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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51:21 作者: 繡錦
    清雅聞言半點也不惱,笑眯眯地朝李柯鳴道:「既然如此,公主吩咐奴婢跟李大人說一聲,既然殿下尋不到馬車,我們再多等幾日也無妨。今兒沒有便等明日,明兒沒有,再等後日。想來秦國幅員遼闊,總不至半個月也湊不齊。至於船上隨行僕役的吃喝,也不必勞煩五殿下。只不過----」

    她語氣一頓,笑容愈加溫婉,態度愈加客氣,「公主殿下最近身子不大慡利,又總在船上待著,胃口也不大好,奴婢斗膽將公主以前的食單帶了出來,還請五殿下依照這單子每日送些食材過來。雖說還未曾行禮,但這普天之下,誰不知我們公主已許了貴國三殿下為妃。五殿下想來也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說著話,她也不顧李柯鳴和秦修面如鍋底一般的臉色,很自然地將手裡的食單遞給秦修。

    方才清雅說到再多等幾日也無妨的時候,秦修就已料到這個鄭國來的七公主絕非善類,待遲疑地打開食單,才將將看到第一行字,他就暴躁了,「每日五十隻活鴨!五十隻!你們公主能吃得下?」

    秦修常年生活在軍中,身上自有一股肅殺之氣,平日裡恬著臉作猥瑣妝倒是不覺得,可一旦發了火,便十分地嚇人。偏偏清雅卻好似絲毫沒有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依舊笑容滿面,柔聲回道:「五殿下說笑了。我們公主喜食雀舌宴,以前在宮裡頭,每日都要百餘只鸚鵡。而今只要五十隻活鴨,已經算是十分體恤五殿下您了。」

    說罷了,又朝秦修笑了笑,繼續道:「殿下請繼續往下看。我們公主不愛奢靡浪費,只點了些尋常的物事,熊掌燕窩都沒要呢。」

    秦修的臉上抽了抽,把那單子放在左手邊的案台上,再也不往下看。都說鄭國皇室極盡奢華,吃穿用度無不講究到極致。他還不大信,總覺得自己也差不到哪裡去。前不久他被御史參了一本,說他奢靡,理由是把御賜的雲綢裁了做窗簾,而今看來,他那樣哪裡叫奢靡,連人家的頭髮絲兒都比不上,襯得他倒是有幾分爆發粗俗的做派。

    罷了罷了,何必在這裡為難,還得要國庫每日撥出銀錢來養她。早日送進城去,早進了秦烈的門,這敗家的小娘門兒讓秦烈頭疼去。

    如此一想,秦修立時慡快起來,一拍腦門,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瞧我這記性,倒是忘了太子殿下那邊還有幾輛車轅,這就調過來。唔,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還請李大人去跟公主招呼一聲,準備下船。」

    清雅朝他輕施一禮,柔聲道:「奴婢反正就要回去的,不必勞煩李大人親自跑一趟。」說罷,又朝秦修笑了笑,十分客氣的樣子。

    回了船上,寶欽已經在讓丫鬟嬤嬤們收拾東西了,清雅朝她笑,「您早猜到了。」

    寶欽把玩著手裡的象牙如意,咧嘴笑,「那個秦修最是小氣,以前在虹谷關----」她銳利的目光掃過屋裡正忙碌的眾人,見沒有人注意這邊,才小聲地繼續道:「為了幾擔糧食他就能跟人拼命,怎麼捨得吃這樣的大虧。」

    更何況,他再與秦烈不和,也不能做得太過分,若真把她們在碼頭上晾著,不說半個月,只要兩日,秦國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御史們就要參得他出不了門。

    「可是----」清雅遲疑了一下,猶豫地問:「您不擔心到時候被他認出來嗎?」

    他們到底曾經見過面,就算寶欽換了女兒裝,想要完全瞞過秦修,只怕也不可能。

    寶欽笑,「他又沒有證據,能奈我何。」

    即便鄭國知道了她的冒牌身份,也絕不會揭穿。七公主走都已經走了,而她又陰錯陽差地進了京,鄭國國君又怎麼自扇耳光,再多生事端。

    「認出了,才熱鬧。」寶欽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一臉戲謔地笑。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太好,出去兜了一天,現在兩隻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好痛苦好痛苦o(>_<)o ~~

    ☆、第六回

    六

    馬車緩緩進了豐城大門,陪嫁的貨物和下人們排了長長的隊伍,甚是氣派。

    許是怕「七公主」再生事,寶欽坐的這輛車很寬大舒適,車裡只坐了她和清雅兩人,其餘伺候的嬤嬤和丫鬟都被她趕了下去。她可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這都到了豐城了,自然由著她的性子來。

    李柯鳴也沒說什麼,只是臉色一直不大好。他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犀利的目光在馬車上掃過,卻只見緊閉的車簾,隨著馬車的節奏微微地搖擺。

    太陽還未下山,明晃晃地照著,可他卻忽然覺得有些冷。有些事情似乎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他想起「邢家大小姐」上車時瞥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頭越來越覺得沒有底。

    他是不是做錯了?

    豐城很大,街道比鄭都還要寬,街上行人如織,卻不如鄭國百姓那般知禮節,都仰著腦袋朝隊伍里看,指指點點地說著話,嗓門大得出奇。李柯鳴甚至聽見有人在大聲喊:「美人兒,不要躲在車裡,出來讓我們瞧一眼。」

    李柯鳴立刻怒目而視,人群中卻找不到說話的那一個,卻是有更多的人在跟著附和,「就是就是,出來!」

    「出來嘛。」

    「是不是丑如無鹽不敢見人?」

    「哎呀你嗓門那麼大,小心嚇到人家。」

    「……」

    這…這些賤民!他們怎麼敢----李柯鳴氣得一臉青白,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握住腰畔的長劍,只恨不得立刻抽出劍來殺個痛快。

    「公主,他們……也太…太無禮了!」清雅到底是頭一回來秦國,也被外頭的污言穢語氣得夠嗆,氣得咬牙切齒。

    「氣什麼,秦國人就這樣。」寶欽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聲地勸道:「他們原本是西北那邊的胡人,本就不講究什麼禮節。你先前不是已經見過秦修了,他哪裡有什麼皇家子弟的樣子。而今還算好了,起碼知道有上下尊卑之分,只是男女之防不像鄭國那般。大街上見了美人,無論男女,都喜歡去搭訕兩句。」

    只不過,明明知道對方是公主之尊,又與秦烈有婚約,還要出言冒犯,這可就絕非正常了。

    那個秦修!

    寶欽冷笑一聲,低聲跟清雅吩咐了幾句。清雅微微一愣,猶豫了半晌,終是聽話地掀開了帘子。

    走在前頭的秦修還在得意,小聲地誇獎跟在身邊的侍衛九斤,「做得好,那個小娘們兒敢惹我,非要氣死她不可。」當然他心裡頭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誰讓這個小娘皮是秦烈未過門的媳婦兒呢,活該!

    「你說,那個老三,都是自找的。」秦修忍不住幸災樂禍,咧開嘴笑,雪白的牙齒晃得人眼睛花,「二哥好容易才幫他牽了劉家的紅線,他偏不要,這回可好,被父王亂點鴛鴦譜,送個嬌滴滴的小娘們兒給他,走幾路都喘氣兒,以後生兒子都生不出來。這樣的女人要來何用?偏偏還是個公主,罵又罵不得,打又打不得,還得當成個祖宗似的供起來。活該!」

    九斤自幼就跟在秦修身邊,情同兄弟,說話自然不如旁人那般顧忌,笑著打趣道:「五爺您這就不懂了,女人要的就是那種調調。您沒聽大傢伙兒湊一起說麼,咱們秦國的女人沒味道,生得五大三粗的不說,說話一點情調也沒有。女人就是要溫柔似水,妖媚入骨……哎呀您是沒遇到那樣的女人,要不,保管您見了連骨頭都要蘇掉。」

    秦修笑著踢了他一腳,罵道:「你見過?你倒是見識多廣!」

    九斤眨巴眨巴眼,做出神神秘秘的樣子,不說話。

    兩人正說到高興處,忽覺身後不大對勁,回頭一瞧,才發現後面的隊伍不知什麼時候停住了。李柯鳴眉頭皺得簡直都要夾死蒼蠅,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七公主的馬車停了,帘子掀開,先探出一雙淺綠色繡著五彩蝴蝶的繡花鞋,上頭還綴了顆小珍珠,靈秀嬌美。

    九斤「噗」地一下笑起來,朝秦修使勁兒地使眼色,嘴裡小聲地道:「瞧見沒,女人味兒。」

    「這是幹嘛?」秦修對馬車裡那個驕奢的七公主半點好感都沒有,見她玩這種花樣,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街道兩邊圍觀的百姓也騷動起來,九斤安排在下頭的託兒可勁兒地大吼,「哎喲,美人兒要出來了。」「美人兒,朝我們這邊看一眼。」「……」

    百姓們最是禁不住人調撥,頓時激動起來,扯著嗓子使勁兒地跟著嚎,還有些膽子大的,居然不要命地往馬車邊上擠,竟是要衝上前來偷香竊玉。

    車簾開了一角,清雅從車裡飄了出來,她穿著一身淺綠底繡黃色月季花的縐綢短襦,□是湖綠色的百褶裙,身段兒婀娜,皮膚白皙,臉上畫著淡妝,顯得十分靈秀嬌俏。圍觀的百姓頓時哄鬧起來,嘻嘻哈哈地喊著「美人兒,美人兒」。

    「長得也還行。」秦修挑剔地撇嘴,「但也不是特別漂亮,比得意樓的玉雯差多了。」他其實將將才見過清雅的面,只是而今她剛換了身衣裳,又化了妝,秦修本來就有些臉盲,這會兒竟然就認不出來了。

    九斤擦了擦汗,小聲地提醒他,「五爺,這一位…可能不是七公主。」

    秦修眉一挑,朝他怒目而視。

    九斤不要命地指正他,「您看她這身打扮,明顯只是個丫鬟。七公主遠嫁到此,唔,得穿嫁衣。」

    秦修一臉漲得通紅,理所當然地對道:「我當然知道,我怎麼會把這個小丫頭當成公主。我的眼力有那麼差勁嗎?」說罷,他又朝九斤瞪了一眼,道:「別說話,看她想做什麼?」

    清雅面上帶著笑,客客氣氣地朝四周圍觀的眾人蹲了蹲身子,算是行禮。大傢伙兒都激動起來,大聲地衝著她喊。

    「你可是七公主?」

    「長得倒是好看,不過,配咱們三王爺還是略嫌不夠。」

    「可不是,咱們三王爺天人之姿,小姑娘你雖然長得漂亮,可要配咱們三王爺還差得遠呢。」

    「蠢豬,這哪裡是公主。公主還躲在車裡呢。」

    「……」

    清雅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奴婢不過是個下人,蒲柳之姿不及公主萬一,哪裡敢攀越三王爺。」

    「那就讓你們公主趕緊出來,讓我們瞧瞧她配不配得上。」

    「是啊,讓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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