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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他們不欲招搖,只在城東不那麼熱鬧的地方挑了個客棧住下。因著安全方面考慮,五斤特特地包了個小院子,又將馬車一併趕了進去。
正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節,城裡十分熱鬧,大多客棧都已客滿,他們還算是趕了巧,正好遇到先前一隊客商結帳走人,這才順利地包了個院子。客棧的夥計見他們出手大方,極是熱情,光是熱水就送了好幾桶,又不厭其煩地給他們介紹城裡好玩的地方,得了五斤不少賞賜。
晚上吃過了飯,秦烈便拉著寶欽在院子裡散步消食,便說便走著,外頭的掌柜卻是苦著臉進來了,卻不敢跟秦烈說話,悄悄地把五斤拉到一旁打商量。過不了一會兒,又無奈地走了。
「怎麼回事?」秦烈皺著眉頭問。
「客棧客滿了,外頭又來了幾個客人,掌柜見我們這院子空著,想商量著讓我們勻出兩間房來。屬下沒應。」五斤趕緊回道。他們包下這院子原本就是為著安全考慮,怎會再讓外人進來。
這原本不過是個小插曲,大家都沒把它當回事,誰料到了第二日出門的時候,竟會因此被人給攔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不來H,大家表對俺有高要求= =
☆、第八十五回
八十五
攔著他們一行的是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氣勢洶洶的樣子。有個嗓門高的年輕小伙子衝著馬車大聲問道:「請問諸位可是包了雲來客棧的後院?我們是青河山莊弟子,來鄞陽城辦事,不想正趕上城裡花朝節,各處的客棧都已客滿。聽客棧掌柜說,諸位包了客棧的後院卻不曾住滿,不知能否勻兩間客房與我們。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方便,還請諸位給我們師兄弟一個面子。」
那小伙子嘴裡說著客氣的話,可那語氣卻實在不討喜,好似這什麼青河山莊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借了他們的客房倒像是給了天大的恩賜一般。
寶欽這兩日來了葵水,精神懨懨的,秦烈自然也高興不起來,聽著外頭的話,更是理都不想理。五斤見馬車裡沒有回應,便曉得了秦烈的意思,再加上他對面前這幾人實在沒什麼好感,遂毫不客氣地回道:「我們爺素來愛清淨,為了這個才特特地包了個院子,不想被人打擾。各位下回出門切記趕早些!」
說罷了,朝車夫揮了揮手就要走。
那些年輕人哪裡想到五斤會這麼不給面子,如此毫無顧忌地就回絕了,臉上頓時有些不好看。其中更有性子衝動的立刻就板了臉,卻是個一身紅色衣裙的年輕女子,相貌生得還算漂亮,只是一臉的倨傲之色,顯見是素來驕縱慣了的。她瞪著一雙杏眼朝馬車上下打量了一圈,見那馬車烏蓬蓬的並不起眼,心中愈加地鄙夷,冷笑道:「跟你們說一聲不過是給你們面子,莫要給臉不要臉。惹急了,可莫要怪我們到時候不客氣。」
秦烈在馬車裡聽得頻頻皺眉,面色愈加地難看。寶欽也皺起眉頭低聲問:「青河山莊是什麼地方?為何如此囂張?」
秦烈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腹,低聲解釋道:「不過是個江湖門派,不敢惹官府中人,見我們作客商打扮,才敢過來耀武揚威。不足為慮。」說罷,眼睛裡又閃過一絲厲色,沉聲朝外頭道:「怎麼還不走?」
五斤聽出他聲音里的不耐煩,頓時打了個激靈,趕緊應道:「這就走,這就走。」說罷,卻是絲毫不理會面前耀武揚威的一群人,朝車夫揮手道:「快走快走,一會兒誤了爺的事,有你們好看的。」
眾人如同沒瞧見那伙人一般,大搖大擺地就往前走。方才說話的那個紅衣女子氣得一臉通紅,狠狠一跺腳,怒氣沖沖地朝身畔眾人道:「你們都傻了還是啞巴了,由著我被人這般戲耍。還不快將人給攔住!」
「這個----」有人猶豫著不欲動手,一來己方實在沒有道理,二來,對方既然曉得他們是青河山莊的人依舊如此,想來必是有所憑仗。大家都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自然要謹慎些。
那紅衣女子見狀,愈發地生氣,眼看著馬車就要走遠,她也顧不上同夥們的態度了,一咬牙就拔出腰間的長劍沖了上去。
「噗----」地一聲悶響,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再低頭看時,就只瞧見地上一團癱軟的火紅。
五斤下手還算有輕重,只將人打發了回去,並不曾下狠手。那女子雖說跌得狼狽,但被眾人扶起身後,才發現只受了些皮外傷。她的那些同夥心知定是五斤手下留情,一時也說不出到底該作什麼回應,唯有那紅衣女子依舊氣得一臉通紅,若不是身上帶著傷動彈不得,只怕又要再衝過來攔人了。
秦烈這邊,再沒有搭理身後那些人,一路順利地到了西平寺。秦烈牽著寶欽下了馬車,二人慢悠悠地在寺里逛了兩圈。
他二人正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的時候,只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尤其是秦烈,雖說板著一張死氣沉沉的臉,可眼睛裡的柔情蜜意,卻實實在在地能讓人醉在其中。
他二人雖作商戶打扮,可通身的氣派又哪裡掩藏得住。寺里的僧人們雖說是方外之人,可到底身處紅塵俗世間,難免沾染上些許煙火氣,待他們自然客氣有加。秦烈自然也大方,布施銀子時連眼睛也不眨。
因傳聞說此地解簽甚是靈驗,寶欽也不免俗,學著廟堂里求籤的婦人們晃了一支出來。她自個兒看不懂,索性直接送到了解簽的僧人們手中。
那僧人借了簽只瞥了一眼,臉上立時微微變色,忍不住抬頭鄭重地瞧了寶欽一眼,仔細打量了一陣後,方才笑笑,恭維地道:「事遂勿憂煎,春風喜自然。 更垂三尺釣,得意獲鱗鮮。夫人少時失怙,磨難重重,終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日後自有大富貴。此乃上上籤,萬事皆宜。」
秦烈雖素來不信鬼神,可只要是凡人,哪有不愛聽吉祥話的,尤其這對象還是寶欽。面上的線條竟難得地柔和了起來,輕咳一聲,卻又紅著臉繼續問:「若是……求子……」他話尚未說完,寶欽就狠狠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咬牙瞪眼,十分尷尬。
那僧人笑著應道:「六甲順利,甲乙得子,子丑午月得喜訊。」
秦烈聞言,眼中的喜色再也掩藏不住,若不是有這面癱之症將臉上表情全都控制住,只怕這會兒嘴都咧到耳後根去了。寶欽越看越是忍不住嘆氣,她當初怎麼就會一門心思地認定了秦烈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穩重又鎮定的男人呢。
告辭了那解簽的僧人後,秦烈便一直不在狀態,低著頭暗自算著日子,「……子丑午月,今年是來不及了,明年五月……唔……」小聲嘀咕著,一不留神就開始琢磨著自己兒子的相貌脾性,於是又忍不住高興起來。
寶欽見狀,忍不住打擊他道:「那師傅只說五月有喜訊,你這是高興個什麼勁兒?」
秦烈卻絲毫不受打擊,挑眉朝寶欽看了一眼,目中有戲謔之色,「阿寶是說我動作太慢,莫非還嫌棄為夫不夠辛勤。」
寶欽哪裡會想到他竟會在佛門之地堂而皇之地與她開這種玩笑,一時間又羞又惱,又怕被旁人聽見了,左右看了一圈,見五斤等人都遠遠地跟在身後,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又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聲威脅道:「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晚上我踢你下床。」
但她自己的心裡頭卻也是歡喜的。她幼而喪母,少時喪父,也虧得自小就當做男兒般養大,性子才豁達灑脫些,並不曾作孤苦無依的姿態,但這麼些年來,卻也常有茫然失措、孤獨寂寞的時候。尤其是佳節新年抑或是臥病在床的時候,就連寶欽都會忍不住戚戚然。
也只有和秦烈在一起後,她的一顆心才算是真正地踏實下來。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不論道路如何艱難險阻,她都無所畏懼,因為她深切地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個人陪著她,守護著她。那種踏踏實實的感覺讓她很是安心。
不止是秦烈,他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也許是個男孩子,有秦烈那樣濃烈的眉眼,健壯又活潑,會摟著她的胳膊叫「母親」……那是她以前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美好。
中午他們在西平寺里用了齋飯,期間秦烈話很少,一改先前眉眼帶笑的神態,眉目間多了些鄭重之色。五斤等眾侍衛只當他又哪裡不順心,生怕觸到了霉頭,離得遠遠的不敢作聲。唯有寶欽卻是哭笑不得,趁著旁人不注意,輕輕地撞了他一胳膊,小聲問:「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秦烈一臉正色地回道:「阿寶,你說我們兒子的小名叫什麼好?我方才想了十幾個,總覺得略有所不足……」
寶欽:「……」
一行人在西平寺待了大半日,佛也拜了,簽也解了,齋飯也用了,遂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客棧。廟裡的主持甚是客氣,一路將人送到了大雄寶殿門口,寶欽和秦烈也一臉正色地回了禮。
待出了二門,忽聽得外頭一陣喧鬧,仔細一聽,卻是外頭有人與那解簽的僧人吵了起來,還掀翻了貢台,鬧出好大的動靜。
「出去瞧瞧是怎麼回事?」秦烈對先前那解簽僧人極有好感,聽得外頭有人鬧事,便有些不快。五斤見狀,趕緊應聲去了前頭大殿。不一會兒,又是一陣喧鬧,噼噼啪啪各種聲音響了一陣後,又傳來一個女子尖利的喝罵。
寶欽依稀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側過臉朝秦烈看去,只見他面上已然籠起了一陣寒霜,冷冷道:「真真地陰魂不散,走到哪裡也能碰到他們。」
果然是早上攔了他們馬車的那一夥年輕人,偌大的一個鄞陽城,怎麼偏偏總是碰到他們?
寶欽對這些愛惹是生非的男女們實在沒什麼好感,更不願去前頭看熱鬧,索性就與秦烈就近尋了個石凳坐下,不急不慢地等著外頭五斤處理的結果。
可侯了一陣,不僅不見五斤回來,外頭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了。
秦烈愈加地不耐煩,拍了拍寶欽的手道:「我去看一眼。」說罷便起了身,板著臉,籠著一身的寒氣去了前頭大殿。
寶欽笑眯眯地在這邊等著,心裡計算著時間,很快的,外頭的聲音便低下來,又過了一會兒,便瞧見秦烈慢條斯理地踱了回來,走到她近旁後伸出手道:「走吧。」
「怎麼回事?」寶欽好奇地問。
「有人求了支下等簽,僧人如實解了,那人卻不服。」秦烈一副懶得說話的樣子,低頭看了看寶欽,見她一臉笑得猶如小狐狸一般,終是忍不住開口問:「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