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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他們幾個小輩,且又是江湖中人,自然沒有人家親自迎上門的道理,更何況,這幾位本來就是冒牌貨,自然更不在意。客氣地與那人寒暄了兩句後便進了院子。

    正屋裡的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穿得倒也樸素,只是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見了眾人進來,不待大家行禮,他便笑著攔了,寒暄了兩句後又朝寶欽道:「你就是巧丫頭?十年不見,竟已這般大了。你父親總在信里說你任性刁蠻,我看他卻是太自謙了。我若是有這麼個閨女,做夢都要笑醒了。」

    寶欽不好意思地笑笑,著臉不說話,眼睛卻眨巴眨巴的,倒是有幾分小女兒家的羞澀模樣。

    五斤恰到好處地與李忠勃說著話,態度不卑不亢,雲初和雲佑偶爾插上兩句,屋裡的氣氛倒是十分融洽。正當此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李忠勃眉頭微皺,仔細聽了聽,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寶欽心裡一突,迅速地與秦烈交換了個眼神----姓賀的來了!

    果不其然,方才在外頭迎接的那個中年管事急急忙忙地進來通報,滿頭大汗,「大人,賀大人到了。」

    李忠勃垂著眼眸好一會兒沒說話,正當那管事準備再喚一聲時,才聽到他沉聲吩咐道:「請進來吧。」

    他的話才落音,眾人就已經聽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李大人----」一身寶藍色長袍的年輕人沉著臉緩緩走進屋,陰沉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在秦烈和寶欽的臉上稍稍多停留了一下,最後落在了太師椅上的李忠勃身上,「在下聽說,島上又來了人。」

    李忠勃冷冷道:「本官早已跟機要處報備過,賀大人不會現在就忘了吧。」

    那個賀大人淡淡地笑了笑,自尋了個座位坐下,慢條斯理地繼續道:「李大人誤會了,在下並無旁的意思。只不過,在下掌管島上的安全,自然要操心些。依照島上的規矩,這新上島的人,不管是誰,可都是要先搜身的。」

    搜身----秦烈瞳孔微縮,眼睛裡頓時有了殺氣!

    作者有話要說:我太懶了,天天窩在家裡不想動,不想寫稿子,不想出門,就睡覺,看電影,吃冰激凌。

    鄭重地告誡各位沒有抵抗力的妹子,不要買家庭裝冰激凌,一不留神就一個人包圓了……

    ☆、第九十回

    九十

    秦烈一變臉,屋裡的空氣中忽然有種凝結的寒意,那個賀大人十分敏感地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來,犀利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五斤急得頓時淌出了汗,卻又不敢作聲。

    寶欽猛地站起身,一臉漲得通紅,朝那賀大人怒道:「你……你無恥!」

    李忠勃趕緊出來打圓場,揮揮手讓寶欽坐下,又沉聲朝賀大人道:「賀大人,規矩不外乎人情,這幾位都是本官請來的客人,千里迢迢才趕到本島,怎好如此怠慢。話說,當日柳大人來島上,本官可不記得賀大人也曾搜過身?」

    那賀大人臉色一滯,陰冷的目光在李忠勃面上掃了一陣,一會兒,又瞧了瞧一旁滿臉憤恨的寶欽,一會兒,又把目光落在面無表情的秦烈臉上。屋裡靜了好半晌,那賀大人竟然笑了笑,慢條斯理地站起了身,彈了彈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低聲道:「罷了罷了,既然是李大人的客人,此事就作罷。不過李大人也知道島上的規矩,火摺子蠟燭等這些東西是不能帶上來的。若是諸位帶了這些東西,趁早先交與李大人,不然,日後若出了事,便不是三兩句能說得清楚的了。」

    看他方才的架勢,明明是要過來尋眾人的麻煩,誰也不曾料到他居然重重抬起,輕輕落下,就這般輕描淡寫地把此事給略過了。

    不過既然人家給了面子,李忠勃自然感激,客客氣氣地起身把人送了出去。屋裡眾人面面相覷,五斤偷偷瞧了寶欽兩眼,心裡隱隱有了些想法,瞥了秦烈一眼,不敢說話。

    之後屋裡的氛圍愈加地凝結,李忠勃只當沒看到,十分鎮定地讓下人過來領了他們住下。臨走時又一再叮囑道:「島上對火石之類管得嚴,蠟燭火摺子都是有定數的,晚上過了戌時不准燃燈。幾位世侄初來乍到,怕是有些不習慣,過幾日便好了。」

    大家自然曉得這是什麼緣故,俱沉聲應了。

    爾後便有先前那中年管事領著眾人去了後頭的一個小院子用飯,吃過飯後,便把房間給各人分了分,隨即便告了辭。

    因這一路上耽誤了不少工夫,吃完飯早已過了戌時,各處的燈都滅了,院子裡一片漆黑。寶欽懷裡倒是揣著兩個火摺子,只是不敢拿出來用。

    身處敵營,便是兩人再黏糊,也沒有住在一起的膽子。秦烈心中縱有百般不耐,也只得不舍地分房而睡。

    諸人初到島上,不好肆意忘形,加上這一路舟車勞頓十分辛苦,這一晚上便安安穩穩地先困了一覺。大早上寶欽便醒了,睜開眼睛,外頭才將將綻了些亮光。起了床,換了衣服出來,秦烈竟然已經在院子裡坐著了。

    這院子裡沒有種樹,只有幾叢低矮的花木,剪得整整齊齊的,半點美感也沒有。而秦烈就在院子東邊的水井旁坐著,穿一身藏藍色的長袍,身上半點紋飾也沒有,烏鴉鴉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束起來,襯得眉目愈加地清俊挺拔。

    聽得身後寶欽的腳步聲,秦烈並未轉過身來,只遙遙地朝她伸出了手,卻不知怎麼就知道是她。寶欽剛欲過去握住他的手,院子門口卻傳來低低的腳步聲,爾後便有下人小聲賠笑道:「兩位起得真早。」

    寶欽客客氣氣地與秦烈打了聲招呼,喚了聲「二師兄」,秦烈的臉上顯出鬱郁之色,扭過頭去不理人。說話的工夫,五斤那幾位也都起了,瞧見秦烈的臭臉,一個個都不敢作聲,院子裡的氣氛又變得凝重起來。

    用過了早飯,先前那管事又過來招呼他們,說是要領著大家四下里轉一轉,才欲出門,就被人堵在了院子門口。

    「島上多蚊蟲蟻鼠,又有瘴氣為虐,賀大人見諸位初來乍到,怕不留神便染了病,故派下官送了些藥材過來。」來人是個高大的壯漢,瞧著年歲不大,偏偏還蓄了兩撇小鬍子,瞧著不倫不類的,但更讓各位心中困惑不已的還是那賀大人的態度。

    昨兒晚上秦烈抽空與寶欽說了賀嵐清的下落,那個壯志雄心的男人尚了公主,而今已是北燕的駙馬都尉……寶欽聞言,終是恨恨地啐了一口,道:「卻是便宜他了。」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清楚得很,這後頭定是秦烈推波助瀾。以賀嵐清做下的惡,便是殺了他寶欽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過而今看來,秦烈卻是比她還要狠一些----讓那個志向遠大的男人一輩子窩在駙馬府里,可不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至於島上的這位賀大人,秦烈推測此人乃是賀嵐清的同胞弟弟賀嵐希。賀嵐希乃是賀家繼室所出,名分上雖不如賀嵐清那般尊貴,卻是極受府里老爺子喜歡的,也正因為如此,他與賀嵐清才十分不對付。至於旁的,便是秦烈也了解得不多----到底只是個尋常官宦子弟,秦國的探子花的心思自然也不多。

    不止是寶欽,諸位也都愣住,一臉狐疑地盯著來人看。那中年管事倒是先反應過來,客客氣氣地朝那小鬍子招呼道:「原來是孟大人,快請進快請進。」說話時,卻還是忍不住仔細打量著身後那幾個小廝手裡的匣子。

    賀嵐希與李忠勃素來不和,這幾乎是全島皆知的事兒了,雖說未曾撕破臉,但哪一回不是針鋒相對,昨日賀嵐希對他們一行「法外開恩」已是讓眾人疑惑不已,而今又如此客套,難免不讓人遐想非非。

    管事一邊招呼孟大人,一邊捋著下顎的短須暗自琢磨,目光瞥見寶欽明麗的眉眼,心中陡然有了思量。

    不止是他,眾人顯然也猜到了些什麼,臉色十分難看。秦烈這會兒卻是冷靜下來,倒也沒給那孟大人臉色看,只冷冷道:「如此便多謝賀大人了。」說罷,竟毫不客氣地打開了寶欽面前的紅木匣子。

    孟大人臉色微微有恙,但終究沒說什麼。管事卻睜大了眼睛朝那匣子瞅過去,想看清楚那賀嵐希到底送了些什麼寶貝來討好寶欽。一眼瞥去,卻是微微訝然。這匣子裡只放了小半盒尋常的藥材,雖說包得還算齊整,可實在稱不上有多稀奇。

    這哪裡想討好女兒家的手段----但凡是有些腦子的,定要趁機放些珠花首飾之類的。雖說這裡是個孤島,可即便是沒有珠花首飾,總有些金銀玉器,賀嵐希出身世家,總不至於連這些東西都拿不出來。

    孟大人清咳了兩聲,面上一派肅然神色,清了清嗓子,又道:「島上管得嚴,許多地方不許出入,賀大人怕大家走岔了,叮囑下官另諸位四處走走,也省得日後鬧出岔子來。」

    這賀嵐希好心得似乎有些過了頭!寶欽心中暗道。一旁的管事正欲開口拒絕,卻不想五斤竟慡朗地應了,還笑著道:「如此便有勞孟大人了。」說罷,雲初和雲佑還客客氣氣地朝那孟大人點頭示意,寶欽不明所以,也跟著咧嘴笑了一笑。

    那管事愈發地覺得蹊蹺,生怕一不留神,這幾位便被賀嵐希給拉攏過去了,趕緊悄悄喚了人去給李忠勃送信,自個兒則寸步不離地跟在眾人身後,挨了那孟大人許多眼刀子,依舊陪著笑不肯走。

    那孟大人雖說長得不倫不類的,待人卻十分和氣,一路上笑語連篇,氣氛居然十分融洽。更讓寶欽意外的是,那個孟大人偷偷瞅了她好幾眼,秦烈的臉上居然半點異色都沒有,這可一點也不像他的作派。

    他們在島上轉了一上午,管事跟著越聽越是心驚。這孟大人客氣是客氣,可未免也客氣過了頭了,竟然領著眾人把整個小島摸了個通透,除了倉庫和某個機要之處外,竟是全都逛了一圈。賀嵐希自統領島上安全戒備後,什麼時候這麼大方過。

    心中雖如此作想,那管事卻始終面帶微笑,恭恭敬敬地一直陪到結束,又恭恭敬敬地把孟大人給送了回去。等到中午用飯的時候,他還想再提點眾人幾句,只是見大伙兒氣氛融洽,生怕自己說錯了話,這才作罷。一出院子,卻是急急忙忙就去找李忠勃,將今兒這摸頭不知腦的怪事一一說與他聽。

    這李忠勃又是何等人物,一雙眼睛比那管事不知要毒辣了多少,聞言只是冷笑,揮手道:「無妨,那幾個孩子你都見了,都不是渾人,那賀嵐希只怕是要白忙乎一場了。」說話時,腦子裡又顯出秦烈那一張冷冽的臉來,忍不住又搖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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