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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那----」清雅想了一陣,咬咬牙,又問:「雖說那公主被押了下去,可此事到底禁不住深究,若是有人繼續往下徹查,您這邊----」怕是遲早會被揭穿。說到底,寶欽露的馬腳實在太多了。

    「有秦烈呢。」寶欽淡淡地應了一句,不以為意,「有他在,我怕什麼。」以前她有什麼事都是自己扛,便是打斷了牙齒也要和血吞,從不曾想過找人幫忙。可而今與秦烈認識不過才幾個月,她卻已經開始習慣撒手了。有他在,寶欽的心裡特別踏實,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他在一旁頂著,無所畏懼。

    關於七公主的事,秦烈確實早已準備,他甚至很早就找到了七公主的棲身之處,看著她如何進京,如何與秦頌密謀,又如何將遠在鄭國的魏嬤嬤接進京。便是這一回鬧到了殿上,想來也有他刻意縱容的意思。一方面固然是要秦頌面上無光,另一方面,怕是也有向秦帝先提個醒的意思。

    「對了----」寶欽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前些天秦烈來信說,他在京郊有處別院,裡頭還引了溫泉,趕明兒得了空,我們就去莊子上小住一陣,等過年再回來。」

    清雅剛剛還在為七公主的事情唏噓不已的,一聽這話,立刻歡喜起來,眉開眼笑地道:「這敢情好,奴婢長到這麼大,卻還從未泡過溫泉呢。三殿下也真是的,這樣的好地方,怎麼也不早些帶我們過去。一會兒回去,奴婢就去收拾東西,明兒早上就能啟程了。」

    寶欽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一時也是好笑,只是方才在殿上提起精神與七公主對持費了些精力,而今乏了很,一邊瞌睡,一邊小聲道:「莫要急,明兒你先去給吳小姐送個信,問問她願不願意……同去……」

    第二日下午出發的時候,不僅多了個吳翠屏和她的兩個妹妹,連秦修和司徒也一道兒跟上了。兩人還振振有詞,一個說秦烈平日裡小里小氣,溫泉莊子建成後還不曾邀過他小住,所以定要趁著他不在時好好住個夠,另一個則言之灼灼地說生怕寶欽舊病復發,一片好心才跟過來。

    寶欽也懶得趕他們,由著他二人跟上,倒是吳翠屏因多帶了兩個人挺不好意思,趁著旁人不注意的時候朝寶欽好生解釋了一番。

    吳翠屏的那兩個妹妹一個只比她小半歲,另一個才十歲出頭,模樣都生得不錯,尤其是那個大妹妹,眉眼間還帶著一股子溫柔嫵媚,比吳翠屏還要漂亮些。

    剛開始寶欽還能以一種純欣賞的眼光來看她,可相處了一陣,寶欽就無語了。

    這位吳家二小姐是吳家妾室所出,因模樣生得好,嘴巴又甜,特別討吳老爺的歡心,平日裡待她與吳翠屏這個嫡出的大小姐一般無二,卻也養成了她這幅自以為是的性子。

    一路上,這吳家二小姐十分地不把自己當外人,使喚起清雅來毫不氣,一會兒讓她倒水,一會兒讓她添點心,一會兒又讓她換手爐。使喚人也就罷了,偏偏態度還很不氣,清雅稍有些遲疑,她就語氣很不耐煩地抱怨起來。

    因吳翠屏也在,清雅心中雖有不忿,卻也強忍著沒發作,耐著性子伺候她。最後還是寶欽看不過,淡淡地瞥了吳二小姐一眼,沉聲道:「二小姐若是嫌我這丫鬟伺候得不周到,不如換到後面馬車去,府上的丫鬟都在呢。」

    寶欽她們坐的,是七寶華蓋馬車,不止比尋常馬車寬敞許多,車轅和車壁都做過特別處理,走起來格外平穩,絕非尋常馬車可比。那吳二小姐如何願意換到後面與丫鬟們共乘,聞言頓時住了嘴。

    雖說她沒再繼續使喚清雅,可面色卻不大好看,路上一直跟吳翠屏小聲地嘀咕著什麼,吳翠屏冷冷地板著臉,不理她。

    吳二小姐見狀,愈發地委屈,眼睛眨了眨,然就紅了,抹了把臉,竟是哭了起來,朝吳翠屏控訴道:「父親臨走時還說了的,讓你好生照顧我和三妹妹,你就會欺負我。」

    吳翠屏頓時惱了,怒道:「你莫要無理取鬧了,這可不是家裡頭,由得你哭幾聲就有人來巴巴地哄你。若是再鬧,我,我就----」

    「停車----」寶欽對這動不動就哭的淚人兒半點好感都沒有,一見她這嬌滴滴的模樣,心裡頭就有些煩,忍不住開口叫了停。罷了,又板著臉朝吳二小姐道:「本宮脾氣不好,最見不得人哭哭啼啼,二小姐若是覺得委屈,大可現在就折返回京,省得到了地方還要來煩我。」

    吳二小姐哪裡曉得寶欽的脾氣竟會這麼大,一言不合竟要趕人走,頓時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淚花兒在眼睛裡轉呀轉,卻是怎麼也不敢往下掉。

    吳翠屏本就不喜歡她,這會兒自然也懶得幫她說話,臉都轉到一旁去了,只當不認識。

    吳二小姐一聲也不敢吭,低著腦袋怯怯地往角落裡靠了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似大家都欺負她一般。寶欽越發地不喜。

    說話的這會兒,外頭有有人靠近,秦修扯著嗓門在外頭問,「好好的怎麼停了?」他素來是個不講禮數的,半點顧忌都沒有,說著話就已經大大咧咧地掀開了帘子,把腦袋鑽了進來。

    一見來了外人,剛剛才消停下來的吳二小姐立刻又發作了,吸一吸鼻子,撇一撇嘴,眼淚就落了出來,哭著朝秦修道:「五殿下,也不知妾身說錯了什麼得罪了公主,公主她----她竟要趕妾身回京……外頭這樣的冷,妾身……妾……」

    她哭訴的話還沒說完,秦修就「唰----」地一下把帘子放了下來,瓮聲瓮氣地在外頭道:「既然公主讓你回去,你還死賴著做什麼?來人----」

    也不再多問寶欽一句,竟然就已經開始招呼下人掉轉馬車,要吳二小姐送回京……

    吳二小姐偷雞不成蝕把米,氣得一臉煞白,眼淚嘩嘩地往下掉,這會兒怕是真哭了。

    ☆、第六十二回

    六十二

    如果說寶欽要打發吳小姐回去只是口頭上說說的話,秦修就是言出必行了。一會兒的工夫,他就已經把吳府的馬車給騰了出來,只留了吳翠屏和三小姐的兩個貼身丫鬟,其餘的下人全都攆了回去。

    秦修板起臉來的時候目中一片寒霜,瞧著然也十分嚇人,寶欽越看越覺得他那神色頗有幾分秦烈的味道,忍不住就悄悄地跟一旁看熱鬧的司徒說了。

    司徒聽罷,斜著眼睛瞅她,一副你才發現的神情,小聲道:「老五跟著老三學,不是頭一回了。」

    學得倒是挺像,起碼把那吳二小姐糊弄得連半句話也不敢說,哭也不敢哭了。

    吳二小姐委委屈屈地上了馬車,幾個下人也都跟著擠了上去。寶欽心裡暗慡,一旁的清雅卻小聲提醒她,「公主,吳二小姐這麼回去,奴婢怕她會在吳老爺跟前說三道四。公主她是不敢招惹,就怕過幾日吳小姐回去不好交代。」

    寶欽被她一提醒,這才想起這茬事兒來。吳翠屏早在她跟前提起過,說那二小姐嘴巴甜,最會哄吳老爺高興,這番被秦修趕了回去,雖不敢說秦修的不是,可十有會把髒水倒在吳翠屏的頭上,到時候,便是吳父礙著秦修的面子不好說什麼,只怕心裡頭也會對吳翠屏有些誤會。

    想到此處,寶欽又趕緊將馬車攔住,將車夫叫了回來,仔細叮囑了一陣。司徒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聽著聽著就開始忍俊不禁了,一臉感慨地道:「要不怎麼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公主果然十分狡猾。」

    寶欽一臉無辜地回道:「司徒大人何出此言,妾身可曾說了半句虛言?」

    司徒不說話,晃著腦袋就去找秦修聊天去了。

    這邊吳家馬車載著哭哭啼啼吳二小姐回了府,一進家門,二小姐便鬧開了,奔到房裡去找吳老爺哭訴。誰曾想吳老爺白日裡去了衙門,並不在家,她便只有先找姨娘訴苦,言語中自是將吳翠屏貶得百般不是,仿佛她被趕回來全是吳翠屏暗地裡使的壞。

    姨娘聽罷,自是又氣又惱,礙著自己的身份不敢去找吳夫人說理,只遣了下人去衙門裡報信,讓吳大人速速回府。

    等吳大人回了家,還未到門口就瞧見了杵在外頭一直沒走的車夫,一時不由得又驚又疑。才欲上前問個究竟,那車夫已經主動上了前,行禮罷後,才沉著臉正色道:「公主說,大小姐慡朗直率,三小姐天真爛漫,故要留她們在莊子了多住些日子。至於二小姐,我們行宮下人不夠使喚,五殿下便遣了小的送二小姐回府,省得伺候不周,惹二小姐不快。」

    吳大人的臉上頓時變了色,他又不蠢,哪裡聽不出這話里意思。這又是公主,又是五殿下的,這才多久一會兒,這二姑娘到底做了什麼事,然就把人給全都得罪了遍。

    吳大人強壓下心中的惱意,氣氣地讓下人賞了銀子給車夫,自己則怒氣沖沖地衝進了屋……

    再說寶欽這邊,雖說秦烈那溫泉莊子就在京郊,可因連天大雪,官道上實在不好走,這一路停停走走的,硬是拖到了天黑,一行人才趕到了莊子門口。

    莊子裡的下人早得了消息候著,一見馬車到了,就趕緊將一行人迎了進來。房間早已收拾齊整,地龍燒得旺旺的,一進屋便是滿室暖意。

    寶欽雖是秦烈的未婚夫,可到底尚未過門,自不好大刺刺地把這兒當做自己行宮。好在秦烈想得周全,派過來伺候的莊頭是寶欽的舊識,先前在營地里曾見過幾回的一個叫做老馬的侍衛。

    老馬早些年曾在邊疆服役,跟著秦烈的外祖打過不少仗,後來傷了腿,才回了京,由秦烈安排著才他府里當差。這次出征,秦烈便沒有再帶他,反而將他安排到了莊子裡,一方面固然是管著這邊的產業,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識得寶欽的緣故。

    老馬既然是跟在秦烈身邊的,自然也見過他是如何費盡心思地討寶欽歡心,當然曉得寶欽的重要性,對著她倒比對秦烈還要恭敬氣些。一旁的秦修和司徒見狀,一個勁兒地撇嘴。

    大家趕了這麼久的路早就累了,晚上吃了飯,然連半點去泡溫泉的興致都沒有。倒是吳家三小姐一直興致盎然,拉著吳翠屏東問西問,好奇得不得了。

    老馬安排寶欽住在正屋,吳翠屏就在她的東廂,至於秦修和司徒,都住在外院。

    京郊這一片說是有溫泉,其實攏共不過是幾個泉眼,全都被京城的那些權貴們給瓜分了去。秦烈這處莊子,還是早幾年從旁人手裡買下來的,規模並不大,幾經修葺,才漸漸地像了樣。繞是如此,也還是引得秦修與司徒艷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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