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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45:08 作者: 清弦暖
    楚燕洵眼眶泛紅,抬腳就想往那邊沖,被岳欞的手下攔住。他急得大喊:「師姐!!」岳欞仍然不為所動,下手又快又狠,次次見血。

    謝明輝在一旁圍觀,感到很解氣,指著他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本座管教我的兒子,輪得到你插手?」

    破天荒的,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聽到這句話,竟強撐著抬起臉,眼裡寫滿了倔強:「你把他當兒子嗎?不,他根本只是你揚威立信的工具!」

    「什麼?!」謝明輝勃然大怒,粗長的眉毛倒豎,牙齒咬得咯噔響:「今日你們必須把他交給我!」

    岳欞聞言,將沾血的刑杖一扔,猛地轉身,眼裡蹦出凌厲的光:「我清瀾派的弟子,輪得到你們帶走?」

    一時間殿內氣壓降到了冰點,雙方劍跋扈張、一觸即發。

    「宗主,清瀾派實力雄厚,現在開戰不合適。」後面一個人上前,低低地對著謝明輝耳語。

    謝明輝氣笑,高聲道:「好,我記下了!」

    「咱們走!」

    直到他們一行遠去,岳欞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用眼神示意,兩個門人立刻上前,把重傷的清知架回去。

    「師姐,你方才下手太重了。」楚燕洵走到岳欞身側,憂慮地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血跡斑斑駁駁地落在地上,一滴滴暈染開,觸目驚心。

    「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

    楚燕洵低低地說:「未必是他錯了。」

    岳欞搖搖頭,幾個字緩緩從微啟的朱唇中吐出:「你太慣著他了。」

    楚燕洵聽聞,低頭不語。俯身行了個禮,緩緩退出大殿。

    大殿內重歸安靜。岳欞疲憊地癱坐在正座上,揉揉眉心,出聲喚道:「阿寅。」

    「在。」一個身著勁裝的男子出現在台階下,垂頭等她吩咐。

    「我房裡那幾瓶藥,給他送過去。」

    「是。」他一抱拳,轉瞬不見。

    第42章 血透雲衫一諾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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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清知一挨著床就開始發高燒,腦子昏昏沉沉,耳朵嗡嗡作響,視線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只有全身火辣辣灼燒般的痛感提醒著他,方才結結實實挨了三十大板。好痛,痛得快要死了。

    不知是誰推門而入,佇立好一陣,才步履不穩地走過來,雙手顫抖著解他的衣衫。那手抖得厲害,扯到他粘結的血肉,一陣陣刺痛。

    「疼……」他細如蚊吟地哼哼,對方動作一頓,片刻後才繼續,手上更加輕柔小心,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微,柔柔地拂在面上,像對待什麼極珍貴的寶物。許久之後,衣服才被褪盡,接著,溫熱的水細細拭遍全身。

    他中途出去了一趟,在門外跟人說了些什麼,而後折返,將一種涼滑的藥膏塗抹在清知的傷口上。那藥太涼,跟他滾燙的肌膚相差太大,激得他渾身一抖,下意識就往後縮。不知磕到哪裡的傷處,疼得淚眼朦朧,喃喃著:「好疼……」

    他被人攬進懷裡,似乎有個低沉的聲音在說「忍一忍」,帶著些許顫音。抱著他的軀體也在微微發顫,仿佛心疼到了極點。他瞬間湧上無窮的委屈,扯著對方衣服,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怎麼都止不住。擁著他的手驀然收緊,半晌,一個輕之又輕的吻落在他唇上。溫柔克制、小心翼翼,蘊含著無限憐惜。

    那個人對待他的態度實在太過珍重,讓他生出一種無論自己怎麼任性都沒有關係的感覺。於是慢慢放鬆下來,由著他塗遍身上的每一處傷口。上完藥後,尖銳的刺痛感減輕了一些,頭卻暈得更厲害,身體像被放在火上炙烤,難受極了。他無意識地蹭蹭背後靠著的胸膛,嘴裡發出微弱的呻吟:「唔,我難受……」

    一隻手摸摸他的額頭,輕輕將他放下,不一會兒,一個柔軟的東西敷在他的額頂,涼絲絲的,熱意稍稍得到緩解。他渾身是傷,床板又硬,每次翻身都牽動傷口,疼得「嘶嘶」抽氣。那人見狀,將他連著被子一齊抱起,攬在懷裡。他嘴唇嚅動,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靠著的身體一震,片刻後,幾根冰涼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什麼。語氣鄭重,像極了許諾。只是他燒糊了頭,一個字都沒聽清,就迷迷糊糊地昏了過去。

    一晚上被疼痛驚醒、又陷入昏睡,反反覆覆,那個人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

    被關禁閉的謝停雲聽到謝明輝帶人前往清瀾派的消息,立馬偷跑出來,但還是晚了一步。看到自己珍視的少年傷成那個樣子,心口疼到近乎窒息,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傷痛。

    岳欞的心腹前來送藥,發現了他,掉頭回去稟告。不一會兒,她親自趕來,憤而指責:「你這是在害他!」

    「就一晚。」謝停雲低著頭,聲音雖輕,卻堅如磐石,不可動搖。

    岳欞見無法撼動他,不得不讓步:「好吧,如果他們來找,我讓人攔著,但你明天必須回去。」

    謝停雲頷首,轉身就要走進屋內。

    「謝小宗主,你記著,他今日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為你受的!」岳欞在他身後,忽然拔高了聲音。

    他腳步頓住,扶著門框的指節發白,高大的身影透出幾分寂寥隱忍,緩緩道:

    「我知道。」

    他頭也不回,徑直跨入門內。挺拔的背影里潛藏著某種莫可名狀的堅韌,仿佛下定決心,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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