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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寶欽挺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小聲謙虛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不過是僥倖勝了幾場仗罷了。我在鄭軍的官職也不高,上頭還有參軍與大將軍,不過是沾了旁人的光。至於五爺,他也沒少圍困我,我們倆不過是半斤對八兩,誰也比不得誰好。」

    吳翠屏急道:「這戰場上,憑的都是真本事,誰會拿官職說事兒。旁的且不說,五殿下每次回了京,總要在得意樓把你罵上幾天幾夜,京里上下有誰不知。你若只是沾了旁人的光,那豈不是顯得五殿下有眼無珠。」

    明明她剛剛還跟秦修吵得起勁兒,一回頭卻開始維護起他來……

    寶欽原本就不是多謙虛的人,被她誇了幾句,終於有些按捺不住,嘴一咧,就開始胡吹海侃起軍中的那些得意事來,什麼以一敵三的大勝仗啊,什麼把秦修困在留春谷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一直到天色全黑,吳翠屏這才依依不捨地告了辭。臨走時使勁兒地朝寶欽發誓,絕不會泄露半點消息。寶欽聽罷,只是笑笑。

    從她邁進豐城的第一天,她的身份就已不是秘密。秦烈知道,司徒想必也不會瞞著,而今再加上秦修和吳翠屏,就連秦帝看她的眼色都有些不對勁,就算不確定她的身份,卻多少也能猜出些端倪來。

    可不管怎麼樣,她明面上總是鄭國的七公主,帶著那幾船的陪嫁上的岸,便是有人想質疑什麼,也不好隨便開口。

    梁輕言只在秦國待了四天,臨走前又特意來和寶欽告辭。秦烈好容易才忍住了沒跟著一起,只板著臉在院子裡等,灌了一肚子的水。

    爾後梁輕言便回了鄭國,而這次的秋獵也終於結束了。

    之後寶欽才知道,原來梁輕言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聯合秦國共同伐燕。北燕地處北方苦寒之地,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都要到秦鄭兩國邊境肆意搶掠財物,殘殺百姓。早些年寶欽在西北軍中的時候,雖偶爾也和秦修打幾場,但大多數時候都還算和睦,主要都是和北燕在拼殺。

    秦鄭兩國不是沒有合作過,要不然,寶欽和秦修也不會如此熟絡,只是鄭重到兩國使臣交接的程度卻還是頭一回。一想到此處,寶欽頗有種生不逢時的感慨,若她而今尚在軍中,鄭軍主將少不得有她一個。

    至於秦軍----十有是秦烈親自領兵,不論秦鄭還是北燕,誰不知黑旗軍的鼎鼎大名。

    可是,這是不是意味著,秦烈馬上就要離京了呢?

    回到豐城,雖說鄭國小將軍女扮男裝的事兒街知巷聞,可卻沒有一個人把這事兒與寶欽聯繫起來。說到底,還是她而今的樣子太具有欺騙性。

    一個是傳說中威風凜凜、殺人無數的小將軍,一個是嬌滴滴,走幾步路還要喘幾口氣的金枝玉葉,便是真有人指著寶欽喚她的真名,只怕也沒幾個人信。

    眼看著冬天就要到了,秦國的朝堂上也熱鬧起來,為了聯軍抗燕的事,朝堂上每天都爭得不亦樂乎。兵馬未動,糧糙先行,只要一開戰,六部全都要忙活起來,油水也是十分足,誰都想從中撈一筆,自然免不得一番爭鬥。

    秦烈素來是不參與其中的。他的性子文武百官都清楚,雖說平日裡總是端著一張冷臉煞是嚇人,卻也不是那種一粒沙子都容不下的人。所謂水至清則無魚,秦烈對官場中這些彎彎道道懂得比秦修還要多,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抽個三兩成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了。若誰敢貪心不足,還想再多撈一爪子,等著他的便是雷霆之怒,一不留神,便要一命嗚呼。

    如果掌管後方的不是二皇子,秦烈的心裡頭就更舒坦了。

    當然,武官中也難免有些不甘人下想出頭的,削尖了腦袋想往上鑽。誰都曉得秦烈是常勝將軍,這回又是秦鄭聯軍,大勝幾乎是十拿九穩,若是能跟著去前線兜一圈,勝上兩場,好歹也算立了軍功。回京後再活動活動,升遷起來自然要比旁人順暢許多。

    這不,接連好幾日,秦烈的府上都格外熱鬧,幾乎是絡繹不絕,更有人求到了寶欽這裡,或是開門見山,或是拐彎抹角,讓她煩不勝煩。

    作者有話要說:編編同學說,俺的名太文藝,不夠吸引人,讓俺換一個。俺想了一晚上,也沒琢磨出新名字來。

    唔,要煽情加狗血加刺激眼球,還真是不容易啊

    ☆、第五十六

    五十六

    秦國的冬天來得特別早,才回京幾日,北風就刮起來了,爾後又下了一場雨,再然後,寶欽就窩在行宮裡出不了門了。

    這讓寶欽無奈又憋屈。虹谷關也冷,冬日裡滴水成冰,可以前的寶欽卻是個小火爐,鵝毛大雪的時候她也照樣只穿一層袷衣,每日都練武強身,騎著馬圍著營地兜幾圈,風風火火的。

    可是現在,她卻只能裹著厚厚的棉襖躲在屋裡,連門兒也不能出。

    秦國人大多抗凍,宮裡頭每年到冬月下旬才開始燒地龍,寶欽只得讓清雅燒了兩隻火盆放屋裡,饒是如此,她身上還是冰冰涼的,一點暖意都沒有。

    「這該死的賊老天!」清雅端著熱湯進屋,迅速地轉身將門帶上,可那刺骨的寒風還是迅速地鑽了進來,寒意如刺刀一般在屋裡蔓延。榻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寶欽微微地抖了抖,吸著鼻子小聲吩咐道:「回頭你再去取床被子來。」

    清雅趕緊應了,快步走到榻邊將雞湯遞到她手裡,柔聲道:「公主先喝點熱的,奴婢熱意讓廚房放了不少藥材,喝了暖身子。」

    寶欽聽話地接了,眯起眼睛先嘗了一小口,眉頭頓時皺起來,砸吧砸吧嘴道:「苦。」

    清雅笑道:「放了些老參,是有些苦。不過總比吃藥強些,您身子這麼虛,若是不趁著冬天好好補一補,開春了又容易生病。」說話時,忽聽到外頭「噗噗----」的腳步聲,還有五斤低低的招呼,「殿下,小心腳下。」

    卻是秦烈到了。

    梁輕言回國之前曾把清雅叫去訓話,回來後她便變了個人,對秦烈不再像先前那麼排斥,雖說也不熱絡,但相比以前已是好了許多。所以,這會兒聽見秦烈到了,清雅臉上並無不喜,乖巧地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頓時又卷進一陣冷風,秦烈穿著件黑色鑲白邊的斗篷快步進了屋,五斤緊隨其後,一手打著傘,一手還夾著個大匣子,十分狼狽的模樣。

    榻上的寶欽朝他看過去,眼睛裡不由自主地盈出歡喜的笑意。秦烈也正正好朝她看過來,兩個人的目光膠著在一起,便再也分不開。

    他並不急著衝過來,解了斗篷,跺了跺腳,將靴子上的雪全都抖落,罷了,又湊到火盆邊上烤了烤手,這才走到寶欽身邊。

    「怎麼也不生個手爐?」秦烈握住寶欽冰冰涼的手,頓時皺起眉頭,責備地問。

    寶欽趕緊道:「是我讓清雅別弄的。」她朝他揮了揮胳膊,無奈地道:「這還沒到三九呢,就裝扮得頭熊似的,日後再冷些,還不知要怎麼過。」

    秦烈把她的手往懷裡收了收,自自然然地靠著她坐在了一旁,那姿態就好似老夫老妻一般。「若是冷,便在屋裡頭不要出門,一會兒我讓五斤把地龍燒上,屋裡就暖了。」

    「宮裡頭不是都還沒燒麼?」

    「管她們做什麼,你又不在宮裡。」秦烈繃著臉道:「不說而今已入了冬,便是大夏日的,我燒個地龍她們也管不著。」

    寶欽還沒說什麼,一旁的清雅卻是高興起來,歡喜地插嘴道:「奴婢也是這麼跟公主說的,可她非不肯,怕有人說殿下的長短。既然殿下都發了話,奴婢這就讓下人去燒地龍,公主也好睡得舒服些。昨兒晚上天氣冷,她怕是一晚上都沒捂熱乎。」說著話,人已閃了出去。五斤見狀,也趕緊把手裡的匣子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跟了出去。

    屋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秦烈斜著眼睛看寶欽,捂了捂她的手,小聲地問:「怕有人說我的長短,啊?」眼睛裡卻盛滿了笑意,顯是極為歡喜。

    寶欽也沒覺得多不好意思,咧嘴笑笑,「我是女人,難免想得多些,唔,心思細膩。」她倒是有臉說自己心思細膩,也虧得司徒不在,要不,只怕是要笑破肚皮。秦烈卻是吃她這一套,眼神愈加地溫柔,握住她的手又往裡靠了靠,柔聲道:「你往裡些,我也坐上來。」

    自從入了冬,寶欽便換了房間,先前的主屋太大太空曠,夏日裡倒是舒服,一進冬天就慎得慌。寶欽便讓清雅把東廂的暖閣收拾了出來,立刻搬了過來。這暖閣只有先前主屋的一半大,床榻都秀氣許多,尤其是寶欽而今躺的這張榻,不過三尺來寬,睡她一個已經不算寬敞了,哪裡還有秦烈的地兒。

    「我……我還想睡呢。」寶欽哭笑不得地瞪著他,「昨兒晚上都沒怎麼睡。」

    「我知道。」秦烈下了榻,三兩步走到桌邊打開匣子,搬了厚厚一沓文過來,照舊靠在寶欽身邊坐下,理直氣壯地道:「你裡邊兒不是還有些空地麼,往裡擠擠,擠著暖和。你睡你的,我看會兒文。」

    說話時,也不管寶欽反對不反對,擠著擠著就上了榻。罷了,還嫌不夠,然脫了靴子,半躺了下來,斜著眼睛瞧寶欽,問:「怎麼還不睡?若是擠得慌,唔,你就躺我身上。」

    寶欽鼓著臉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子躺了下去。

    她昨兒晚上沒怎麼睡,原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這一躺下,腦袋就開始暈乎,身旁有隻大火爐不斷地燃著熱意,捂得她渾身上下又暖又軟,這不,才打了兩個哈欠,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間仿佛夢見了一隻頑皮的哈巴狗兒,搖著尾巴舔了她一臉的口水。寶欽一著急,趕緊伸手去推,「啪嗒----」一聲打了什麼東西上。她打了個哈欠,翻了身,繼續睡。

    清雅燒了地龍,屋裡很快熱起來,寶欽睡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秦烈也蜷在她身邊睡著了。他個子高,長腿長胳膊都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腦袋埋在寶欽的頸項處,呼著熱熱的氣息。眼睛緊緊閉著,長睫毛柔順地覆在眼瞼上,然有種乖巧的錯覺,高挺的鼻樑觸到了寶欽的脖子,有溫軟的觸感。

    他們這樣,是不是……有親密了!寶欽暈暈乎乎地想,要是在鄭國,孤男寡女躺同一張床上,就算是定過婚事的男女,也要被罵死的。可是,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想把他趕走,甚至不想叫醒他。

    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猶如孩童般不設防備的睡眼,感覺著他的呼吸,還有身體裡傳出來的熱意,寶欽覺得,心裡頭特別踏實。這樣的踏實感,自從鍾父過世之後,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體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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