她不打算勉強自己,可是沒東西可寫的感覺,也的確糟透了。

    「打比賽?」許芸芸皺了一下眉頭,「不會又是那個……那個誰來著……」

    「喬宇飛。」連恰替許芸芸把人名補充完整,「是啊,還是他帶隊,大四的學長都在忙實習和畢設了。」

    許芸芸撇了撇嘴:「恰恰,他還一直那麼纏著你嗎?」

    「唔……」連恰眨巴著眼睛,仔細回憶了一陣子,「纏著倒是沒有,開會的時候交流都挺正常的,但他老是盯著我看,被我發現了還衝我笑,有的時候感覺毛毛的。」

    「別搭理他。」許芸芸拍拍連恰的腦袋,語重心長,「以後散會了打電話,我去接你。」

    「咦?沒事啦,我不會讓他送我回來的,就算他那麼要求也不會答應。」連恰認真地搖搖頭,「之前已經很鄭重地拒絕他了,我對他沒有那種感覺,能少接觸當然少接觸。」

    許芸芸沒忍住,雙手捧著連恰的臉,使勁揉了一通:「你傻呀!就是因為知道不能讓他送你,我才要去接你的,每次都是晚上九、十點鐘開會,散會都凌晨了,讓你一個女孩子自己走回來?太危險了好嗎。」

    「可是……芸芸你……也是女孩子啊。」連恰被揉得說話也有點斷斷續續,「而且我熬夜就算了,已經睡著了又起來很困的。」

    「不行,我不放心。」許芸芸無視了連恰的有理有據,直接拍板,「就這麼定了,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啊。」

    拍著連恰直到對方不得不答應,許芸芸滿意了,拎起衣服去洗澡。

    連恰打開文件夾,新建了一個資料文檔,開始老老實實地運用搜尋引擎。

    辯論隊的比賽準備總是既緊張又高強度,以至於每次開始準備打比賽,就像要開始一場戰爭一樣。

    慣例性地,第一天的準備工作是先儘可能多地查找和辯題相關的資料,無論能支撐什麼論點,只要和辯題相關,統統一網打盡。連恰找完話題找新聞,找完新聞找百科,看了好幾個不同版本的詞條,又下了好幾篇相關論文,刪刪補補,終於差不多弄出資料框架,眼睛已經有點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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