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到晚上的時候,寶欽愈發地不安起來,索性讓清雅喚了老馬過來,讓他打發去山裡接應。天全黑的時候,去山裡接應的人回來了,眾人才曉得,距離此地二十餘里的田橫山竟然雪崩了。
寶欽雖從未親見過雪崩時的境況,卻也從旁人口中聽說過它的可怕。在自然面前,無論多麼高超的武藝都顯得十分渺小……
吳翠屏聽到這消息人已經懵了,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沒說話。寶欽趕緊讓清雅扶了她回廂房休息,自己則強忍住心中的擔憂和焦慮,指揮著莊子裡的人各施其職。莊子裡人不多,寶欽一面讓老馬去隆郡王府里借人搜山,一面又派了人去京里報信。他二人安然無恙倒也罷了,若果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寶欽連想都不敢想。
熬了一晚上,依舊沒有秦修和司徒的消息,寶欽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昨兒晚上搜山的動靜不小,他二人若是無恙,沒道理還躲在山裡頭不出來。怕就怕……
寶欽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心裡頭卻難免慌亂,只強壓著不表現出來。整個莊子上下,每個人都憂心如焚,行事難免失了章法,若是連她也亂了手腳,可要如何是好?
第二日中午時分,京里終於來了人,四皇子奉命領了支數百人的禁軍過來,寶欽總算先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都覺得卡文,卡得相當地
☆、第六十五回
六十五
雖說秦國風氣開放,但有四皇子和老馬在,到底沒有寶欽出面主持的道理。爾後的搜救便全權交由了四皇子去做,寶欽和吳翠屏則心急如焚地在屋裡等。
侍衛們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天,卻依舊一無所獲,眾人的心越來越沉。外頭這樣的天氣,便是沒有出事,熬兩天都會受不住,更何況山上剛剛雪崩過。
晚上四皇子只派了兩支隊伍出去搜山,餘下的侍衛們且先在附近住下。秦烈這莊子不大,容不下那麼多人,老馬只安排了四皇子和他的幾個貼身侍衛住在外院。晚上大家在一起吃了飯,氣氛十分沉重,寶欽還能沉住氣不作聲,吳翠屏卻是一點東西也吃不下,低著腦袋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四皇子的臉色也不好看,雖說他而今被秦帝委以重任來搜救秦修,若是果真找到了人自然能立下大功,可若是尋不到,抑或是秦修和司徒出了點什麼意外,就算與他無關,只怕到時候秦帝也要遷怒於他。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晚上睡得也不安穩,半夜裡,半睡半醒的寶欽忽被前頭院子裡的聲音吵醒,她心裡一突,趕緊翻身起床。隔間的清雅也沒睡著,聽到屋裡窸窸窣窣的聲響,趕緊掌燈進來,一臉擔憂地道:「公主怎麼又起來了,你這兩晚都沒怎麼睡,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
寶欽卻不理她,反而問道:「我聽到外頭有人說話,可是五爺他們有了消息?」
清雅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道:「奴婢倒是沒聽到什麼動靜。要不,奴婢這就去出去瞧瞧,看到底出了什麼事。」說話時,轉身將燭台放在了桌上,自個兒則點了只燈籠準備出門。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頭有急促的腳步聲,吳翠屏見了她屋裡燃著燈,急急忙忙地推門進來,問:「是不是秦修有消息了?」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讓清雅去前頭問問。不如你且現在我屋裡等等。」寶欽嘴裡這麼說,心裡頭卻是想著,若前院傳來的是壞消息,她好歹也能守著吳翠屏,哭也好,傷心也好,有個人在一旁陪著,總比獨自落淚的強。
一念至此,寶欽的心卻仿佛狠狠地刺了一下,難受得緊。秦修和司徒,一個是相交多年的敵友,一個是於她有救命之恩的朋友,無論他二人出什麼意外,她心裡終究不好受。
吳翠屏低下頭靠著寶欽坐在榻上,咬著唇,浮腫的眼睛裡有盈盈淚光,緩緩抬眼,便有淚珠兒沿著臉頰迅速滑落,「我……我先前總以為自己厭煩他,沒和他說過一句好話,而今……而今他出了事,我才……」
話說到一半已經再也忍不住,抱著寶欽嚎啕大哭起來。寶欽心裡也難受,只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勸慰道:「秦修他福大命大,以前我們打仗的時候,好幾次都險些沒要了他的命,最後不是都逃出來了。還有司徒,既聰明又機警,他們倆在一起,出不了什麼事兒。只不過剛剛雪崩,山上的路全封了,這才找不回來。等再過兩日,不等我們去找,怕是自己就回了。」
「果……果真如此麼?」吳翠屏抽抽噎噎地問,一臉的期待。顯見她早已亂了陣腳,不過是希望寶欽說幾句好話來安一安自己的心罷了。
寶欽斬釘截鐵地回道:「一定是的,我們再等兩日,他們若是再沒回來,我就……我就陪著你上山去找人。」若是再過兩天依舊沒有音信的話,只怕他二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吳翠屏聞言,總算止住了哭泣,抹了把臉,眼巴巴地看著門口,只等清雅打探完消息後回話。
寶欽見她臉色實在難看,遂起身給她沖了杯紅棗茶,剛回來坐下,清雅就進門了。這樣寒冷的天氣,她竟跑出了一臉的汗,氣喘吁吁地道:「搜山的侍衛找到了五殿下的腰帶,就在距離此地三十餘里的西山,因掛在樹上被雪遮住了,今兒才瞧見。」
寶欽聞言頓時精神一振,趕緊道:「那腰帶定是雪崩的時候秦修丟上去的,他倒是聰明,若是落在地上,定會被大雪掩蓋,只有纏在樹頂才能被人瞧見。既然腰帶在西山,人定然也走得不遠,只要一寸一寸地搜,不怕找不到他們。」
「四殿下也是這麼說的,方才已經讓人把侍衛們全都叫醒了,說是連夜去搜山。」清雅撫著胸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小聲道:「公主和吳小姐莫要擔心,說不定明兒早上一醒來,五殿下與司徒大人就已經回來了。」
寶欽長吁了一口氣,回頭朝吳翠屏笑笑,道:「你可聽到了?我就說秦修福大命大,又極是聰明的。四殿下把人全都帶上了西山,便是他們躲在地底下,挖地三尺也能找出來。」
吳翠屏抹了把臉,撇著嘴想笑,嘴才咧開,卻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哇----」地哭出了聲來。
鬧了大半夜,吳翠屏總算安靜了下來。寶欽讓清雅扶了她回屋休息,自個兒則沉沉地靠在了榻上。這一倒下便睡得天昏地暗的,迷迷糊糊間似乎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想要睜開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眼皮卻似乎有千金重,怎麼也打不開。渾身上下也都提不起力氣,任由來人將她搬過來,搬過去,她也依舊連動都不能動。
那人從床上找了件披風將她裹上,爾後往肩上一扛,推開窗戶便跳了出去。
戶外極冷,被那凜冽的寒風一吹,寶欽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瞧見那人一身黑衣,這體型和裝束,分明就是先前曾刺殺過她的那個刺!天曉得他怎麼還會回來?
因四殿下把莊子裡的男丁全都拉上了山,這莊子裡幾乎一片空城,刺扛著寶欽如入無人之境,竟大搖大擺地從前門出來。門口早停著一輛馬車,刺把人往車上一扔,自個兒也跳上了車,朝車夫招呼道:「快走!」
那刺顯然是對寶欽下了藥,她掙扎了一會兒,終究是抵抗不住睡意,腦袋一沉,又迷糊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是暈乎的,手腳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兒來,不知是藥性未過,還是那人又給她下過藥。寶欽艱難地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那人,雖說先前吳翠屏畫過他的畫像,可畫像與人終究有異,此人眉目間的冷漠與寒意卻是畫筆無法描出來的。
她才看了他幾眼,那刺很快就察覺到了,猛地轉過頭,眼神鋒利得猶如利劍,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寶欽立刻低下頭不再看他,倒不是駭於他的眼神,只是她終究是階下之囚,若是表現得太硬氣,只怕於己不利。
刺冷笑一聲,道:「果然生得花容月貌,竟把秦烈也迷得七魂出竅。不過這樣也好,不然,我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險,千里迢迢里把你給擄回去。」
寶欽不說話,心裡卻是千迴百轉。此人顯然是北燕的細作,擄她回去無非只有一個原因,便是威脅秦烈。念及如此,寶欽的心卻暫時放回了肚子裡。只要她有利用價值,這人便不會動她,不僅如此,只怕還要千方百計地保住她不要出事。豐城距離北燕千山萬水,絕非三兩日就能趕到的,日子越長,她的機會就越多。只要他是個人,總有犯錯的時候。
「你莫要異想天開地想逃跑----」那人似乎猜出寶欽的心思,冷冷地提醒道:「若是惹惱了我,只怕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寶欽身上微微地顫抖,作出一副又怕又惱的樣子來,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一再加害於我。上一次就險些要了我的性命,而今還……還……」
說著話,面上又帶了些狠厲之色,偏偏眼睛裡還透著驚恐,一副色厲內荏的神情,「回頭三爺知道了,定要剝了你的皮。」
那刺卻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戰神秦烈,我賀嵐清倒是想要和他斗一斗,看最後到底是誰勝出。」
原來是賀家的人,寶欽心中暗道。她常年與北燕征戰,對燕國的朝政自然有所了解,賀家是北燕的三大姓之一,族中武將輩出,早些年前,寶欽沒少跟他們打過仗,算是多年的老對手了。賀家子弟的名字都嚴格遵守族規,只有嫡系子弟才能以宗族排行取名,這賀嵐清以嵐字為宗派,顯然是嫡出。卻不知他堂堂的嫡系子弟,怎麼被派去了豐城做細作?
「你若想知道誰厲害,堂堂正正地比一場便是,竟使出這樣齷齪下流的手段,便是贏了也勝之不武。」寶欽咬牙怒道,一雙眼睛卻盯著賀嵐清,仔細觀察他面上細微的神情變化。她甚至試探性想激怒他,看他到底會如何反應,從而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賀嵐清聞言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雙拳緊握,銀牙緊咬,似乎十分憤怒。
寶欽心裡隱隱有了數,遂不再說話,腦子裡卻開始琢磨著,這一路上要如何想盡辦法拖延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第六十六回
六十六
如何拖延時間,這一路上寶欽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賀嵐清看得嚴,她自然也找不到機會搞破壞,無奈之下,只得裝病。
要換做平時,寶欽定是不屑為之的,可而今都到這當口了,她若是再惦念著鍾小將軍的尊嚴,回頭被賀嵐清綁在旗杆上,丟人的可不僅僅是她一個了。於是,馬車才走了小半天,嬌貴的七公主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