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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3:57 作者: 不懂雲
    二月時, 程瑞進了城, 打算參加今年的縣試。去年的考試他沒報名,因為錢不太夠, 而且也沒有什麼把握。

    程瑞這次來縣城更加老實了,他早就聽人說了, 方瑜雖然上次沒考上舉人, 卻不知怎的得了知縣大人的青眼, 已經在縣衙里當差。

    這個消息傳回凌河村, 再傳到附近鄉里, 桃花村的程里正都驚得不行,連夜派程瑞他爹娘來找程瑞,讓他趕緊和二妮低頭,把方家人哄好,省得再連累了程家。

    方老太太還像平常那樣待二孫女婿,讓人挑不出錯來。

    程瑞在前院耳房裡暫住下,根本就沒機會去後院見他媳婦和兒子,倒是總能看見有富貴人家的夫人上門來拜訪方老太太。

    方宜文在家裡過得很好,每日不是抄書練字,就是和姐妹們一道讀書說話,兒子也有人幫著帶,平時要乾的家務活也很有限,這日子真是自在舒服啊。

    聽說了程瑞過來,還提出想見見她和兒子,方宜文心裡也沒有波動,覺得孩子他爹想看看孩子很正常,就抱著程彥之去到了前院。

    方老太太怕這對怨偶再生怨,就讓他們在正屋裡見面,她親自看著。

    程瑞先蹲下抱住大兒子,看程彥之被養得很好,對他行禮問好,口稱父親安,他心裡真是愛得不行。

    「彥兒他開蒙了嗎?」程瑞想讓兒子讀書出息,可兒子不在他身邊,他也管不到。

    方宜文不想和這個名義上的丈夫說話,她看向奶奶。老太太會意,就笑著說:「他舅舅親自替他開的蒙,我們家二妮給彥兒攢出了學費,送他進了全縣最好的私塾上學呢。你放心吧,我們方家的大孫子差什麼也差不了學習啊!」

    程瑞臉上漲紅一片,也不敢再多說話了,只是尷尬地摸著兒子的頭。

    六歲的程彥之已經明白許多事了,他對程家沒有印象,對眼前的這個父親也沒什麼感情,只是按著書上講得禮節來對待這人,沒一會兒就覺得無聊了,便藉口要回房做功課退了出來。

    方宜文也順勢跟著出來了,她也不想見這人。

    每月初六的那天,是方家姑奶奶約好回娘家聚會的日子。

    還在村裡的大妮會帶著她的幾個孩子坐牛車來縣城裡玩。三妮和五妮也會帶上丈夫孩子一起過來,四妮一家四口都在府城,自然是回不來的。

    三妮方舒怡和丈夫關秋茗的感情甚篤,兩人這幾年關在家裡過小日子,又接連生下幾個孩子,沒事就常常回娘家串門。

    五妮方佳麗在雲家的日子是半甜半苦。她和雲天成兩個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可惜家裡寡母婆婆強勢慣了,對她時常有挑剔,又是偏心讀書不行的小兒子,還偏愛從娘家娶回來的小兒媳婦兼侄女兒。

    不過,雲天成心裡明白,又是個有主意的,雖然面上裝出愚孝的模樣,心裡卻是偏向小家,常常回護妻子。

    雲天成手裡有不少私房錢,也不讓母親和弟弟知道,每次陪著妻子去岳家都要特意買上不少好東西。

    他知道方家人對他這個毛腳女婿肯定還是有不滿的,他就盡力補全,倒是讓老太太滿意了幾分。

    程瑞這次一氣通過了縣試和府試考取了童生,可惜院試沒過,不過這也讓程瑞得意了許多,趕著回了縣城,想帶媳婦回家去過日子。

    方家自然不許,方瑜板著臉和程瑞交涉一番,最後程瑞還是灰溜溜地走了。

    這日,方瑜照例去知縣府上工作,卻發現府上下人都十分忙碌,外面也預備了幾輛素色馬車。

    等到知縣府上的管家忙完後,方瑜過去打聽了兩句,管家和方瑜也熟了,就把能說的都說了。

    「是我們家太太的周年,老爺、少爺和小姐要去廟裡參加周年的法事。」

    方瑜老實地回到他的地方,繼續看公文寫公文,爭取幫馮大人多分些憂。

    下午時,馮知縣帶著兒子女兒回來,面有哀色,直接在書房裡喝上了兩杯酒。

    他把隔壁方瑜叫來,讓方瑜坐下和他說話。

    「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原先還不覺得,年輕時也很是風流過一陣,可一過了四十五歲,我就看淡了女色一事,專心和我家夫人過起了日子。」

    「可沒過幾年,我家夫人就得了病。」馮知縣苦笑道:「我到沒什麼了,不過是個老頭子,怎麼過都行,只是可憐我那唯一的小閨女,年紀輕輕就失了母親的照顧。」

    「你啊,還小,等你像我這般年紀時,想必就能懂老夫現在的心情了。」

    方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候以他的身份和年紀也不能說什麼。他估摸著馮知縣應該是心裡太難受了,又不知道該對誰吐這幾句愁悶話,才把他這個四不靠的少年給拉了過來。

    馮知縣可能就是想把話說出來吧。

    至於知縣家的大小姐,在樂平縣上層人家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這位馮小姐今年已過了十九歲,眼瞅著就要奔著雙十年華而去了,只可惜先守了祖母祖父的孝,然後就守了母親的孝,活生生把一個豆蔻少女拖成了古代的「大齡剩女」。

    現在婚事還沒有著落呢。

    其實,馮小姐比大家知道的還要更慘一點,她之前訂過一門親事,是和馮知縣同科考上進士的人家的少爺,只可惜去年生病沒了。

    馮家把這事瞞得很好,那戶人家也在南方做官,樂平縣這邊無人知曉此事,只是同等級的官宦人家誰還樂意娶這樣的新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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