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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她被擄走的事這會兒肯定已經傳到了京城,雖說秦烈不在,可秦帝必然會派人查找。只恨她被賀嵐清下了藥,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氣來,不然,也不至於要勞煩這位讓寶欽十分不放心的老爺子了。
老爺子見她一臉正色,也跟著認真起來,壓低了嗓門小聲問:「小姑娘怎麼得罪了這些人,還被人給擄出來?身邊咋不多帶些人陪著,小姑娘家家的,多不安全。」
敢情這位爺根本不知道司徒遭遇雪崩的事兒!寶欽想了想,見老爺子不像扛不住事兒的樣子,遂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罷了又道:「我走之前侍衛們已經得了線索,想來費不了多少時間定能把司徒大人找出來,老前輩不必擔心。」
老爺子一臉無所謂地揮揮手,道:「我擔心那混小子做甚麼?打從他十歲起,我就給他算過卦,那混蛋小子能活到九十九。一點點小事兒,傷不了他。」
他的態度如此坦然,竟讓寶欽一直懸著的心稍稍落回了肚子,雖說她自個兒朝不保夕,可心裡頭卻還是惦記著山上生死不知的那兩位,而今聽老爺子這一番話,雖說命數之說她並不太信,可有個人在身邊陪著說話,總是會踏實一些。
兩人說了沒多久賀嵐清就回來了,手裡拎著藥,進門後先朝寶欽看了一眼,眸光微閃,道:「大夫果然好醫術,這麼快就醒了。」
寶欽有氣無力地咳了幾聲,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老爺子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老夫是誰?我----」
寶欽生怕這老爺子一時最快,說出些不該說的東西來,猛地連咳了幾聲,打斷了他的話,人軟軟地往床上倒去,一副隨時氣絕的模樣。賀嵐清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不悅地瞪了老爺子一眼,吩咐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看看是怎麼回事?」
老爺子被他這般使喚竟也不生氣,笑呵呵地道:「老夫不是早說了要好生休養,你偏不聽,非要趕路,才把你妹子害成這樣,如今倒拿我來撒氣。有本事,你就再去尋個大夫來,老夫倒要看看,有誰能醫得好她。」
說來也怪,老爺子越是這樣,那賀嵐清反而氣起來,然拉下了架子歉聲道:「舍妹身子不好,在下實在心焦,說錯了話,還望老爺子莫怪。我們家裡實在有十萬火急的要事,非得儘快趕回去不成。老爺子您醫術高明,還望救我妹子一命。」
老爺子捋了捋鬍子,端著架子道:「這還差不多。年輕人嘛,火氣不要太大,別以為老頭子手無縛雞之力就能隨你們隨便欺負。我也是看著這小姑娘可憐才留下來,別以為我真的那麼沒用,你嚇唬嚇唬我就真怕了。若真惹急了我,旁的本事不說,同歸於盡的法子我還多得是。」
寶欽躺在床上都快哭了。這老爺子,還真怕別人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晚上寶欽吃了藥,渾身上下都熱乎乎的,一夜好夢,第二日早晨起來,精神便好了許多,更重要的是,手腳都有了力氣,顯然是老爺子藉此機會把賀嵐清給她下的禁錮給解了。
寶欽百思不得其解,這老爺子既然會解毒,如何不會製毒?若不知道毒藥的成分,他如何做出這解毒的良方?趁著賀嵐清下車買東西的工夫,寶欽便如此問老爺子,誰料他卻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最後實在拗不過了,才氣惱地道:「老夫和人打過賭,輸了就這一輩子不沾毒。這都年紀一大把了,總不能食言而肥。」
寶欽便再不說話了。
「再說----」老爺子撓著腦袋,一臉痛苦地道:「我明明在棧里留了信,怎麼還沒有人追上來呢?」
因為這裡並非豐城,就算他把信留在京城的棧里,只怕一時半會兒也交不到能做主的人手裡,更何況,現在秦烈不在京,秦修和司徒又遭了難,就算救了出來,只怕也筋疲力盡,哪裡還有精力來管她的事。餘下的人當中,又有誰會真正地為了她的失蹤而上心。
於是,她們一路等著人來解救,一路失望。雖說老爺子不斷地製造各種問題來拖延時間,可寶欽一行終於還是出了秦地,進了燕國的國境。
一到燕地,賀嵐清這邊馬上就來了許多人接應,隊伍從他們原來的四人變成了浩浩蕩蕩的二十多個,寶欽越發地笑得苦澀。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容忍自己被押在高台上作人質----與其被羞辱,她寧願堂堂正正地死去。
一念至此,寶欽的臉上便難免帶了些決絕的味道,老爺子見狀,總算開始不安了。至於賀嵐清,許是因到了燕地,也許是身邊有了幫手,他緊繃的弦終於鬆了開來,看管得不再像先前那般森嚴。這晚在小鎮留宿時,他也只過來瞧了寶欽一眼便走了。
「要不----」寶欽咬咬牙,朝老爺子道:「今晚上我們偷偷逃走?」左右被送去燕國營地也逃不了一死,不如索性逃走。雖說把握並不大,可總比守在這裡活活等死強。
老爺子卻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想也沒想就反對道:「這裡可是燕地,就算我們逃出了棧,也逃不出城。小姑娘你雖有些本事,可身體到底不好,切勿妄動。指不定過兩日秦烈就領著人來了。」
他正說著話,院子裡忽然「哐當----」一聲響,好似是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
「什麼人?」有人高聲喝問,寶欽聽出那是賀嵐清身邊的車夫所發。
「小……小的……是店…店裡的…伙夥計,送……送熱熱水……」原來是棧里的小二,原本就是個結巴,被人一嚇,愈加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寶欽皺著眉頭仔細想了一陣,心裡一動,趕緊朝老爺子道:「你讓那夥計再我們燒壺開水,就說我要泡茶喝。」
老爺子一臉狐疑地瞧著她,道:「你而今的身體不適合喝茶,最好還是----」話未說完,就見寶欽開始翻白眼,老爺子嘿嘿直笑,小聲道:「這小姑娘,又玩什麼把戲了?」話雖如此,卻還是從善如流地開了門,扯著嗓子朝院子裡喊道:「那個結巴,回頭給我們這邊送壺開水過來,小姐要泡茶喝。」
小二趕緊唯唯諾諾地應了。那車夫沒看出什麼異樣來,揮揮手才讓人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那小二沉沉的腳步聲,還沒到門口就開始嚷嚷,「……官,您……您是哪哪間間……房來著。」
老爺子一聽他這聲音就皺起了眉頭,伸手摸了把剪子在手裡,開了門,還未等那小二說話,他就一把把他拽緊了,正色道:「你說話結巴,十有是小舌頭長在一起了,讓老夫給你剪剪,剪開了就好了。」
那小二一聽這話,頓時嚇得一臉煞白,抱著腦袋四處竄,老爺子卻不肯放過他,舉著剪子使勁兒追,院子裡守衛的人的都豎起耳朵聽熱鬧,一個個樂不可支。
那小二嘴巴不利索,身手卻是靈活,三兩下就竄進了裡屋,衝到了寶欽跟前,嘴裡一邊結結巴巴地喊著救命,臉上卻是一副驚喜交加的表情,「公主,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來的人竟是九斤!因他會說北燕話,才特意被秦烈借去帶上了前線。既然他都到了跟前,那秦烈又怎麼會遠?
寶欽雖說剛剛聽出了些門道,可真正瞧見來人,卻還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強忍著心中的快意,沉沉地吐了一口氣,小聲問:「三爺是不是也到了?你們帶了多少人?」
九斤又嚎了兩聲,才沉聲回道:「三殿下就在棧里,因怕被人認出來,一直守在屋裡。我們倆日夜兼程趕過來的,接應的人都在後頭。」
寶欽聞言,心又沉了下來,苦笑道:「這院子裡外全是他們的人,就我們幾個,如何逃得出去。」
九斤一臉盲目的自信,「公主您放心,有三殿下在,定出不了事兒。」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秦烈再大的本事,以一敵十已是奇蹟,剩下的這十來個,難道九斤能抵擋?
「他可有了計劃?」寶欽不放心地問。
九斤笑眯眯地回道:「出來的時候,王老爺子塞了不少藥給他。」
老爺子狠狠一拍手,怒道:「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騙得老子不能用毒了,他這會兒卻來當好人。」
寶欽只當沒聽到他說話,因怕九斤進來得太久被人懷疑,趕緊揮揮手讓他走。九斤也急著回去稟告消息,朝寶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後,捂著嘴大嚎著沖了出去。
院子裡很快安靜下來。
寶欽不知道秦烈到底要如何下毒,只耐著性子在床上坐著,半點睡意都沒有。老爺子則回了隔壁的房歇下,不一會兒,竟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兩更時分,門口有輕輕的聲響,寶欽的心陡地一跳,趕緊跳下床。她不敢點燈,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低低地問:「誰?」
「我----」門外正是她等候了許久的那個人。
寶欽的心忽然就踏實了。
作者有話要說:面癱同學今天來打醬油,台詞只有一個字= =
☆、第六十八回
六十八
門一開,人已閃了進來。屋裡一片漆黑,可秦烈卻分毫不差地一把抱住了寶欽,兩隻手臂猶如鐵箍一般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動不得分毫。
這麼多天來的提心弔膽,在這一瞬間全部落定,寶欽心知而今絕非纏綿的時候,卻貪念這來之不易的溫暖,一時間竟說不出理智的話,任由自己軟軟地躲在秦烈的懷裡,就好像她果真是個嬌弱無力的小女人。
門外的九斤守了一陣,不見屋裡有動靜,生怕秦烈出了點什麼事兒,趕緊湊到門口低低地喚了一聲,「殿下?」
屋裡的二人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鬆了開來,借著外頭的月光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齊齊地笑。秦烈捏了捏寶欽的臉,柔聲道:「我們先走,旁的事路上再說。對了,老爺子在哪裡?」
寶欽指了指隔壁,一臉無奈的笑,「怕是這會兒都睡熟了。」
外頭的九斤早聽到屋裡的聲音,趕緊湊到隔壁房門口,輕手輕腳地將門弄開,貓著腰進了屋。不一會兒,就扶著一個勁兒地打哈欠的老爺子出來了。
秦烈和寶欽已經在院子裡候著,見他們出來,趕緊匯合。他們事先在棧外安置了一輛馬車,並不大,但坐三四個人還是足夠了。四個人悄悄溜出院子,正準備上車,茅房方向卻忽然閃出個人來,瞧見他們一行,頓時愣住,爾後立刻扯起嗓子大聲喊起來,「快來人,快來人,犯人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