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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秦烈沒說話,但眼神卻挪了過來,瞥了她一眼後又迅速地挪開。
那邊秦修見她出來,再也顧不上跟清雅說話了,急哄哄地衝過來,大聲喝問:「你跟鍾寶欽是什麼關係?」
寶欽皺起眉頭,冷冷地打量他,不悅地道:「五爺,妾身的耳朵不聾,你盡可小聲些,不要嚇壞了行宮裡的下人們。」因精神不好,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雖然有些沖,但聲音卻是軟綿綿的,秦修聽了,半點惱意都沒有。
只是他素來心氣兒高,從不向人道歉,這會兒也只是壓低了嗓門,小聲地道:「我早些天瞧你就覺得有些眼熟,想了這麼多天,總算想起來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過來問你。你可認識鍾寶欽,是不是和他有些關聯,若不然,怎麼會生得如此相像。」
清雅聽到此處,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同時忍不住再多看了寶欽一眼,深深地覺得她早有先見之明。
寶欽聽了秦修的話,並不急著回答,只皺起眉頭作思慮狀,想了一陣,才遲疑地問:「五爺所說的鐘…鍾寶欽,可是西北軍中的那位鍾小將軍?若您說得是他,妾身倒的確與他有些淵源。」
她頓了頓,先找了個座位坐下了,又端起方几上剛沏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自覺將秦修的胃口調足了,才慢慢道:「說起來,那位鍾小將軍算是妾身的表兄。他的父親鐘上將軍與妾身的母妃乃是堂兄妹。只是那位表兄常年住在西北,甚少回京,妾身依稀記得,上一回見面還是元豐六年的事了。」
「他…他果真是…死了?」秦修的臉上一片鐵青,那神色,仿佛只要寶欽說了一聲是,他就要立刻衝過來尋她的麻煩。
寶欽低頭作哀婉狀,聲音低沉又柔弱,「妾身身在後宮,哪裡知道朝堂上的事。既然旁人這麼說,妾身自然也就信了。」
「他怎麼能死?他怎麼會死?」秦修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猛地轉身,一腳踢飛了身邊的桌椅,桌上的茶具杯碟頓時碎了一地,乒桌球乓的弄了滿屋的狼藉。司徒趕緊衝上前來攔在寶欽的身前,朝秦修高聲喝道:「五爺,您失態了。」
秦修正是氣頭上,已是失去了理智,瞧見司徒的臉在面前晃,想也沒想就朝他打了一拳,嘴裡還高聲罵道:「要你管,娘娘腔。」只可惜他動作雖快,還有旁人比他更快,他的拳頭才揮到半空中,就被秦烈牢牢地拽住了,動不得分毫。
「秦烈你----」秦修頓時就紅了眼,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就衝著秦烈撲了上去,拳腳相加。秦烈起先還有所保留,只是連連躲避,可秦修的武功本就不弱,這會兒又像發了瘋似的,他若是不使出渾身解數,只怕連自己都要折進去。
這般打了幾個回合,秦烈的脾氣也上來了,再也不講情面,直接就下了狠手。
這二人打得激烈,清雅卻是嚇得一臉煞白,趕緊拉著寶欽躲到一邊,有心想問她跟秦修到底是什麼交情,要不然他為何會如此失態。她瞥了同樣在圍觀,卻滿面笑容的司徒一眼,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忍住了。
那兄弟兩人打了一陣,最後還是秦烈占了上風,秦修被踹了兩腳起不了身,氣得使勁兒地大吼,幾欲發狂。
他都氣成這樣了偏秦烈還要火上澆油,冷冷地罵道:「我還以為你長進了,原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沒用。偏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這些醜態,也不嫌丟人。」
他這態度,就連寶欽都覺得有些過分,雖說秦修先動手,雖說他也不是什麼善茬,可寶欽骨子裡卻有種同情弱者的心態,瞧見秦修像個小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又哭又鬧的,頓時生出幾分同情來。雖說打仗的時候他們倆沒少相互算計,甚至連命都險些搭上,但對於秦修這個對手,寶欽素來還有幾分敬重,見他而今這般悽慘,心裡也甚不是滋味。
只是就算她再不懂規矩,也曉得這會兒自己不好說什麼,遂朝清雅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扶秦修起來,自個兒則喚了外頭伺候的小丫鬟,讓她們去請王太醫過來。她不是不知道司徒就在一旁,但她更明白,以秦修的脾氣,就算痛死了也定然不肯讓司徒救治的。
秦修這回沒再鬧了,清雅過去扶他,他就聰明地借著台階下來,沉著臉在椅子上坐下。一會兒工夫,王太醫也到了,背著藥箱子氣喘吁吁的,瞧見廳里一屋子人,眨了眨眼睛,朝大傢伙兒掃了一眼,半句話也沒說,徑直走到了秦修身前。
「沒大礙,」王太醫診完了脈,一臉和氣地朝秦修道:「回頭拿些活血的藥酒揉揉,過兩天就好了。」
秦修這會兒沒再鬧脾氣,客氣地謝了王太醫,說話時,眼神很不客氣地朝司徒掃了一眼。司徒只是笑,並不說話。
他們在這裡鬧了一場,心裡也清楚實在不大像話,待秦修看過了傷,秦烈和司徒便起身告辭。寶欽也沒精神跟他們寒暄,直接讓清雅出去送客。秦修的態度卻有些古怪,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等秦烈他們出了門,他才飛快地問:「鍾寶欽,他是怎麼死的?」
寶欽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及這個問題,愣了一瞬,方才回道:「妾身不知。」
「我聽說…是鴆殺?」
寶欽低下頭,並不直接回他的話,「妾身常年在宮裡,外事一概不知。」
「那到底是你表兄,你如何半點也不關心。」秦修看起來有些生氣,忿忿不平的樣子,竟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他們雖然也有過合作,但更多的卻是在敵對,有一回寶欽還曾將他圍在了留春谷,險些沒要了他的命。他在谷里守了六天,糧糙殆盡,狼狽不堪,卻始終不肯投降,甚至還將寶欽派去勸降的使臣罵了回來。等後來援軍趕到,終於逃出生天,他還特意給寶欽送來一封信,大刺刺地笑話她,讓她下一回莫要再婦人之仁。
寶欽總以為,他讓秦修丟了那麼大的臉,他定是恨極了自己,卻不曾想到,到了而今這地步,為她抱不平的卻是他。
「你說他會不會……」秦修話說到一般,警覺地朝四周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把嗓門壓得更低,神神秘秘地道:「他會不會沒有死。」
寶欽心裡一突,忽然有種殺人滅口的衝動。待見秦修雖說滿臉懷疑,那眼神兒卻並沒有盯在自己臉上,這顆懸著的心才慢慢地放回了肚子,正色問道:「五爺為何這麼說?」
秦修彆扭地撓了撓腦袋,挺不好意思的樣子,「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再說----」他頓了頓,仿佛在思索著什麼,小聲地道:「他有個師兄,本事大得很,想來,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死。若是鴆殺,指不定…指不定還能救回來的。」
寶欽暗暗心驚,別看這個混世魔王放蕩不羈的樣子,心裡頭還是有些眼兒的。師兄生得俊美,平日裡打扮得跟個書生一般,軍里的那些大老粗素來看不起讀書人,就連她的副將,早先對師兄也不算客氣。這個秦修,旁的不說,看人方面倒是有幾分眼力----只是,就是記不住人的長相罷了。
「你…你說呢?」秦修一臉希翼地盯著寶欽看,神情緊張。
寶欽想想,嘆了口氣,柔聲回道:「若果真如此,那便是老天開眼了。」
秦修總算滿意了,「嘿嘿」地笑了兩聲,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高興地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要動身去北京,先發了。
寫得潦糙,沒有修改,可能有錯別字,包涵了
☆、第十三回
十三
秦烈和司徒出了門,上馬後一直往東門那邊的王府走。秦烈一直沒說話,司徒也不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偶爾發出各種奇怪的笑。他見秦烈始終不理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我說,老三你不會真看上那個公主了吧。」
秦烈冷冷道:「不過是看她可憐罷了,一個女兒家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孤身在外,還要被人欺負,實在看不慣。她既與我有了婚約,我自然要護她周全,若是放任著外人欺負,豈不是打我的臉。」
司徒立刻笑起來,連連點頭,「說的是,說的是,到底是老三媳婦兒,可不能被外人欺負了。若是有人膽敢冒犯她,我頭一個看不慣。」
秦烈知道他的話肯定沒有完,卻不願再被他調侃,兩腿一夾,□的馬兒立刻就飛奔起來。等司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得遠了。
「這事兒可真是----」馬背上的司徒無可奈何地直搖頭,小聲地自言自語,「還沒完呢。」雖說秦烈和七公主的婚約早定,可而今出了這檔子事兒,難不成還真讓堂堂三爺等三年?便是三爺自己願意等,旁人卻不一定肯。
……
豐城距離鄭都有千里之遙,消息自然不靈通,起碼對寶欽來說如此。鄭帝駕崩已過了半個月,可到底誰繼承大統,卻是沒有半點消息再傳過來。寶欽起先還時時留意著,到後來便釋然了。無論是誰登基,她這已經被鴆殺的「叛臣」也決計無法再回到故國。而今她所能希望的,不過是虹谷關的那些故交舊部能一切安好。
因是大喪,身為「公主」的寶欽在行宮裡半步不出,宮裡的皇后也派了女官前來慰問,送了不少補品和藥材,其餘的幾位貴妃也客客氣氣地添了禮,行宮裡著實又添了不少東西。
秦烈和秦修沒有再來過,只有司徒隔三差五地來給寶欽把脈看診,每過幾日便換個方子。他醫術的高明寶欽也逐漸感覺到了,在行宮住了不到一個月,她的身上便輕便了許多,而今也不再像往常一般嗜睡,早上起來還能在花園裡多溜幾圈,也不會覺得累。
若是照這樣下去,再過幾個月,她便能如常人一般了。
清雅終於和外頭的人聯繫上了,但得到的消息卻是讓她們繼續在行宮等。
「大爺的意思是難得遇到司徒大人那樣的神醫,左右而今又沒了婚事的困擾,不如暫先在行宮住著,等公主的身體痊癒了,再走也不遲。」清雅柔聲細氣地道,生怕寶欽有一絲不滿。
但寶欽不說話,低垂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清雅見狀,又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啊?」寶欽忽然抬起頭來看她,眼神很複雜,深邃得猶如一汪深潭,讓人看不到底。「師兄他…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她忽然開口問。
清雅嚇了一跳,警覺地朝四周看了幾眼,趕緊道:「小姐怎麼忽然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