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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2:36 作者: 長安夜雨
裴湛一根接一根地抽菸,酒倒完全沒碰。正和江東聊著天,電話鈴一響,他立刻摸起了手機,發現是公事電話,想也沒想就點了拒聽。
「你就準備這麼一直頹下去?從認識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至於嗎。」
「路時洲和簡年下個月結婚,給你發請帖了沒?」
聽到這句話,暗戀簡年二十多年的江東臉色一滯,招了招手叫服務員過來:「今天開的酒都算在裴湛帳上。」
「全是你喝的,算我帳上?」
「誰叫你人傻錢多。你想找她太容易了,直接報警,就說助理偷了狗和價值兩百萬的名畫,保准三天就能抓到人。」
裴湛斜了江東一眼,罵了句「有病」。
「有病的明明是你。什麼不辭而別鬧分手,這是典型的盜竊案。相似的案例報紙上天天有,用假身份去有錢人家應聘保姆,騙取信任後趁主人不在盜竊貴重財物。」
「不可能。」
「不是圖財,只是分手,她為什麼要拿走你的畫?」
裴湛剛想說「她根本不知道那是誰的扇面」,又突然記起自己曾隨口跟她說起過它的價值。
見裴湛瞪自己,恨不得揍他一頓讓他清醒清醒的江東繼續說:「你還等她送二十一回來?說不定你那條肥狗早被她賣到土菜館去了。你真對她有信心就報警,你別怕,她要是沒問題,警察絕對不會冤枉她,說不定是慣犯呢,除了你還騙過別的男主人。」
「不是你想的這樣。她需要錢只要開口,多少我都會給,這個她清楚。」看到江東投來的詫異目光,裴湛只覺頭痛,摁滅手中的煙,起身告辭,「管好你自己,我先走了。」
「……」
有件事裴湛誰也沒告訴----仇英的扇面被她拿去了,按合同他要賠付十倍毀約金,所以他損失的並不是兩百萬,而是一千五百萬。然而就是再加十倍,他都不會報警。再急著找她,他也不願意他們的關係蒙上這樣的色彩。
他不相信她是為了騙錢而來,唯一不解的是,如果她對自己失望,為什麼不當面說清楚。到底在一起過,哪怕不喜歡他,也不至於連個挽留的機會都不給。
裴湛生性內斂,再心急如焚也沒滿世界嚷嚷,只找了兩三個熟人幫忙查「余檸」,除此之外他就只告訴了司裴和江東,然而不過十來天,他離奇失戀的稀罕事整個圈子都傳開了。這一晚竟傳到了當事人的耳朵里。
路檬之所以會到夜夜笙歌的賀齊光的別墅,是怕自己再繼續宅下去會變成一朵蘑菇。從北京回來後,她晝夜顛倒地睡了三天,然後開始不眠不休地練琴,荒廢了太久,指法生疏到不如剛學兩三年的小學生,越練越絕望。
準備放棄的時候,司老師給了她一些素材,讓她試著編曲,許是失意的時候感情格外充沛,完成之後拿給司老師試聽,很少讚許人的司裴居然打了八十分。收到了鼓舞的路檬撿回了些許信心,加倍努力了起來。
賀齊光之所以會打電話邀路檬過來是因為顧嶼說想見她,為了幫好朋友撮合,被路檬拒絕了八次後,他不折不撓地打了第九個電話,終於請動了她。
而顧嶼之所以想見路檬,倒不是賀齊光腦補出的那個原因,聽說裴湛被一個叫「余檸」的助理騙了之後,他滿心疑惑,立刻給路檬打了通電話,然而路檬不接聽也不回微信。
接連十幾天沒正常吃過飯的路檬怕被人看出自己滿臉菜色,詢問原因。出門前特地花了兩個鐘頭洗澡、化妝、配衣服,停好車後照了下賀齊光擺在門廳的穿衣鏡,倒覺得比平常更精神。
賀齊光的這棟別墅就沒有安靜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聚著十幾二十個人。在座的路檬認識一大半,每一個年紀都比她大,她性子隨意,不高興的時候誰也懶得招呼,便徑直坐到了吧檯前。
一發現她,賀齊光立刻給正打桌球的顧嶼使了個眼色,和他一起湊到了路檬旁邊。
「你最近忙什麼呢,整天不見人,想打通你的電話都得費半天勁兒。」
「沒忙什麼,就隨便在家待著。」
「你吃晚飯了沒?」顧嶼從酒櫃深處翻出了一瓶天價茅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這酒還是我從你哥那兒順出來的,說是你爺爺珍藏的。」
他比了個六:「現在值這個數,就這麼一瓶,狼多肉少,我讓廚房弄盤鹽焗鴨掌、再來碟煮毛豆,咱們三個去花房嘗嘗。」
「我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開車來的怕什麼,等下讓我司機送你,再不然乾脆住在二哥家裡,這酒光有錢可弄不到。」
說完這句,賀齊光又給顧嶼使了個眼色,趁著路檬跟和她打招呼的人寒暄,他壓低聲音對顧嶼說:「這酒是我的寶貝,連陪我爸我爺爺過年都沒捨得拿出來,也就是為了你!哥夠不夠意思?等下你自己把握機會。想說什麼大膽說,被拒絕了就說喝多了開玩笑的。」
顧嶼遠比賀齊光穩重,瞥見路檬看過來的眼神,知道她聽到了、誤會了,並沒急著辯解。
路檬嫌客廳吵,跟著賀齊光去了花房,趕在他開酒前,一把搶下了茅台,塞到了自己的包中:「我爺爺生前沒捨得喝的酒,我拿回去等清明的時候孝敬他。」
「……」知道羊入虎口搶不回來,痛失愛酒的賀齊光只好用眼神向顧嶼吐槽他看女人的眼光糟糕。
酒沒了,自然要換菜,等待廚房送餐的空隙,賀齊光說起了已經被他傳播了八百回的事兒。
「你還記得裴湛吧?就你小時候看上過的彈鋼琴的那個。你絕對想不到,他居然被女人騙了,財色兩空,對方所有的信息,包括名字都是假的。」
顧嶼狀似無意地看向路檬,見正喝氣泡水的她突然嗆到了,非常及時地遞了張紙巾過去。
路檬接過紙巾,沖他說了句「謝謝」,又聽到賀齊光說:「說是大二休學的,讓我查,我找熟人把所有院系都查遍了,哪有啊。隔了幾天,他還不死心,讓我查查成教院有沒有,我問了,沒有,可不忍心打擊他,到現在還沒給他回電話呢。」
「他這次百分百遇到騙子了,那麼精明的一個人,那麼多美女要死要活的都倒追不上,居然會中小助理的招兒,栽在一個村姑手裡。什麼十九歲,名字都是假的,年齡八成也有問題,說不定三十了呢。不過這小助理也是個傻缺,難得遇到有錢又好騙的,一共才捲走了一幅畫和一條狗……」
一句話還沒說完,賀齊光的電話就響了,打來的正是裴湛,他按下接聽的時候,心煩意亂地路檬恰好站起身罵了句「你才傻缺」。
賀齊光脾氣雖好,卻很要面子,聽到這話立馬不樂意了:「沒大沒小的,怎麼跟二哥說話呢!」
聽到這個聲音,電話那頭的裴湛一下子就怔住了,待賀齊光又「餵」了一次,他才回過神兒,問:「剛剛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