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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一說起這事兒,胖子大當家就暴跳如雷,氣得直跺腳。書生和老包趕緊拽了他進屋裡,又招呼寶欽和秦烈一行進來。四當家見狀,期期艾艾地守在門口不肯走。書生見狀,想了想,又把他給招呼了進來。

    幾人一落座,寶欽還在琢磨著要怎麼跟大伙兒解釋她的死而復生,一旁的四當家就已經忍不住湊過來開了口,笑呵呵地道:「先前只以為這個小哥兒厲害得緊,沒想到,正主兒居然還在後頭。這位小爺看起來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模樣,果真是幾位當家的一直提在嘴邊上的鐘將軍?可莫要認錯了人!」

    書生不客氣地賞了他巴掌,怒道:「敢再編排我們三爺,看老子不揍得你滿地找牙。」

    一旁的胖子和老包都哈哈大笑起來,拍手笑道:「老四你可莫要以貌取人,想當年,哥兒幾個跟你都是一樣的想法,還當著三爺的面笑話他是娘娘腔,被他追了十幾里地,險些沒被打死。」

    認識胖子他們那會兒,寶欽才十五歲,因先前立了功,被提拔為郎將,一方面固然是以資獎賞,另一方面,卻也存了穩固鍾家舊部的意思。胖子、書生和老包就是在那會兒一齊分到了她的麾下。

    除了鍾家舊部,沒有人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兒,尤其是胖子,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沒事兒就喜歡笑話她。有一回,居然被寶欽逮了個正著,二話不說,提起鞭子就追過來。胖子原本還想對打,才迎上前就挨了兩鞭,頓覺不對勁,撒腿就逃。書生和老包都是他兄弟,見狀不好趕緊過來幫忙,結果也被寶欽打得個落花流水。三人挨了幾鞭,搶了匹馬就逃,寶欽卻不肯放過,一路追了他們十幾里,直打得幾位跪地求饒,這才罷了手。

    自那以後,這三人就老實了,不止不敢笑話寶欽,但凡見了旁人說她的不好,都要站出來替她出頭。再後來,他們在追擊燕軍時勝了幾場,寶欽便將他們三人提拔到了身邊,胖子做了她的副將,書生和老包則是她的貼身侍衛。

    說起許多年前的舊事,幾人又是激動,又是懷念,尤其是提及他們馳騁疆場、浴血奮戰的那些過往,胖子甚至還高聲唱起舊時的歌謠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三爺出事後,我們這些舊部便被打散分去了其他將軍的麾下。西北軍又換了統帥,我們連連打壓,老爹索性便回了老家,我們實在氣不過,索性就跑了出來。當時一氣之下原本還打算去投奔秦五爺的,後來才走到小嶂山外,就被老四帶的人給劫了……」說到此處,書生忍不住笑起來,呵呵地朝四當家看過去。

    四當家也不覺尷尬,咧嘴道:「俺就是技不如人,認了。左右還拉了你們幾個入伙,這寨子才越來越興旺。旁的不說,以前燕軍每次過來,俺們就得趕緊躲到山裡去,而今卻是半點不怕。他們哪一回攻進來過!」

    寶欽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曾有過要投奔秦修的想法,忍不住瞥了秦烈一眼。九斤也愣愣地朝他幾個人看,眉頭微微地皺起來。一旁的書生摸了摸下巴,盯著九斤看了一陣,忽然轉身朝胖子道:「老大,你看看這個兄弟,是不是覺得挺面熟的?」

    九斤聞言,心裡頓時發虛,下意識地想轉過臉去不讓他們看。他越是這樣,書生幾人就越是不肯放過他,又拽著老包過來盯著九斤上下打量,終於一拍大腿,想起來了,「這兄弟不是秦五爺身邊的人麼?先前去營地里送過信的,被老包給攔了,還險些打起來。」

    「可不就是----」

    「哎呀你咋跟著我們三爺了?」書生又驚又喜,嘴咧到一半,總算想起了什麼,疑惑地朝寶欽看過來,訝道:「三爺,這半年多來,您是去了秦國?」

    當初秦鄭兩國的關係十分微妙,剛開始要死要活地打過幾場,後來不知怎麼的又和好了,兩國兩軍一起對付燕國。不僅寶欽和秦修握手言和,胖子他們也跟秦軍中的將領們混得嫻熟。天曉得他們是什麼時候見過九斤?就連寶欽都沒見在軍中見過他呢!

    寶欽也不欲瞞著他們,索性將自己如何被梁輕言救出,如何藏在邢家地窖,又如何借著七公主和親的機會逃出鄭國的經過一一說給他們聽,只瞞過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胖子他們聽罷,又是一陣唏噓,罷了,幾人面上卻顯出古怪的神色。你看我,我看你,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誰也不好意思先開口。

    寶欽認識他們久了,一見這樣,就曉得他們定是做了什麼壞事不好意思說出口,遂把臉板起來,沉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還不快老實交代。」

    胖子立刻就交代了,「俺們這不是不曉得麼事情真相麼。三爺您跟著梁爺回了京,結果居然被那狗皇帝鴆殺,俺們這些兄弟們氣不過,要衝回去京城殺了那狗皇帝。結果半路上就被梁爺給攔了。俺們一生氣,就……就衝著梁爺,說了些……不大中聽的話……」他狠狠一跺腳,漲紅著臉咬牙道:「左右是俺們不對,下回再遇到梁爺,要打要罰都由著他。」

    寶欽自然曉得他們哥兒幾個的嘴巴,素來是混慣了的,若真氣極了,怕是什麼話也罵得出來。梁輕言做了好事卻蒙了冤,白白地遭了一頓埋怨。

    「罷了罷了,」寶欽也懶得再仔細琢磨他們到底衝著梁輕言說了些什麼,搖頭道:「我師兄又不是小心眼兒,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回頭你們再遇見他,好好地陪個不是就是了。」一想起梁輕言,寶欽的心裡頓時一沉,許久不曾見面,也不知他而今過得可好?

    她一愣神,身旁的秦烈就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寶欽趕緊抬頭,朝他溫和地笑一笑。

    也虧得胖子幾個正激動著,根本沒發現他二人之間的「眉來眼去」,一旁的老爺子咳了兩聲,寶欽會意,趕緊又轉過眼來。

    四當家搓了搓手,一臉興奮地朝寶欽道:「早聽得鍾將軍的身手好,幾個當家的都打不過,俺雖只會幾把式粗淺的功夫,卻還是想向將軍請教請教。便是被打得起不了身,回頭卻還多了些吹噓的資本,好歹也是跟大名鼎鼎的鐘將軍打過架的。」

    幾個人頓時就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有點不在狀態,總是寫不好。

    ☆、第七十四回

    七十四

    寶欽的這三個手下中,心思最敏感的是書生。她這一猶豫,書生立刻就琢磨出一點不對勁了,眼神朝她和秦烈面上掃了兩眼,總算注意到寶欽不同尋常的蒼白臉色和露在外頭的纖細得不堪一握的手腕。書生臉色頓變,呼吸也跟著重了不少。

    四當家不見她答話,還待再纏兩句,一旁的書生忽然站起身來,動作又猛又急促,咬著牙,一臉的僵硬,「老四想打架,我陪你就是。」他聲音卻有些高,語氣更是明顯帶著些刻意壓抑的情緒。

    「老二你這是咋了?」老包瞪大眼瞧著他,又氣又急,伸手去拽他坐下,又道:「老四不過是說著玩兒的,你還當真了。便是真打,又有什麼了不得的,三爺一出手,還不得打得他----」

    「你住嘴!」書生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瞥向寶欽的方向,目光全是自責和內疚。

    寶欽了如明鏡,心知自己失去武功的事情瞞不住,索性笑了笑,先承認道:「罷了罷了,我也不瞞你們。上回被先帝賜了藥,本來早就沒命了的,卻是師兄費盡力氣才從閻王手裡搶了半條命來。但那皇家秘藥豈是尋常,能保住一條命已是不易,旁的……」她話說到此處,還有誰不明白的。

    胖子已經呆住,氣得渾身發抖,老包「哇----」地哭出聲來,轉身朝牆上狠狠打了幾拳,一雙手頓時血肉模糊。書生反倒是冷靜下來,只低著頭不說話。四當家這才明白自己說錯了話,白著臉,不安地偷看寶欽。

    「難怪……難怪……」老包抹了把臉,如夢囈一般喃喃自語,「俺……俺方才還覺得納悶,三爺一向都跟個小太陽似的,怎麼而今穿得……穿得跟……三爺三爺以前……」說著說著,又「哇----」地一下繼續大哭起來,嘴裡高聲罵道:「那個該死的狗皇帝,老子就說要殺回去宰了他,非要宰了他不可……」

    以前的鐘小將軍,總是營地里最肆意張揚的人,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殺最惡的人,他像一團火一般,遠遠地就能讓人感受到慡朗的炙熱。那樣的生機勃勃,那樣的年少激揚。那從來都耐不住性子,沒有一天能閒在帳篷里不出門的鐘小將軍,要經歷了怎樣的變故,才會變得而今這沉靜的模樣。

    秦烈垂下眼帘,掩藏住所有的情緒,只是袖中攏著的那雙手卻一直在微微地顫抖。

    寶欽沒有再說話,她也不好勸說什麼,只靜靜地看著老包又哭又罵。四當家尷尬得連頭都不敢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想避出去,偏又生怕驚到了屋裡眾人,反而愈加地尷尬。胖子和書生都沉著臉,屋裡的氣氛一時凝重。

    「都板著臉做什麼?好容易才見了面,哭什麼哭!」卻是老爺子終於開了口,「啪啪啪----」地在胖子三人頭上各扇了一巴掌,氣勢洶洶地罵道:「又不是死了親媽,大老爺們哭什麼哭,寶丫----她還沒死呢!」

    「再說了----」老爺子一臉鄙夷地瞧著秦烈,道:「你小子曉得找司徒,咋不曉得來找老頭子我呢?好歹那小子是我教出來的,他看不成,難道老夫還看不成。」

    若是老爺子沒有半點把握,又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秦烈聞言,眼中頓時一亮,趕緊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老爺子作了一揖,正色道:「還請老爺子救阿寶一命。」

    他這一句「阿寶」說得順口又親切,聽得胖子等人心裡一顫,終於沉下心來仔細打量這位一直忽略著的「書生」。鍾小將軍在軍中的時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無論是誰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地喚他一聲「鍾將軍」,抑或是「三爺」,便是梁輕言,當著眾人的面都不曾喚過他「阿寶」,這個年輕人,何德何能,居然敢在大伙兒面前這麼叫他。

    那三人一臉狐疑,看向秦烈的目光中不免帶了些審視。唯有四當家見識過秦烈的本事,心裡頭倒是覺得他比寶欽這個傳說中風光無限的小將軍還要厲害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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