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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五斤耷拉著腦袋,一臉委屈的樣子,罷了又抽了幾口氣,細著嗓門兒小聲地喊疼。蓮子見狀,這才停了嘴。
林肅原本一直沉默著閉目養神,聽到此處,忽然睜開了眼,深深地看了五斤一眼。老七面粗心細,頓時有所察覺,想開口說兩句話,又覺得不大妥當,索性還是沒作聲。至於賀嵐希,此人卻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一直躲在馬車的角落裡,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任誰都看不見才好。
晚上大伙兒不敢歇,輪了兩班趕路,人倒也罷了,馬卻是有些熬不住。可若是不走快些,怕是通緝的文書便要發到各州各府,他們一行又都是露過面的,尤其是秦烈,若是他的畫像被人認了出來,只怕北燕傾一國之力也要將他留住的。
可無論大家怎麼趕路,都比不上飛鴿傳書的速度快,到了第二日下午,蓮子便在附近的縣城裡看到了通緝他們的文書與畫像。
「怎麼走?」蓮子這會兒可真急了,「這邊倒還稍稍鬆些,可前頭還有好幾座重城,一向都查得嚴,我們這麼大一群人,想要矇混過關,簡直就是做夢。」
「實在不行,不如分頭行事?」老七提議道。
五斤卻立刻搖頭反對,「沒法兒分,我們幾個的畫像貼得到處都是,還有林公子特徵明顯,格外引人注意,便是分開了,也沒法兒分散注意,反倒是我們自己勢單力薄,若是遇上敵軍,更易壞事。」
「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我們攏共才二十多號人,再怎麼拼也拼不過北燕大軍啊。」
「三爺,您說該怎麼辦?」
「對,我們都聽三爺的!」
秦烈卻把目光投向了寶欽,眼睛裡有隱隱的笑意。寶欽立時便領會了他的意思,雙眉一條,笑著道:「阿烈的意思是----我們再走一次小嶂山?」上一次他們攏共才幾個人,一路被人追殺,最後便是從小嶂山取道回的秦國,途中還巧遇寶欽的舊部,把胖子等人一齊牽到了秦軍中效力。
「山寨里可還有人?」秦烈問。
寶欽點頭,「雖說遷出了一些,但寨子裡依舊有人把守。那邊大山一片蒼茫,進去之後若是沒人引路,還真難找出來。若是取道小嶂山,倒是可以甩掉一大半的追兵。」
「行,那就往小嶂山走!」秦烈一句話便定了音,諸人對他十分信服,自然無人反對,唯有賀嵐希一臉菜色,顯見十分鬱悶。只是他十分愛惜性命,並不敢多說半句話,生怕又惹惱了寶欽,引來無妄之災。
不過此處距離小嶂山依舊有段距離,途中還要經過好幾座重鎮,路並不好走。
晚上依舊在野外歇了,燃起火堆煮了些吃的,大伙兒都累得很,說了一陣話便睡了。半睡半醒間,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因是逃亡途中,眾人都睡得淺,立時便醒了,侍衛們很快緊張起來,各就各位地做了好打鬥的準備。
不多時,果然有一支隊伍過來,因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人數。
「只怕有上百人。」林肅忽然開口提醒道。秦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一路上他一直沉默寡言,從不主動與人說話,便是對著寶欽態度也是淡然,卻不知如何會忽然開了口。
寶欽卻是一臉信服,小聲道:「我師兄耳朵靈,他既然說了,定是有把握的。」說罷,便把手指放在口中「呼----」了幾聲,把敵軍的人數報給眾人聽。這原本是秦烈與屬下傳遞消息時的密語,那會兒他們初始時,他曾在林子裡與大伙兒傳遞打獵的消息,寶欽瞧著十分眼熱,便問著學了過來。
敵眾我寡,怕是又有好一番纏鬥。秦烈皺起眉頭,這一次出來,他所帶的侍衛無一不是精兵,便是折損一二也讓他極是心疼。更何況,這一次能不能打贏還未可知。
老七在下頭指揮著侍衛們設了馬拌,又掩藏好行蹤,靜悄悄地守在道路兩側,只等敵人一過來便要動手。
那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的心也越跳越快,幾乎都要衝到了嗓子眼兒。
「噗通----」一聲響,隊伍最前方的馬匹被絆倒,馬背上的騎士頓時摔了下來。身後的其他人卻是收勢不住,也跟著撲了上來,於是,這路上頓時熱鬧了起來,有人從馬背上跌落的悶響,有馬兒吃痛的嘶叫聲,還有被馬蹄踐踏後發出的慘叫聲……
老七一聲令下,侍衛們立刻揮著手裡的兵器沖了出來,對著還未反應過來的敵軍們一通亂砍,一時間勢如破竹,短短的一刻鐘時間裡,竟折殺了一小半敵人。
但對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有人高聲指揮著隊伍,要麼繞開,要麼下馬,竟飛快地把隊伍重新組織了起來,狠狠地朝老七等人發動了進攻。
他們到底人多,且多是經驗豐富的精兵,纏鬥了半刻,老七這邊便有些抵擋不住,不少侍衛受了傷,連連後退。
「三爺,點子扎手。」老七退到馬車邊,低聲道:「您和夫人趕緊走,屬下帶著人還能擋一陣。」
以秦烈的性子又怎麼會拋下他們先走,冷哼一聲,卻是跳下了馬車,手一揚,便抽出了長劍,竟是不顧傷勢要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
寶欽也不勸他,跟著跳了下來,手在腰間一摸,便將軟劍展開,發出森森的寒意。
他二人正欲衝進隊伍里廝殺,忽聽得一陣破風之聲,「嗖嗖----」地猛地插入了隊伍之中,猶如一柄利刃,狠狠地刺進了敵軍的胸膛。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場上便倒了好幾個。不說秦烈和寶欽,老七也發現了不對勁,摸著腦袋跳起身,訝道:「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哪裡來的援兵。」嘴裡說著話,動作卻不停,大吼一聲又衝進了陣中,一邊殺敵一邊還哇哇大叫。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昨兒晚上碼的,上午老媽動手術,一直就沒坐下來過。現在手術結束了,俺靠在陪床旁邊先把這一章發了。
祝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第九十五回
九十五
這些追兵被兩頭夾擊,殺了個措手不及,不到一刻鐘的工夫,便死的死,傷的傷,餘下的全都抱頭鼠竄,不多時,這漆黑的路上便只剩下秦烈一行和對方的援兵。秦烈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對方攏共有三十來號人,全都騎著馬,著一身黑衣,裝束打扮並不是自己熟悉的樣子。
老七才欲開口問,那邊隊伍里卻慢條斯理走出來一個人。對方這會兒燃起了火把,火光照亮了來人的臉,清秀俊雅,溫柔斯文,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梁輕言----秦烈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憑良心說,對於梁輕言的及時援手,秦烈十分感激,可另一方面,他又能清晰地感知到梁輕言對寶欽的特殊感情,若說心裡不吃味,那一定是在騙人。那會兒在秋獵的時候,他不是還幹過用屏風隔開二人的幼稚事兒。
而今時過境遷,秦烈倒是沒了先前那般又急又惱、無從著手的急迫感,畢竟那會兒他與寶欽名不正、言不順,且又未能贏得美人心,而今他的身份卻是寶欽的夫君,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他更名正言順的了。
瞧見梁輕言,寶欽卻是直截了當的歡喜,立時便高興起來,又驚又喜地衝著他道:「大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對了,二師兄也在!」說話時,人又沖回了車邊,一把掀開車簾,朝林肅高聲道:「二師兄你看,誰來了。」
林肅自然也是歡喜,只不過他的性子素來端方,便是心中再高興,面上也是極淡然的,衝著梁輕言笑了笑,低聲喚了句「大師兄」後,便再也不說話了。
梁輕言客氣地朝秦烈拱了拱手,微笑著打招呼,「三殿下,許久不見。」
秦烈也甚是客氣,頷首道:「原來是梁大人援手,秦某在此謝過。」說話時,竟朝他深深地拜了一拜。梁輕言微微一皺眉,腦中飛快地轉過了些許念頭,也沒伸手過來攔,竟是大刺刺受了他一拜。
雖說方才受了他們的恩惠,可老七瞧見梁輕言如此坐大,心中卻還是有些惱。
寶欽只當沒瞧見,笑嘻嘻地又問:「大師兄不忙麼,如何會在這裡?」
梁輕言卻不直接答話,斜著眼瞧她,語氣十分親切,「阿寶這麼說,我還以為這裡是豐城了。既然是燕國地界,怎麼你們來得,我卻來不得?」
寶欽瞪他,又眨巴眨巴眼,想明白了,「師兄也是為了靖遠大炮的事來的?」當日燕軍在西川大營吃了那麼大的虧,鄭國怎麼會不曉得,再加上先前寶欽與秦烈大婚時也有鄭國將領過來恭賀,自然也知道靖遠大炮的消息。以梁輕言的腦袋瓜子,怎麼會放任這種東西的存在,自然要來弄個水落石出。
梁輕言卻笑起來,眼神十分寵溺,「我得了消息後便往燕國趕,走到一半便聽說了無名島被炸毀的事兒,心裡便覺得這會兒和你脫不了干係。果不其然,沒兩日便瞧見你們的畫像貼得到處都是。我怕你和二師弟吃虧,便趕緊追過來想幫一把手。」
他倒是個直率人,只說特意來幫寶欽和林肅,對於秦烈一行,便是提也懶得提。當然,秦烈也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梁輕言竟會主動來救他。
兩支隊伍一匯合,他們的聲勢便壯大了許多,但同樣的,也愈加地引人注目。第二日大早,梁輕言便過來與秦烈商量行程,未幾,便定下了一齊從小嶂山取道,爾後各自返回的計劃。至於林肅,卻是由梁輕言派人送去清涼山,請三人的師父寒石老人救治他的腿傷。
寶欽聞言自然是沒意見,老七和五斤卻一直在私底下嘀咕著,趁著寶欽不注意,便偷偷溜到秦烈跟前嚼舌頭,「三爺,您真打算讓林公子跟著那梁大人走啊」
「是啊,三爺,屬下覺得,那個梁大人不會有什麼鬼主意吧。他和林公子原本就是師兄弟,若是把林公子哄了去幫他做那個什麼蛋,那可如何是好?」
「要不,讓夫人也去跟林公子說說,讓他跟著我們走?」
秦烈斜了他二人一眼,冷冷問:「你們可曾聽到夫人有異議?」
二人眨了眨眼,連連搖頭,罷了,又一臉為難地道:「夫人到底是鄭國人。」
秦烈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聲音里也帶了些寒氣,板著臉問:「你們倆的意思是說,夫人有私心?」
二人當即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這都是些什麼事兒,跟了秦烈這麼久,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今兒秦烈的模樣,分明已是惱了,如今尚在半路上,他倒還不至於立時發作他們,可等回去了,只怕他們倆就要受罪了。秦烈的記性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