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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寶欽道:「只可惜我沒看清他的樣子,也畫不出肖像來,秦修倒是見了----」
她說到此處忍不住苦笑一聲,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可是,以他那記性,我怕他轉身就忘了那人長什麼樣兒。」秦修若不是有那面盲的毛病,也不至於這麼久了,都還沒認出他來。
秦烈自然也曉得他的毛病,聞言也跟著搖頭,「實在不行,便只能去找那個吳小姐,你方才不是說她也瞧見了那人?」
寶欽頓時哭笑不得。她雖說從小當成男兒般養大的,但到底長在鄭國,骨子裡也受了些禮儀規矩的薰陶的,知道哪些事能說,哪些事不能說。吳翠屏鑽林子裡解手忘帶手紙的事兒實在難以啟齒,且又有關女兒家的清譽,所以方才她與秦烈說起遇見刺之事時,特意一句話將前因後果給帶了過去,卻不曾想秦烈還會提起吳翠屏來。
「怎麼了?」秦烈見她面色有異,只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趕緊殷勤地問。
寶欽摸了摸頭髮,挺為難的樣子,「當時情況有些複雜,翠屏她----只怕也沒什麼心思放在那人身上。」話雖這麼說,可寶欽還是決定等秦烈走後,她親自去找吳翠屏說個清楚。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好,更何況,吳翠屏原本就是個慡朗直率的女子,想來並不會因此事和她起什麼嫌隙。
秦烈在寶欽這邊一直待到五斤過來喚,說是秦帝召見,他這才起身離開。寶欽則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便和清雅一道兒去找吳翠屏。
吳家在秦國實在算不上什麼世家大族,不過是到吳翠屏的父親吳侍郎身上才開始發家,且官位在隨行的達官貴人中並不顯赫,所以分得的院子也甚是偏僻狹窄,更有些伺候的下人連間正經房子都沒得住,都窩在帳篷裡頭。
聽到下人稟告,吳翠屏趕緊迎了出來,一上前便親親熱熱地握住了她的手,小聲道:「公主你可算來了,那天你有事先走,可不曉得我後來丟了多大的臉,這兩日一直躲在屋裡,連門都不敢出……」
她倒是直慡,才見面便把底兒都給泄了。可她越是這樣,寶欽就越是覺得過意不去,一臉複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吳翠屏不傻,很快覺察出些許不對勁來,眨巴眨巴眼睛,把下人全都打發了回去,罷了,才咬咬唇,狐疑地問:「你不會是,當時根本就沒走吧。」
寶欽一臉尷尬地朝她乾笑,歉聲道:「我一直在林子裡躲著……」說著,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悉數說給她聽了。吳翠屏聽罷,卻是一臉的激動和興奮,急吼吼地大聲道:「你當時怎麼不出來?好歹我也有幾分拳腳功夫,秦修也在,你若是喚上一聲,我們定能當場將他拿下,哪裡還由得他再四處逃竄。」
她又哪裡曉得吳翠屏練過武?這麼大的事兒,吳翠屏卻是半點也未提及過。
吳翠屏話一出口才發現說漏了話,趕緊捂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確信四下無人,這才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湊到寶欽耳邊小聲道:「我學武的事情,我爹不讓我說出去,他說我本來就不聰明溫柔,脾氣又壞,若是被人曉得我還舞刀弄劍的,肯定嫁不出去。」
說著,臉上又染上了些許黯然的神色,揪著衣襟左右地搓,很不高興的樣子,「雖說後來陛下將我指給了五殿下,可是,他又不喜歡我,還老是在外頭說要退婚,大傢伙兒可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舞刀弄劍怎麼了?」寶欽立刻就替她抱不平了,大聲道:「旁人想學還學不來呢。你莫要管旁人說什麼,秦烈他----他也不是真的那麼壞心眼兒,他就是……」
寶欽也不知道該怎麼給秦烈說好話了,皺著眉頭想了想,攤手道:「你昨兒不是瞧見了麼,他也就嘴巴壞,心思卻是好的,而且,心裡頭也有分寸。」起碼,吳翠屏的事情他就沒有滿天下地到處亂傳,若是換了旁的女人,以他那張大嘴巴,只怕早已街知巷聞了。
吳翠屏被她安慰了一陣,臉色好看了許多,罷了,又想起刺的事,狠狠一拍腦袋,道:「我們兩個女人在這裡說什麼都無濟於事,怎麼不去找三殿下幫忙。他若是下令去找人,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刺給翻出來。」
寶欽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笑嘻嘻地道:「我早和他說了,只是昨兒我躲在糙叢里,不曾看清那人的長相。秦修的記性又不好,半點也指望不上。而今只大概地描述了那人的體型裝扮,讓三殿下悄悄地找人。」
吳翠屏立刻高聲道:「你怎麼不早些來找我,那人我可看清楚了。」說罷,急沖沖地拉著寶欽往房裡帶,一邊走還一邊道:「我雖不擅女紅音律,記性卻好,小時候讀《幼學瓊林》,只消看過幾遍就能背了。只是記得不長久,沒幾日便忘了。好在這還是昨天的事,那人的五官相貌,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進得房,她捲起袖子磨了墨,爾後拿起毛筆,三兩下便勾了個男人的臉出來,雖不精細,但那五官神情卻躍然紙上。寶欽見狀,又驚又喜,忍不住贊道:「好你個吳翠屏,這手活兒真真地絕了。」
吳翠屏被她誇得紅了臉,挺不好意思地樣子,小聲道:「我畫得不好。先前一起學畫的姐妹們都說,我畫的東西粗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
寶欽嗤笑道:「學畫畫不過是為了消遣,還真有幾個人能有多大成就的,難不成還真送給外人品鑑,最後標個三六九等出來。」
她這話聽在吳翠屏的心裡頭,只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熨帖,愈加地覺得與寶欽投緣。兩人嘰嘰喳喳地在屋裡一直說著話,直到天黑了,寶欽才回去。
晚上寶欽讓清雅把那畫像給秦烈送了過去,末了秦烈回了信,說是已經派了人四下打探,等有了消息再告訴他。
之後兩日秦烈卻沒有來找過她,聽說是梁輕言從鄭國帶了些什麼消息過來,朝堂上的那些人一直在討論,嘴皮子仗打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結果。
能讓秦鄭兩國都如此鄭重的,大約就只有北燕的事了。寶欽心裡隱隱約約能猜出些什麼,但終究沒有再繼續往下想。她早已不是什麼鍾小將軍,輪不到她來操心。
她卻是不知道,有些時候,朝堂上爭論不休的,也不一定就是政事。
大殿裡,梁輕言說完了政事,忽然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道:「在下臨行前,敝國國君曾說起七公主與貴國三殿下的婚事。」
雖說寶欽曾明言梁輕言已經應了她,可秦烈卻早料到此事不會簡單了結,一聽此言,心中頓時一凜,目光陰惻惻地朝梁輕言看過去,銳利如刀鋒一般。
梁輕言卻恍若無視,依舊慢悠悠地繼續,「七公主與三殿下郎才女貌,可謂是天作之合。只可惜,先帝駕崩,這一樁好好的婚事就硬生生地拖了下來。公主為先帝守孝是常理,不說三年,便是八年十年也無話可說。可是拖得三殿下好幾年不能成婚,國君深感不安,遂特意叮囑在下定要與貴國好生商議,如何能求得兩全之策。」
他這話說得甚是在理,秦帝雖不曾回話,但面上的表情卻分明寫著贊同的意思。眾人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見狀紛紛附和。唯有秦烈不動聲色,垂下眼睛看著梁輕言,冷冷地道:「說下去。」
梁輕言淡然地笑笑,又道:「公主出嫁時,原本帶著十二位媵妾,只可惜路上遭了劫匪,侍衛們拼死護衛公主,卻害得一眾媵妾香消玉殞於劫匪之手。國君聞聽此事,痛心不已。故此次來京,特意又囑人在京城貴女中挑選了十二位姿色出眾的小姐送過來,也算是彌補當日的過失。」
他話剛落音,這殿裡的諸人全都齊齊地朝秦烈看過來,眼睛裡無一例外地寫著艷羨。誰不知鄭國的女兒體貼溫柔,且又美貌賢惠。雖說暫不能迎公主進門,但能一口氣得了這麼多貌美的姬妾,秦烈的艷福,豈是尋常人可比的。
更有色膽包天的,心裡頭已經開始琢磨,左右秦烈也不是那麼好女色,若是自個兒恬著臉去要兩個過來,也不知他肯不肯割愛……
秦烈板著臉,一言不發。
「老三,你怎麼看?」見正主兒始終不說話,秦帝總算開了口,柔聲問。
秦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睜著眼睛說瞎話,「公主這些天總是思鄉心切,常常夜不能寐。既然這些小姐都是鄭國的故人,索性全都送到公主身邊去,陪她說說話,解解悶也好。」
眾人聽罷,心裡頭又急又惱,心道你三爺不愛女色,我們愛,就算要討七公主的歡心,意思意思送一兩個也就罷了,剩下的,好歹也給他們留點兒。他們一個大老爺們兒,總不要跑到公主跟前去要人吧。
心裡頭雖這麼想,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作聲。這屋裡頭誰不曉得秦烈不好惹,就算秦帝都敢噎,若真惹惱了他,可沒多長個腦袋給他砍的。
秦帝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反應,卻也沒說什麼,只利索地揮揮手,道:「隨你便。」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周末了,明天能休息一天。於是一激動,就跑去吃了好多燒烤,結果胃裡頭燒了一晚上了(>_<)
果然,人還是不能太饞了。
cibamai姑娘,你的地雷投太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五十二回
五十二
於是,這一不留神,寶欽的院子裡便多了十二位美人。她倒是想得開,興致勃勃地拉著吳翠屏躲在窗戶後頭一起鑑賞,一會兒說這位的眉眼如畫,一會兒說那位的身段兒妖嬈,吳翠屏本以為她要大發脾氣,都準備好安慰的詞了,見她這樣,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雖說梁輕言說媵妾們都是京城貴女,可寶欽也知道,但凡是家裡有些地位的,怎麼會捨得把自家女兒送到異國他鄉來做妾室,不過是擔著個貴女的名號罷了。
這些媵妾們年歲大多在十六七歲之間,鄭國的女兒家本就生得清秀白皙,而她們更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美人兒,模樣自然個頂個的漂亮,可謂是春花秋月,各有所長。吳翠屏在一旁看著,竟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等寶欽把美人們安置走了,吳翠屏終於忍不住拉著她進屋,小聲道:「公主,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不會真把她們留下吧。」
寶欽一臉古怪地看著她,道:「雖說人數有些多,可都是些小姑娘,吃不了多少東西,莫要小氣。」見吳翠屏一臉要暈過去的表情,寶欽總算笑起來,拍拍她的肩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說罷,又嘆了口氣,無奈地道:「都是些可憐姑娘,被人當做貨物一般送到這裡來,我若是糙糙地將她們送走,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