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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三爺,屬下能把話收回來不?」五斤跟著秦烈的時間最長,說話也隨便些,哭喪著臉後悔道:「屬下這不是----那個受了傷,腦袋犯渾,您瞧瞧,哎喲,又暈了又暈了。」說著話便要往老七身上倒。

    老七氣得立刻躲開,怒罵道:「□的五斤,就你最鬼,老子早說了夫人不是這樣的人,你還非要來找三爺說。這不是故意害老子麼?」說著話,便要衝過去打他。五斤順勢往遠處躲,兩人邊打邊鬧,很快便走遠了。

    等視線里已經沒有了二人的蹤影,秦烈這才嘆了口氣,把頭輕輕靠上椅背,慢慢閉上了眼睛。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一會兒便停在他背後,溫軟的手伸過來落在他的太陽穴,又慢又溫柔地揉了揉,寶欽低低地問:「阿烈,我二師兄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秦烈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清閒,連聲音也變得懶洋洋的,「你二師兄那個人吶,瞧著安安靜靜斯斯文文的,卻是個倔脾氣,軟硬不吃。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在無名島上一關就是好幾年。」

    「你才認識他幾天,怎麼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寶欽笑,咧嘴,「不過阿烈說得還真對呢,我二師兄就是那樣的性子。平時特別老實斯文,可性子卻最嚴肅倔強,以前師父就老說他是頭倔驢,便是師父說話,他有時候還不聽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他會被大師兄說動,幫忙去做火器。以他的性子,知道火器傷了那麼多的性命,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從此以後隱居在清涼山,終生不再出山。

    「阿寶----」秦烈忽然睜開眼睛,眉目間一片溫柔,一時間,連春日裡最明媚的風景也比不上他眼中的柔情,「等我們安全了,先不要回去好不好?」

    「啊?」寶欽低下頭看他,一臉疑惑。

    秦烈的臉上卻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我們倆陣前成親,雖說事後我寫了信給父皇,可依他的性子,這兩個月肯定還不夠他氣的,若是我們這會兒就回了,定然還要受他責罰。我倒也罷了,左右是被他從小罵大的,可是我卻不想讓你受氣。」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寶欽對於回豐城本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遂半點反對意見也沒有。

    秦烈算了算,「過個半年他總要消氣的,不過那會兒正是熱的時候,而且----唔,要不等過了八月份我們再回去,那會兒天氣也涼了,老頭子便是再氣,也拿我們沒轍。」

    寶欽有些不大明白,瞪眼瞧他。

    秦烈的臉上顯出又歡喜又神秘的神色,甚至還朝寶欽挑了挑眉,雖然只把這一張俊臉扯得有些變形,「阿寶你忘了,我們上回去廟裡,那個解簽的僧人說,那個----我們那會兒差不多也該懷上了。」

    寶欽頓時瞠目結舌,罷了又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臉,笑道:「不過是個僧人的妄言,你還當真啊?」

    秦烈立時惱了,急道:「我自然是信的,那僧人先前不是說得很準麼,他既然言之灼灼,定是有幾分把握才敢如此肯定。再說了,我每日這般勤懇,早該懷上了不是。你瞧瞧太子和老二,家裡頭的小子女兒都一群一群的了,我能不急麼?」

    寶欽臉上僵了僵,笑容有些勉強。悄悄地別過臉去,忽然沉聲問:「我……我身體受了那麼大的損傷,若是……若是日後不能生養……」

    「你渾說些什麼。」秦烈聞言立時站起了身,面上頓時籠上了一層寒霜,「阿寶----」他看著她,目光堅定,表情嚴肅,「老爺子和司徒都說過,你的病只需將養些日子便能痊癒。你瞧瞧,先前你是什麼模樣,現在又是什麼模樣,那大刀砍起人來比五斤他們還勇猛,哪裡像生過重病的。便是病過,這會兒也都好了。你莫要再胡思亂想。再說了,便是----便是果如你所想的那樣,我難道還能為了這個就和你離心?等老五跟吳家小姐成了親,讓他們多生幾個,日後我們再抱一個過來養,老五難道還能不肯?」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寶欽低下頭,把眼中的淚意強壓了下去,罷了卻發現這實在太難,索性便倒進了秦烈的懷裡,把眼淚全都揉碎在他的胸口。

    作者有話要說:光榮地感冒了

    謝謝cibamai同學的火箭炮和地雷,還有維小亂同學的地雷,鞠躬。

    ☆、第九十六回

    九十六

    梁輕言的隊伍里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個精通易容的年輕人,性子十分靦腆,見人就臉紅,易容的手段卻十分高明,不消多久便把寶欽一行人改頭換面。寶欽和秦烈倒也罷了,不過是略微動了動五官,看起來便顯得普通些,林肅卻是被他化成了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鬚髮皆白,滿臉皺紋,寶欽死盯著瞧了半晌,硬是沒看出什麼破綻來。

    整個隊伍則假扮成押鏢的鏢頭,人雖眾多,卻也有了解釋。爾後一路上並不是沒有查問的追兵,只是找遍了整個隊伍也沒發現疑犯,再加上他們出手又大方,故並未受到太多的責難。

    這樣一路不急不慢的,過了五日,終於到了小嶂山。

    進了小嶂山,兩支隊伍便分道揚鑣,梁輕言帶著林肅回了鄭國,而秦烈則與寶欽走的另一條路。

    上次來這裡正是一片冰天雪地,只有一片銀裝素裹,而今的山裡卻是另一幅景象,放眼望去,滿目的全是綠意,遠遠近近的山巒連綿成片,畫出深深淺淺的綠色,山中時不時有小溪流過,溪水潺潺帶過陣陣涼意。

    他們一行人先去了寨子裡看了老朋友,又泡了兩天溫泉,爾後秦烈卻不肯往秦國走,只將五斤和幾個侍衛打發了回去,又讓他們把賀嵐希一併帶回秦國,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五斤,「人家可是賀家的嫡出子嗣,金貴得很,回頭喊價的時候若是太低,豈不是墜了賀家的名頭。」

    五斤卻是急得直跺腳,「三爺好過分,屬下一直跟著三爺東奔西跑從不曾離開,您如何就要讓屬下回去?左右老七也在,不如您派他回去,屬下跟著您,可好?」

    秦烈卻絲毫不為所動,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趕緊給我滾回去,讓司徒把你身體治好了再滾回來。就你現在這樣,連夫人一隻手都打不過,要你何用?」

    五斤頓時深受打擊。雖說早就曉得寶欽的身份,也耳聞過她的勇武,可到底未曾親眼見過,之後他從老七和雲初口中得知寶欽那日在無名島上如何悍勇殺敵的情形時,就連五斤也深受震撼。

    賀嵐希倒是一直都老老實實的,途中秦烈大發慈悲讓老七請了人把他手指頭接好了,不過終究恢復得不算好,他也半句抱怨的話也沒說。

    事後寶欽忍不住問:「我還以為你真要殺了姓賀的出氣呢?」

    秦烈冷哼一聲,臉上有詭異的笑意,「我又不是嗜殺之人,怎麼會動不動就要別人的命。若是殺了他,不過是給我多造罪孽,可若是放他回去,賀家自然要投桃報李,我和阿寶剛剛成親,可不正好要得一份大禮。更何況,他若是回了,那賀嵐清的日子可就要愈加地不好過了。」

    寶欽抿嘴笑,「鬧了半天,你還是想著賀嵐清呢。不是說他都已經尚了公主了麼?」

    一提起賀嵐清,秦烈就忍不住一陣冷哼,「他又不是你,我老想著他做什麼?不過是順手害一把罷了。」說話時又皺了皺眉,一副連說都懶得說他的嫌惡表情。

    五斤走的時候,還帶走了秦烈寫給太子的信。

    「京城而今亂得很,二哥越來越過分,我怕大哥會受不住激。」秦烈皺起眉頭向寶欽解釋,「我手握兵權,若是這會兒回了京城,終究是太打眼。父皇年富力強,離退位的日子還遠得很,若是底下鬧得太厲害,我怕他對大哥也會生出芥蒂。」

    寶欽到底也是在軍中混跡過的,對朝政之事也多少有些了解,聽了秦烈的話,很快便明白了過來,「你是特意叮囑太子不要輕舉妄動?」

    秦烈點頭,「大哥的性子溫和,但絕不軟弱,若是二哥得寸進尺,只怕到時候真要忍不住要雷霆一擊,反而容易引得父皇猜忌。我正好藉機避出去一陣,過了這一陣,二哥鬧得過了火,自有父皇來收拾他。另外----」他眉目間又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老四那邊,我也總覺得他不大對勁。不過這些事總輪不到我管,他若是暗地裡真有什麼動作,終歸逃不過父皇的眼睛。」秦帝的心裡頭比誰都清楚,就連秦烈,也都不和他來玩什麼明里一套,暗裡一套,便是有什麼算計,都是明明白白的。

    寶欽的腦子裡閃過四皇子那張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臉,賀嵐清先前就是潛伏在他的府邸里,若說他與四皇子沒有絲毫關聯,只怕誰也不會信。

    不過,這些事情本就與她無關。秦烈並非貪圖功利之人,對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也沒有想法,便是與太子交好,也不過是因為年少時的情分。

    一念至此,寶欽索性也不再多問,只和他商量著接下來去哪裡。秦烈琢磨了一陣,道:「再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待給你過了生日,我們便去岳父墳上拜祭。我們成親也有段時間了,也該去你父母墳上上柱香。」

    寶欽萬不曾想到秦烈竟然會帶他回鄭國,一時間又驚又喜,兩隻眼睛簡直要放出光來,「我們……我們要去鄭國?」

    秦烈含笑點頭,「依照鄭國的風俗,本是你嫁過來三天後就要回門的,結果卻拖了這麼久,已是我的不是。邊疆難得太平,我也該陪你回去走走。雖說岳父岳母早已過世,但終歸還是該去見一見他們,也好讓他們放心。」

    寶欽忽然覺得眼睛酸酸的,她本來不是個喜歡哭哭啼啼的小娘們兒,可自從跟秦烈在一起後,卻三天兩頭地心裡酸想掉眼淚。這個世界上,唯有他真正地把她放在心尖上,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那種心意總是不會改變。

    「說的也是,」寶欽吸了吸鼻子,睜大眼睛瞧他,一臉認真地道:「阿爹一直想著讓我早些出嫁,成家生孩子,過普通女人的生活。只可惜我卻一直打打殺殺,到而今才終於如了他老人家的願。阿烈這麼好,我爹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秦烈將她抱進懷裡,軟軟的身體裡有他熟悉的香味,那不是任何一種香料的味道,而是她柔軟的體香,從她的身體裡散發出來,溫柔又甜美,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她的存在,習慣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習慣了牽著她的手慢慢地走,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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