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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秦修聞言,趕緊朝秦帝說明道:「公主的嫁妝是禮部的人清點的,之後才回了兒臣,一應物品全部都有,不曾有任何短缺。」
眾人的眼睛裡都顯出瞭然的神色。畢竟寶欽說得有理,那送親的官員是鄭國的侍衛統領,前途一片大好,如何會發了瘋的作出這種自毀前程的蠢事。若是邢家是什麼大富貴的世家也就罷了,可能把自家女兒送出來做媵妾的,身份又能高到哪裡去。難怪大傢伙兒會不信。
眼看著眾人都開始向寶欽傾倒,七公主愈加地憤怒,眼睛裡帶著火,不由自主地朝秦頌看去。秦頌只作不知,側過臉躲避她的目光。
「魏嬤嬤,快喚魏嬤嬤進來,」七公主心知寶欽不是盞省油的燈,遂不再與她作口舌之爭,只尖著嗓子大聲喊,「魏嬤嬤是本宮辱母,只要她一到,是非曲直,一問便知。便是她舌燦蓮花也無濟於事。」
這回秦頌也不幫腔了,只靜靜地等著秦帝發話。太子卻是早已認定了那七公主才是個冒牌貨兒,反倒積極起來,朝秦帝進言道:「父皇,兒臣看這女人怕是著了魔,若不宣那個什麼魏嬤嬤上殿,只怕她還要再鬧。」
秦帝眯fèng著眼看了看太子,心裡嘆了口氣,揮揮手,便依了他。
很快地,就有個一身素衣,五十出頭的嬤嬤被人引進了殿。這嬤嬤頗懂禮數,進殿後一直低垂著腦袋不曾抬頭,一板一眼地朝秦帝行了禮,罷了,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並不東張西望。
眾人見狀,心裡又有了些疑惑。看這嬤嬤的舉止言行,確實像在宮裡待過的。
皇后已是按捺不住,沉聲問道:「你可是七公主的辱母魏嬤嬤?」
魏嬤嬤低頭回道:「回娘娘的話,奴婢正是。」
皇后又問:「既然如此,你就抬頭好好看看,這大殿中的兩位小姐,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公主。」
魏嬤嬤應了聲「是」,罷了,才緩緩抬起頭來,先朝寶欽看了一眼,皺皺眉頭,又把目光挪到了七公主身上,面上頓作驚喜之色,高聲喚道:「公主,您怎麼成了這樣子。」
殿中頓時大嘩,眾人紛紛交頭接耳,目光全都投在了寶欽身上。秦修已是一臉煞白,心裡只把太子恨得要死。而太子則是瞠目結舌,睜大眼睛瞪著寶欽,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殿中唯有秦帝與寶欽面色如常,仿佛絲毫沒聽到方才那魏嬤嬤說的話。好容易等殿裡安靜了些,秦帝才朝寶欽發問道:「你有何話說。」
寶欽苦笑,「這魏嬤嬤的確是本宮的辱母,只不過----」
她淡淡地瞥了七公主和魏嬤嬤一眼,面帶譏笑,「早在元豐九年她就因犯了宮規被逐出宮去,又如何能隨著本宮一起陪嫁。本宮隨行的人員名冊早已送到禮部衙門,上頭有沒有這個人,陛下使人一查便知。」
七公主怒道:「你胡說,魏嬤嬤何時被逐出宮過?那個什麼名冊由你們交於禮部,想在上頭劃掉一個名字又有何難。」
寶欽笑道:「你說得倒是有道理,不過,既然如你所說,魏嬤嬤隨你一起落了水,我們自然當她淹死了,又怎會多此一舉要改動名冊?那冊子上的印鑑少說也有五六個,想要作假,只怕沒那麼容易。不知五殿下當日收下名冊時可曾發現什麼不妥。」
秦修忙道:「每一封文兒臣都仔細檢驗過,未曾發現任何異樣。」
「你----這個狐狸精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麼幫著她。」七公主氣得臉色發青,偏偏又找不到任何證據推翻秦修的話,除了大聲質問,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秦修頓作激憤之色,正義凜然地道:「本王所說絕無半句虛言,諸位若不信,讓禮部將當日交接的文送來即可。也請在座諸位仔細查看,省得日後再說本王的不是。」
他在秦帝面前一向是討好賣乖慣了的,什麼時候這樣疾聲厲色過。眾人見狀,俱不敢言,秦帝也放低了姿態安慰道:「大家又何曾說了你一句不是,這麼生氣做什麼。」
秦修氣呼呼地道:「父皇憐惜兒臣,兒臣銘記在心。只可惜三哥不在,不然,瞧見這一大群人圍著七公主說長道短,任由外人把污水往她身上潑,只怕立刻就要怒了。誰曉得這瘋子從哪裡冒出來,又找個犯過事被逐出宮的老婆子,沒有半點證據,卻還言之灼灼地誣陷公主。但凡是有一絲規矩,也容不得她們在大殿之上如此放肆。」
秦修如此維護她,寶欽甚是感動,也不再跟那七公主繞圈子了,鄭重地朝秦帝行了個大禮,正色道:「侍衛統領李大人本宮且不說,先前鄭國來使也曾到本宮院中謁見,難不成我這小小的邢家庶女,還有買通梁大人的本事?」
梁輕言謁見「七公主」之事眾人都早已知曉,只是當日五斤滿營地地尋屏風的事兒也傳得街知巷聞,眾人只當她二人隔著屏風說了幾句話,所以今日並不曾提及此事。而今聽寶欽這話里的意思,二人然會過面?
秦頌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反搶在眾人前頭道:「公主所言有理,這女人滿口胡話,分明就是瘋子。還請父皇趕緊讓此人押下去,省得再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又往公主頭上潑污水。」
七公主自己都還沒琢磨明白那鄭國使臣的事兒,這會兒見秦頌都開始說她誣陷寶欽了,頓時氣得連氣兒都喘不上。眼睛一翻,然硬生生地氣得暈了過去。秦頌見狀,趕緊喚了太監將她和一旁早已瑟瑟發抖的魏嬤嬤押下去。
秦修自然曉得此事少不得秦頌在其中推波助瀾,只是他與秦頌的關係還算密切,這會兒也不好開口打他的臉面,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太子倒是想藉此查下去,才欲說句話,發現上首的皇后朝他使了個眼色,他立刻就住嘴了。
眼看著人就要押走了,殿裡忽然有人開了口,「父皇,兒臣覺得此事只怕不是如此簡單。她一個女人,與七公主無冤無仇的,若非有人指使,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作出這樣的事來。兒臣是想,此事背後定還有所陰謀,還望父皇下令徹查,也好給公主一個交代。」
說話的然是一向低調內斂的四皇子。因他出身低微,在秦帝的一眾皇子中並不起眼,平日裡也是能少說一句是一句的,沒想到今兒然會替寶欽出頭。
一時間,殿裡諸人都朝他看過來,目光中各有思量。四皇子陡然被人如此關注,似乎有些緊張不安,微微地低下頭,緊握的手也輕輕地顫抖起來。
秦帝思慮了一瞬,竟然十分慡快地應下,道:「老四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儘快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給公主,也給老三一個交代。」
四皇子似乎沒想到秦帝然會把此事交給他來做,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晌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面上頓作激動之色,快步從隊伍中站出來,鄭重地朝秦帝行了禮,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要命,大晚上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我到底是去吃呢,還是去吃呢。
☆、第六十一回
六十一
寶欽出了殿,門口守著的清雅總算鬆了一口氣,心裡頭憋著一肚子話想問,只礙著四周還有外人才強忍住。待迎了寶欽上馬車,清雅便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問道:「方才在大殿中,公主可曾被人為難?」
寶欽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滲出,將方才大殿上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她聽,罷了又道:「當初是她要跟著人走,害得死了那麼多人,而今想要再回來,談何容易。就算是公主又能如何?出了鄭國,又有誰會把她放在眼裡。」
清雅聞言微微愕然,發了許久的愣,才疑惑不解地道:「您是說,當初湖匪攔劫竟是七公主事先設下的套?她為何要如此?」
「為何?」寶欽的面上顯出譏諷的笑意,「自然是為了情郎。」
她語氣一頓,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嘲諷,「當初匪徒上船劫殺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她特意將眾人喚進廳里,匪徒進屋時,不僅面無懼色,反而目帶期盼之意,爾後又刻意走近劫匪,便於離去。她若不想和親,什麼時候不能與人私奔,偏偏又要顧及名聲,與人演這樣的戲,卻害了許多人的性命。如此狠毒無情之人,真真地世所罕見。」
當日事發時,清雅早被嚇得魂飛魄散,哪裡會注意到當時屋裡諸人的反應。而今聽寶欽說起,才曉得當日種種竟全是七公主一人種下的惡果,若不是寶欽與七公主長得想像,只怕她們也早已命喪李柯鳴之手。想到此處,清雅對那狠毒的惡婦頓時湧起一陣恨意,怒道:「她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毒婦,公主您就該讓陛下處死她,也好替當日枉死的人報仇。」
說罷了,清雅又微覺有異,琢磨了一陣,卻愈加地想不通,問:「她好不容易才設計逃了婚,為何還要出來?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寶欽冷笑,「她若老老實實地跟著她那情郎過日子倒也罷了,偏偏卻不省心。自幼錦衣玉食地養大的,哪裡吃過什麼苦,才過了沒兩個月,便受不住窮日子跑了出來,什麼恩愛情意,什麼白頭到老,於她不過是句笑話。」
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忽然成了個落魄的婦人,沒有華麗舒適的衣物,沒有可口珍饈的佳肴,更沒有成群結隊的僕役,落跑私奔的七公主想必極是不習慣。許是再聽得民間的傳言,說那三皇子如何的驍勇善戰,如何的英俊逼人,更重要的是,還對遠道而來的「公主」關心備至。於是,曾經的山盟海誓,在不甘與後悔中迅速磨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惱與憤怒。
清雅許久沒有說話,她有些想不明白,若是能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該是如何的慶幸,便是有再多的磨難,只要兩個人相守相持必能共同度過。怎麼能----就這樣任性跑出來?
「她那個情郎想來你也是見過的。」寶欽緩緩睜開眼,目中似有淡淡的惋惜,「李柯鳴不是有個庶弟也在宮裡做侍衛?叫什麼名字來著----」她偶爾進京的兩次,還被人拉去與京中的年輕人們喝酒,於是便見到了李家的那個少年郎。眉目清秀,英姿勃發,正是人生中最意氣風發的年紀。
「是李肅嵐。」清雅低著頭,小聲地回道:「奴婢在宮裡的時候見過他幾回。」
李侍衛相貌生得英俊,又愛笑,待誰都和氣,那會兒宮裡有不少小宮女們對他傾心。她也以為,那是個溫柔又善良的男人,卻沒想到,做起事來竟如此狠辣。清雅到現在依舊清晰地記得當日那些匪徒們衝進屋時的境況,那刺目的血和慘厲的尖叫,直到而今,依舊常常出現在她的夢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