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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秦烈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寶欽笑著解釋道:「既然你都曉得東西多了我們搬不走,後頭的追兵定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不會想到他們然會不怕死地進山去,所以,秦烈這兩日才如此地放肆,絲毫不隱匿行蹤。

    「三爺果然想得周全。」九斤聞言,立刻拍上了馬屁。話才出口,秦烈就對著他的後腦勺賞了一巴掌,冷冷道:「爺可不是老五,別在我面前玩這一套。」

    九斤捂著腦袋嘿嘿直笑,見寶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趕緊又朝她眨了眨眼。

    他們出了鎮子後便離了官道,九斤去附近的村子裡買了幾匹毛驢過來,爾後一行人便棄了馬車,上了驢。外頭正落著雪,寒風凜冽,猶如刀割一般,寶欽一下馬車便生生地打了個冷顫。秦烈見狀,趕緊伸過來後,擔憂地問:「要不,我們共騎一頭驢?」

    寶欽低頭瞧了瞧手裡的毛驢,苦笑著搖頭。這小毛驢可比不得馬,身板兒單薄得很,若只是幾里路也就罷了,後頭還有好些天的行程,若是壓壞了它,可要如何是好。

    「那就多穿些。」秦烈皺起眉頭,又從包里翻了件厚皮襖子出來,非要往寶欽身上裹。寶欽哭笑不得地道:「再裹怕是連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說罷,又握了握他的手,沉聲道:「無妨的,我只是將將下車,有些不適應,多走一會兒就好了。以前在西北軍中的時候,這樣的天氣,也就穿件袷衣。不過是最近養得嬌了,再這麼下去,怕是要跟京城裡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一般無二,我可真真地不習慣。」

    她既然這麼說了,秦烈也不好再反對,只得沉著臉又將衣服塞了回去,爾後上了驢,便一直握著寶欽的手,無能如何也不肯鬆開。

    他二人這般親親熱熱的,九斤只當沒瞧見,偏生老爺子卻是跟司徒一樣的性子,時不時地便要笑話他們兩句。秦烈自是混不在意,就連寶欽也是老神在在,絲毫沒有半點羞怯之色。老爺子說了幾次,便沒了興致。

    進山後的路果然難走,這些毛驢又未經訓練過,馱的東西也多,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好幾次都險些沒把寶欽從驢背上要晃下來。也虧得秦烈一直在旁邊守著,每每她開始重心不穩了,他便用手托住,生生地將她推回去。

    越往裡走,山里便越發地冷。也虧得寶欽穿得多,加上時不時地喝口烈酒暖暖胃,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走不多久,他們便尋了處避風的山腳歇息。若是平日裡進山倒也罷了,可而今四下里一片雪白,連枯木樹枝也找不到,更不用說生火了。無奈之下,只得胡亂地吃了些肉乾和冷饅頭,又吃了幾口雪,才算把肚子給填飽了。

    秦烈和九斤倒也罷了,他們常年在軍中,什麼苦日子沒有經歷過,可寶欽到底是個女兒家,身體又不好,秦烈如何捨得她跟著遭這樣的罪。一時間,心裡便有些難過,看著寶欽的眼神便帶了些自責。

    寶欽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異樣,略微想了想,便猜出了他的意思,遂笑道:「以前我在西北軍中的時候,伙食還沒這麼好呢。你若是覺得虧待了我,等回了京城,再好好彌補就是。旁的我都不要,上回聽司徒說,你烤得羊格外美味,趕明兒我們偷偷出京,你給我烤一頭。」

    一旁的老爺子「哈哈」大笑,插話道:「你這寶丫頭才多大的肚子,讓人烤一隻羊,何年何月才吃得完。不如到時候把老夫也叫上,老頭子旁的不行,肚子卻大,保管一個人就能吃一半。」

    九斤急道:「公主跟三爺好好說話呢,老爺子您這是搗什麼亂。想吃羊肉,讓司徒大人給您烤去!」

    老爺子惱道:「司徒那混小子哪裡會烤肉,炒個青菜都能把廚房給燒了。要不,我能那麼早就把他給趕下山?」

    眾人頓時笑起來。

    氣氛很快輕鬆起來,大家填飽了肚子,又歇了一會兒,便又繼續上了路。

    路上沒有人,動物卻是不少,時不時會遇到一兩隻出來覓食的傻袍子,愣愣地瞧著他們,一動也不動。九斤看著手裡一陣發癢,好幾次都弓都拉開了,又被秦烈又喝住,道:「殺了它們做什麼,這會兒又沒法吃,豈不是還多造了一份殺孽。」

    老爺子聞言,一臉意外地朝秦烈看過去,眼睛裡有深思的神色。

    當然,除了傻袍子外,偶爾也會有猛獸出沒的痕跡。九斤在這方面甚是里手,每每瞧見個腳印便要上前瞅半天,一會兒又跑回來告訴秦烈該往哪個方向走。

    冬天的時候,老虎最難覓食,便是瞧見了狗熊只怕也要去嘗試著襲擊的,更何況是他們這一群人。

    天微黑之前,九斤總算找到了個落腳地,是一處乾燥的山洞,並不深,收拾得也很乾淨,明顯有人逗留過的痕跡,想來曾是附近獵人們歇腳的地方。進了洞裡,仔細轉了一圈,九斤頓時發出一聲歡呼,「三爺,這裡竟然有柴火。」

    不止有柴,還有鍋碗瓢盤,顯然是獵人們留下的,卻是方便了後來的人。秦烈也總算鬆了一口氣,晚上可算是能讓寶欽喝上一口熱湯了。

    九斤麻利地生了火,又去洞外挖了一大盤雪放在鍋里,熬化了,再把肉乾放了進去。一邊熬湯,一邊後悔道:「早曉得就把那傻袍子打兩隻,要不,這會兒就能喝道新鮮的肉湯了。」

    秦烈自當聽不到,抱著寶欽圍著火堆坐著,柔聲道:「你睡會兒,等湯好了我再叫你。」

    有他在一旁,寶欽便索性繼續扮柔弱,低低地應了一聲後,便靠著他睡了。白天裡累極了,這會兒入睡得甚快,才閉上眼睛便進入了夢鄉。鼻息間是越來越濃的肉香,還有暖暖的熱意從火堆傳過來,一整天的睏乏全在這個時候都消散了。

    吃了晚飯,九斤便自告奮勇地要來守夜,卻被秦烈趕了回去,道:「你忙了一天,且先去休息,我先守上半夜,下半夜再換。」

    九斤還待再爭辯,被秦烈瞪了一眼,立刻老實了,趕緊坐到火堆邊躺下,一會兒,便發出沉重的鼾聲。

    一晚上大伙兒都睡得極好,第二日醒來時,精神俱佳。九斤又煮了肉湯讓大家喝了,渾身都暖洋洋了,大伙兒這才動了身。

    之後再遇到狍子的時候,九斤就半點仁慈心也沒有了,一箭便要了那傻袍子的命,罷了還笑嘻嘻地朝秦烈道:「晚上就能吃點新鮮肉了,要不,三爺您親自動手,先給公主烤個狍子肉?」

    第二日晚上他們卻沒有再找到同樣的山洞,卻瞎撞上了傳說中的溫泉。

    這裡的溫泉並不像京郊那邊溫度適宜,好幾個泉眼都熱得燙手,九斤索性把雞蛋包起來,用繩子拴好了放進泉水裡煮,沒一會兒再拎起來,剝了殼,竟是已經熟透了。

    「乖乖,這水燙得----要是不明就裡,急急忙忙地跳下去,可不得把人都給煮熟了。」九斤大驚小怪地道。

    秦烈卻皺起眉頭不言語。他原本還想著讓寶欽下水泡一泡驅驅毒,而今這樣,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了。

    老爺子見狀,笑著提醒道:「這片地方泉眼甚多,你帶著寶丫頭再多找找,越是離得遠,水溫便越低,總能找到能下水的。」

    秦烈趕緊謝過了,才欲拉著寶欽去附近轉一轉,忽地臉色一變,朝眾人打了個手勢,自己則拉著寶欽迅速地隱匿在一片亂石之後。

    九斤和老爺子手腳也便當,飛快地找到地方躲了起來。

    才將將藏好,眾人就聽到了不遠處的聲響,有說話的聲音,也有腳步聲,看情形,只怕不在十人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寫東西特別不順,下午翹班陪著朋友去買瓷器,回來的時候都快八點了,累得要死要活的,一到樓下,電梯然壞了,害得我扛著電梯趴了十一樓。

    回家寫稿子吧,寫了一半,學生來電話了,又陪著說了十分鐘,電話一掛,我就已經接不上了。+_+

    ☆、第七十回

    七十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那些人已經到了溫泉邊上,說話的聲音清晰可見。來人應非燕國追兵,說話的腔調中帶著明顯的鄭國口音,寶欽聽著,倒生出一種熟悉親切感。

    「有人來過。」來人很快發現了溫泉邊的雞蛋殼,高聲喝道。其餘眾人聞言,立刻警惕起來,為首的那個漢子朝眾人做了個手勢,大家會意,全都禁了聲,傢伙什全掏了出來,輕手輕腳地四處探看。

    他們躲避的地方原本就不算隱蔽,哪裡逃得過去,秦烈朝寶欽使了個眼色,索性牽著她的手先走了出來。

    「諸位好漢手下留情!」寶欽搶在秦烈的前頭先開了口,又朝九斤和老爺子躲避的地方吆喝了一聲,「司徒爺爺,出來吧。」

    老爺子「嘿嘿」地笑,若無其事地跟九斤從亂石群中鑽了出來,口中還道:「早說了不要躲,不要躲,九斤偏不聽。咱們又不是犯了事的惡人,躲個什麼勁兒。」

    寶欽道:「還不是怕後面有燕國的追兵麼,既然不是燕國人,自然就不必躲了。」

    寶欽而今換了男裝,又斂去了先前在軍中時的英氣,乍一看就是個英俊的生樣兒。老爺子則鬚髮皆白,滿臉笑容,半點威脅也沒有,秦烈的個子雖高,人卻略顯削瘦,加上五官又俊朗斯文,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威懾力。唯一讓眾人覺得有些壓力的,只有人高馬大的九斤。於是,所有人審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鄭國人?」來人中為首的是個絡腮鬍大漢,因生了滿臉的大鬍子,幾乎看不出到底長成什麼樣兒,也更看不出年紀來,聽著聲音倒是還年輕。

    寶欽趕緊應道:「是,是,在下乃鄭國韓城人,去年跟著幾個朋友去燕國做皮貨買賣,不想被人給坑了,不止騙走了在下的貨物,還冤枉我殺了人。無奈之下,只得跟幾個朋友一起逃了回來。後頭有追兵,不敢走官道,所以才從小嶂山里繞,不想遇到諸位好漢……」說話時,她怯怯地瞥了那絡腮鬍子一眼,臉上顯出擔憂又害怕的神色來。

    絡腮鬍子卻不理她,目光又挪到了九斤身上,冷冷道:「這人是你的朋友?他也是韓城人?」

    「非也非也。」寶欽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我這幾個朋友都是秦國人,也都是做皮貨生意的,一道兒被人坑了,連家都不敢回。我就索性把他們一齊帶回韓城去,家裡頭到底還有個鋪子,回頭做做小生意,總有一日還能東山再起。」

    九斤跟著連連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聲音裡帶著濃重的秦國腔,卻不是豐城口音,而是帶了些留鎮那邊的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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