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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自從那日梁輕言夜探行宮被司徒發現之後,這行宮裡外的侍衛都添了不少,全是秦烈的人。對進出的下人也都管得嚴了,尤其是鄭國隨行的那一批,都被秦烈陸陸續續地調到了外頭,就連李柯鳴留下的那幾個丫鬟也都不見了蹤影。寶欽的身邊除了清雅,剩下的,全都是秦烈後來調進的人手。

    寶欽想了想,卻輕輕搖頭,「你知道我素來不管這些事,若果真開口要調進人來,反倒引人注目。且讓她們先在外頭候著,等什麼時候要用了再說。左右我而今也安全得很,便是豐城有人認出了我來,只要鄭國抵死不認,他們也不能奈何。」鄭國還有師兄在,總不會再拖她的後腿。

    眼下的麻煩可不是這個,清雅暗自嘆了口氣,腦子裡浮現出秦烈的眼神,再看看面前還懵懵懂懂的寶欽,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說不定那位三爺比她還頭疼呢!

    晚上好好睡了一覺,第二日起來,寶欽又是精神抖擻了。用過了早飯,才換過了衣裳,就聽見丫鬟來報說秦烈已經到了。等她換好了衣服再出來,又有個丫鬟急急忙忙地衝進來,「公主,五爺也來了。」

    「秦修也來了,那敢情好。」寶欽甩了甩鞭子,抽得「啪啪」作響,「正好跟我們一道兒。」

    三個人出門,總比孤男寡女地好。清雅頓時鬆了一口氣,忽然對秦修好感倍增。

    到了偏殿,秦家兄弟已經坐下了,只是屋裡的氣氛不大好。秦烈是一貫的冷臉,端著茶杯根本不瞧秦修,而秦修則是一臉的痞氣,歪著嘴得意地笑,時不時地斜著眼睛瞅秦烈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不懷好意四個字。

    等寶欽進來,秦修卻先迎了上去,親親熱熱很熟絡的樣子,只差沒上前勾肩搭背了,笑吟吟地朝寶欽道:「公主真是不道義,要出門溜達也不叫我一聲,分明是不拿我當朋友。」

    寶欽雖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了,但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讓他下不得台,遂笑著回道:「你不是貴人事忙麼,我哪裡好意思叫你。」他既然這般稱兄道弟,寶欽也不好妾身來妾身去的,索性也就隨意地自稱我了。

    她這話剛說出口,秦烈的眼神兒就瞟過來了,嗖嗖的透著一股子刺骨的涼意。這讓寶欽忍不住立刻反省,是不是自己又說錯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點東西,斯斯一直在搗亂,一會兒咬我的鞋子和褲腳,一會兒又繞著我叫,一會兒又把垃圾桶給打翻了,一會兒又……

    我都快崩潰了,這個小狗崽子,看我不打它的屁股!

    ☆、第二十六回

    二十六

    颯魯本是秦烈的愛馬,自然和他親近,一出門就挨著秦烈一起走,秦修見狀,毫不客氣地策馬插了進來,大聲嚷嚷道:「三哥你讓讓,我有話跟公主說。」完全不管秦烈沉如死水般的黑臉。

    寶欽跟秦修倒還熟絡些,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興致勃勃地一路跟他說著話,且說且笑,倒比跟秦烈在一起時要顯得歡暢得多。

    「我聽說你們昨兒還出去遛馬了?怎麼也不叫上我,太不講義氣了。要不,我昨兒也不會被皇后娘娘給招進了宮,還險些跟那兇巴巴的吳家小娘們兒打一架。」秦修一想起昨兒上午進宮的事兒就一肚子氣,悶悶地抱怨道:「而今這世道可真是不得了,女人不像女人,那力氣倒比男人還要大些,那個吳家小娘們兒險些把我從馬上給拽了下來。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我昨兒非要給她點顏色看。」

    秦國民風彪悍,早些年還有女子做官的故事,便是而今的豐城,千金小姐中善於騎射的也是不少。不過,能對著秦修還有如此膽量的還真不多見。寶欽一時對這位吳家小姐來了幾分興趣,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秦修頓時興奮起來,當下便把那個「吳家小娘們兒」評得一無是處,罷了又哼道:「若是讓爺娶這樣兇巴巴的小娘們兒,爺情願一輩子不成親。」

    寶欽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偷偷地笑。秦烈始終一言不發地在她身邊,眼神兒直視前方,似乎完全沒有把秦修當回事兒。

    三人晃晃悠悠地到了寧山寺,進了廟裡拜過了佛,秦烈便領著寶欽去後頭院子裡找會下棋的老和尚,秦修樂顛顛地也跟了上去。

    高僧法號元音,是寺里的護法長老,見秦烈和他說話的樣子,想來二人是多年的交情。聽秦烈說寶欽的棋藝高超,那元音頓時來了興趣,趕緊讓小和尚把棋盤搬了過來,二人立時就擺開了。

    元音的棋風很沉穩,和秦修的風格有些類似,但比他還要謹慎些。寶欽自然也要改變風格,一改先前的橫衝直撞,變得穩重小心起來。她一門心思地盯著棋盤,滿腦子想的都是棋局的發展,完全沒有注意到秦烈兩兄弟之間的風起雲湧。

    「你過來。」秦烈的手擱在秦修的肩膀上,微微發力,冷冷道:「我有話和你說。」

    秦修皺眉,不悅地小聲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不要耽誤我看棋。」他話才說出口,肩頭忽地一陣鈍痛,頓時呲牙咧嘴起來,想高聲開罵,又怕影響到寶欽和元音的對弈,氣得直咬牙,狠狠一跺腳,邁開步子跟著秦烈去了隔壁院子。

    一會兒,那邊便傳來乒桌球乓的聲響,以及沉沉的悶哼聲。

    等寶欽和元音好不容易下完了一局棋,抬起頭來四周打量,卻不見他兄弟二人的身影。正待開口問,就瞧見秦烈慢悠悠地踱回來了。他先前出門的時候穿一身藏藍色的束腰長袍,頭髮也梳得整齊,還戴著一頂白玉發冠,瞧著十分精神。可這才一眨眼的功夫,一身上下就變得灰撲撲的,頭髮也亂了,落了幾縷在頰邊,發冠早已不見蹤影,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狼狽。

    寶欽頓時就愣了,也沒多想,直接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瞧著像是跟人打過架?」

    秦烈沉著臉回道:「無礙。」

    男人都愛面子,便是打了架也不願說,所以寶欽就沒再多問了。只是秦修剛剛都還在身邊,這會兒卻忽然不見蹤影,怎麼說也有些奇怪。「秦修他----」

    「回去了。」秦烈抬眼看她,眼睛裡有複雜的神色,「府里有事,他著急。」

    寶欽「哦」了一聲,沒再問。她心裡頭清楚得很,這倆兄弟總是不對付,在她面前打架都不止頭一回了,誰曉得剛才又是因為什麼事情鬧起來,把人家秦修給揍跑了。連秦烈都折騰成了這般模樣,可以想像被揍到回家的秦修是何種慘烈。

    爾後秦烈又陪著寶欽跟元音大師再下了兩盤棋,可寶欽心裡頭總想著他們倆打架的事兒,難免有些分心,結果後頭兩盤都輸得慘烈。不說秦烈的臉色越來越沉,連元音大師都忍不住了,柔聲勸道:「施主心裡有雜念,貧僧勝之不武,不如下次再來。」

    寶欽尷尬地笑笑,都不好意思再去瞧秦烈的臉。

    因先前秦烈說山下有烤羊肉吃,所以他們倆並沒有在廟裡用飯,下山後直奔那烤肉館而去。

    這烤肉館建得偏僻,秦烈領著她繞過了一層又一層的林子這才到了大門口。寶欽原本以為他說得那般鄭重,定是個了不得的高檔酒樓,可到了地兒才曉得竟只是個小店,就在堂屋裡搭了幾張桌子板凳,牆上光禿禿的,半點裝飾都沒有,只是屋裡收拾得極為乾淨,瞧著倒也舒服。

    秦烈敲了敲桌子,很快的,後頭就有個年輕小伙子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招呼道:「是秦爺來了,快裡頭坐,正巧這雅間還沒人。」

    原來這裡還有雅間!寶欽好奇地跟著秦烈進到裡屋,頓時啞然失笑。說是雅間,其實也就是隨便隔了個小房間罷了,靠背面的牆上有扇窗,正對著後頭的院子,可以瞧見院子裡鬱鬱蔥蔥的竹林。

    兩人進屋坐下,那夥計倒了茶水後便不見了人影,只聽見他大聲招呼廚房準備飯菜的聲音。不多時,他便端著一大隻烤羊腿進來了。那隻羊腿烤得一片金黃,而今正吱吱地直冒油,一進門便是滿屋的異香,讓人一見便食指大動。

    寶欽原本還想裝模作樣地推辭一番,結果那肉一進嘴,她的眼睛就亮了。要不這秦烈怎麼大老遠地要領她來這裡吃飯呢,這烤肉的味道,簡直是絕了。

    「如何?」

    「好。」寶欽言簡意賅地回了一句,低頭繼續戰鬥。若不是顧忌到自己而今的身份,她怕是一個人就能把整條羊腿給滅了。

    秦烈總算滿意了,點點頭,又低聲招呼夥計送一壺米酒過來。

    二人吃得快,不多時桌上便已是杯盤狼藉。寶欽的肚子早就填滿了,這會兒撐得不行,胃裡頭也有些油膩,便抱著茶壺一杯一杯地喝,算是消消食。秦烈也陪著,小聲地說著話,秦國的山水風物他都能說上一二,寶欽也聽得甚是認真。

    他們吃飯的功夫,外頭廳里也來了客人,吵吵鬧鬧的,說話甚是大聲。寶欽先前倒也沒留意,可聽著聽著,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外頭那個大嗓門兒似乎總是在提起什麼三殿下,那可不就是對面這位?

    寶欽頓時覺得好奇起來,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想聽聽看他到底背著秦烈私底下編排些什麼。秦烈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但終究沒出聲,睜著一雙狹長的眼睛盯著寶欽,眼神複雜又古怪。

    「……我們三殿下還真是倒霉,您說,眼看著都要大婚了,結果還鬧出這樣的事,你說冤不冤。要不,再過個一年半載,我老黑就能抱上小世子了。」

    「得了吧老黑,你就別替你們爺遮遮掩掩的了。」

    「啥意思?」

    「嘿,那三殿下這麼多年連個身邊人都沒有,你說這是啥意思?別不會是有什麼隱疾吧。」

    「你個死老九,瞎說什麼呢?小心三殿下曉得了,拔了你的舌頭。我們爺是什麼人,你以為什麼阿貓阿狗他都能瞧得上?外頭那些個女人,長得還沒我們爺好看,也想來爬床,也不先照照鏡子。還瞎說什麼隱疾,我們爺有沒有隱疾,我老黑還不曉得,他的褲子都是我給洗的……」

    外頭頓時哄堂大笑,有人高聲問:「那老黑你說說,你給三殿下洗褲子,都瞧見啥了。」

    老黑嘿嘿地笑,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心知肚明的意思,「都是男人,這還用俺明說啊。就上回,眼看著我們爺快成親的時候,俺好容易才淘到本春宮冊子,那個畫啊,真是活靈活現,清……清清楚楚,結果一回頭就被三爺給繳了,到現在還沒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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