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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宴席到一半的時候,王雁如總算回來了,身上的衣物雖還齊整,可面上的表情卻十分狼狽。瞧見寶欽一臉閒適地坐在那裡,王雁如的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眼淚唰唰地往下流,弄花了費了好大力氣才畫好的妝。
國公府那邊很快就有人過來拉了她回去坐下,小聲地勸慰著什麼。大傢伙兒卻是笑嘻嘻地看熱鬧,指指點點的,絲毫沒有忌諱。秦國的風氣本就如此,今兒若是寶欽輸了,亦如此。
王雁如哭罷了,一抹眼淚,霍地又站起身來,指著寶欽咬牙切齒地大聲道:「我……我不服,我要和你單挑。」
「我不允!」寶欽剛想開口,卻被秦烈搶了個先。
他已然站了出來,緊繃著一張冷臉,看也不看王雁如,寒意惻惻地朝台上眾人掃了一眼。他那雙眼睛裡寒意斷冰徹雪,掃到誰的臉上誰就要忍不住低下頭去躲開他的目光,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待四周一片死寂了,秦烈才冷冷道:「二小姐真當這裡是國公府呢?七公主可不是你們府上的丫鬟,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先前這比試之事,兒臣不過是看在母后已經應了才不曾言語。本想著無論輸贏,只待事情完結便作罷了,卻不料二小姐竟是如此不講道理。輸了不曾檢討自己技藝不精,反倒還要變本加厲。誰不曉得公主身子不好,前些天還一直臥病在床,連院子門都不曾出,也虧得二小姐竟能想出如此陰損的主意來。你若是真想要個贏字,本王代公主服輸就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秦烈平日裡單單是端著一張冷臉就已經煞是嚇人,更何況這般疾聲厲色地訓斥人,一時間,這登瀛台上頓時一片寂靜。
王雁如早被他罵得連哭都忘了哭,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國公夫人一臉尷尬,想說什麼,卻是半覺辯解的話也說不出口,列席的眾人亦均被秦烈的氣勢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最後還是秦帝出聲打破了僵局,朝秦烈柔聲道:「你這老三,有話好好說不行,非要這麼大聲。」這哪裡是責備,分明是站在了秦烈這邊。罷了又一反常態地朝寶欽笑起來,一臉慈愛的樣子,與皇后善良道:「今兒公主大勝,理應大賞。梓童你看,要賞些什麼東西才好。」
皇后趕緊道:「要不就那尊白玉觀音像,這還是好多年前太皇太后賞給本宮的,一直喜歡得很。」
秦烈涼涼地插話,「上回不是說了讓公主自己要麼?她還沒想好。父皇別想著隨便拿點兒東西搪塞掉。」
秦帝聞言立刻罵道:「朕什麼時候要搪塞她了,不過是賞個東西,又不是賞給你,你急什麼。」說是罵,其實語氣甚是溫和,聲音里還透著一股子親切勁兒。這樣的態度,不說旁的皇子們,怕是連太子也極少有這待遇。秦修立刻就委屈了,偷偷揉了揉眼睛,別過臉去,也不管身邊坐著的是最討厭的司徒了,小聲地道:「父皇果然還是最疼三哥,旁人都比不上。」說著,眼睛就開始泛紅。
司徒原本還想笑話他幾句,瞧見他這吃醋傷心的樣子,頓軍自己好像在欺負小孩子,只得生生地忍住了,憋得一臉通紅。
秦烈目的達到,遂不再多說,代寶欽謝了皇后,爾後慢悠悠地坐下,那理所當然的樣子,儼然自己就已經跟人家成親了似的。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寶欽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狠狠地朝秦烈瞪過去,待他看過來的時候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秦烈卻一本正經地朝她點頭。旁人看起來,卻好像這二人來眉來眼去一般,某些「心懷不軌」地愈加地心酸了。
宴會結束後,寶欽還是讓清雅把那尊觀音給抱了回來,一回院子就讓收到柜子里去。
「那東西一看就精貴得很,千萬莫要碎了。」寶欽特意叮囑道,心裡頭卻忍不住腹誹秦帝太小氣,怎麼也不賞些實惠的銀錢,這玩意兒好看是好看,可一不能吃,二不能拿去換錢,還得小心翼翼地供著,若是不留神地打了,還得撓心撓肺地肉疼一番,豈不是太不划算。
更要命的是,回頭她還得自己倒貼些私房去慰藉侍衛營的那些士兵們。雖說這場勝利來得快,但好歹也是費了不少力氣的,無論是真仗還是假仗,總不能讓大傢伙兒白幫忙。既要馬兒跑,就要馬兒吃飽糙,這是寶欽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
等晚上的時候,秦帝竟然派人又另送了許多東西來,既有珠寶首飾,也有元寶銀兩,更多的還是些衣服料子,滿滿地堆了一桌。寶欽立刻就也不偷偷地說人家壞話了,趕緊讓清雅領著兩個丫鬟把那些銀兩送到侍衛營去。
沒多久清雅就回來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進屋後就朝寶欽抱怨,「那個二愣子當真無禮,收了銀子還不肯放人,非要奴婢跟您說----」她頓了頓,臉上顯出啼笑皆非的神色,「他讓公主替他留意些,要找個豐滿圓潤好生養的媳婦兒。」
寶欽一口茶頓時就全給噴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熊同學今天出境時間挺長的了吧,嘿嘿_
☆、第四十三回
四十三
珠圓玉潤好生養的媳婦兒?這二愣子還真把她當媒婆了,寶欽真真地哭笑不得。罷了揮揮手,道:「你去和他說,跟著我過來的都是鄭國的女孩子,珠圓玉潤得不多,好不好生養我就更不清楚了。他若真急著要娶媳婦兒,你就去行宮裡找找,看有沒有哪個丫頭想出去的。那個二愣子雖說有些憨,人看著卻老實,是個過日子的人,配了他也不算委屈。」
清雅聞言,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寶欽察覺到不對,扭過頭朝她看,上下一打量,總算明白過來,頓時忍俊不禁地笑出聲,「唔,清雅你最近……發福了不少。」
清雅被她騷得滿臉通紅,低著腦袋趕緊就逃出去了。弄了半天,原來二愣子看中的是她。不過寶欽心裡頭也清楚,清雅的心氣高,二愣子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等清雅走後,寶欽轉過身,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雖說她而今身體漸漸好轉,可什麼時候痊癒卻還是個未知數,這樣把清雅留在身邊,豈不是耽誤了她。她自己也就罷了,自她扛起西北軍的大旗起,就從來沒有想過嫁人的事,而今一晃三四年過去,以她的而今的年紀,放在鄭國早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想著想著,腦袋裡忽然又閃過秦烈的臉,那灼灼如火焰般的眼神,讓寶欽的心裡頭一熱。可她很快又清醒過來,狠狠地捏了自己的胳膊一把,讓自己更加理智些。
他是秦國的三皇子,她卻不是他的七公主。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她卻不能也假裝不知。
發著呆的時候,笨笨搖搖擺擺地爬到了她跟前,小傢伙在宴席上偷偷喝了杯酒,之後就醉迷糊了,這會兒還是暈乎著的,爪子一伸,抱住寶欽的繡花鞋就往嘴裡送。寶欽又氣又好笑,腳上微微使力,就把它給踢得倒翻了過去。笨笨暈暈乎乎地在原地繞了好幾圈,眯著眼睛瞧寶欽,然後,「啪嗒----」一聲,又給倒地上了。
這個憨貨!
剛剛還有些沉鬱的心情立刻就輕鬆起來,輕輕拍了拍笨笨的小腦袋瓜子,起身抱著它進了裡屋。
之後的好幾天,寶欽的院子裡一直熱鬧,總是有不少貴婦小姐們來串門兒,東拉西扯地和她套近乎。寶欽心裡很清楚,她們這樣來巴結自然不是因為她是鄭國的七公主,也不是因為她勝了王雁如,所有的一切也敵不過秦烈當著眾人對她的殷勤態度。
先前雖說京里也有些關於秦烈和她的傳言,但到底只是傳言,她與秦烈也極少一同出現,所以大家一來並不當真,二來,也只當是秦烈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不覺得他真對她多上心。直到那日秦烈當著眾人的面和她「眉來眼去」,又是送寵物,又是幫她撐腰怒斥王雁如,這樣的體貼殷勤,簡直讓眾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可寶欽對這些香噴噴的女人們一點興趣都沒有,與其陪著她們說什麼衣服首飾,東家長李家短的瑣事,還不如出去跟秦烈一起打獵賽馬,或是和侍衛營的那些士兵們喝酒吹牛侃大山,便是她不能跟著一起喝,聽一聽也好。
于是之後的某一日,寶欽特意起了個大早,趁著那些女人們還未到,早早地就躲了出去。出門的時候她牽了馬,還是之前秦烈送的那一匹叫做颯魯的大傢伙,連帶著把笨笨也給抱上了,惹得颯魯十分不快,一路上使勁兒地甩尾巴,好似要把笨笨給甩下去。
因有過被人追殺過的教訓,寶欽並不敢走得很遠,一路上都很注意四周的環境,總要確定自己就在侍衛們的視線內。
這片林子長得極茂盛,雖說已是深秋,可到處都是蒼翠的綠意,耳畔有啾啾的鳥鳴,晨起的陽光帶著金色,透過鬱鬱蔥蔥的樹葉照進林子裡,偶爾有幾縷會透到寶欽的臉上,溫暖卻不刺眼。
她在附近跑了兩圈,身上出了些薄汗,不敢再動,慢悠悠地策馬在河邊溜達。笨笨就在河邊的糙地上撒歡,一個勁兒地跑來跑去,一會兒又過來抓寶欽的衣服要她陪著玩兒,就跟小狗似的撒著嬌,嘴裡還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
若它長得跟條小狗似的玲瓏可愛也就罷了,偏偏這些天吃得多,體型急速變化,很快就褪去了先前的可愛,變得憨厚笨重起來,再配著這樣孩子氣的動作和聲音,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種奇異的違和感。
笨笨在附近轉了一陣,不愛動了,慢悠悠地踱到寶欽身邊,靠著她的腿趴下,眼睛眯fèng了幾下,睡了。寶欽一手摸著它的小腦袋瓜子,一手托腮,盯著面前的河水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腳上的笨笨忽然動了動,寶欽低下頭正欲查看,它已經猛地蹦了起來,狠狠地瞪著寶欽身後的林子,嘴裡發出「哦嗚哦嗚----」的聲音,眼神十分兇惡。
寶欽微覺不對勁,悄無聲息地從靴子裡摸出把匕首藏在手中,緩緩站起身,眯起眼睛朝林子裡仔細打量。
很快的,那邊就有人影慢慢出來,漸漸近了,待看清他的身影,寶欽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悄無聲息地將匕首藏了回去,高聲問道:「是三爺麼?」
秦烈應了一聲,腳上的步子快了些,三兩步地走近了,朝笨笨掃了一眼。小傢伙兒連連往後退,躲到寶欽身後,光留個腦袋在外頭偷偷地看。明明是個再憨厚不過的體型和長相,老老實實的臉上然也有狡猾的神情。
「你怎麼也在這裡?」寶欽問。
「我早上去找你,」秦烈一直走到她身邊,靠得極近了,這才停下腳步,大大咧咧地在她身邊坐下,罷了又拍了拍身邊的糙地,道:「我們坐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