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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2:36 作者: 長安夜雨
    「她爺爺生前是Z大校長,父母、伯父都是知名教授,高知家庭的背景是個不錯的宣傳點。路檬外形很好,也算多才多藝,拋卻和音樂無關的棋、書、畫不說,她的鋼琴、小提琴都是從小學的,演奏水平雖然和專業的有一段距離,可至少不會比呂黎差,而你需要的本來也不是專業演奏家。」

    「路檬跟我學過作曲,幾年前我去日本巡演,她也參與編曲了,我給你聽的時候你還說過不錯。她確實還沒定性,不過二十二三歲、家境優渥又漂亮的小姑娘缺乏上進心也不奇怪。對從事文藝工作的人來說,貪玩不是壞事,路檬的見識遠比同齡人多,內心也豐富細膩。」

    在裴湛的記憶里,堂哥從沒一次性和自己說過這麼多話。成年後的裴湛行為雖不再出格,卻仍有反骨,聽到這些只覺不屑----像堂哥這樣一個陽春白雪、橫看豎看都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竟也會一再被人情債叨擾。路家的面子可真大,路校長人都不在了,幾十年前的師生情還用個沒完。

    司裴了解堂弟,自然能看察覺到他此刻的不耐煩。昨日路時洲只是隨口提了一句,更上心的反而是他,他僅僅比路檬大十歲,卻不自覺地把這個唯一的學生看作晚輩,師生之間的情誼很特殊,雖然這些年聯繫得不多,但除了路檬的家人,他大概是最希望看到她成材的。

    司裴趕著回去,無暇多勸,離開前只說了句:「晚幾天我回國後,把她的資料發給你,你看過如果有興趣的話,我會和她談,讓她收心、用心。」

    司裴的話音還沒落,路檬的房間就又鬧出了動靜,裴湛的注意力皆在助理誇張的反應上,便沒應聲。

    司裴一走,裴湛立刻走過去敲路檬的門,路檬遲遲都沒來開門,裴湛正要講話,就看到了門鎖上的鑰匙。

    猶豫了一下,裴湛擰開門鎖,走了進去。路檬正抱著裴路路在床上來回翻滾,模樣很是好笑。裴湛剛想笑,想起她反常的原因,又覺得滿心不舒服,冷著臉問:「你還吃不吃飯?」

    看到裴湛,路檬生無可戀的臉上又多了驚恐,她立刻直起身,問:「司老師走了嗎?」

    「……」頓了頓,裴湛才說,「他走了。」

    聽到司裴離開了,路檬才有心情關心別的:「我已經飽了。裴先生,對不起,我剛剛……」

    「沒關係。」怕來不及掩掉臉上的情緒,不等路檬說完,裴湛就關上門離開了。

    他一走,路檬便繼續以抱著裴路路滿床翻滾的方式來發泄不知所措的情緒,無數次的天旋地轉後,裴路路終於承受不住,掙扎著逃出路檬的懷抱,跳下床、用爪子扒開門,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於是,當調整好情緒的裴湛再回來時,看到的便是路檬抱著枕頭來回滾。

    「……」立在門邊的裴湛無奈地敲了敲門。

    路檬頂著滾亂的頭髮直起身,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門上有鑰匙。」裴湛蹙起了眉,「你真這麼喜歡司裴?我不讓你見他,你就氣得滿床打滾?」

    「我沒有生氣,我一點兒也不想見司老師。」沒想到這麼丟臉的一幕會被裴湛看到的路檬窘迫到臉頰發紅,「我晚飯吃的有點多,所以做做消食運動。」

    這說辭如此無厘頭,為了好過一些,裴湛居然信了:「你該帶二十一散步了,我正好沒什麼事,也一起去。」

    「你沒事的話,今天能不能幫我遛它?我肚子疼……」

    裴湛沒再說話,轉頭就離開了。路檬滿心慌亂,自然沒有留意到他冷峻的臉色。

    等司老師回國後把資料傳給裴湛,裴湛再約她見面聊簽約,她就要徹底暴露了吧?路時洲真是煩,幹嗎要多嘴。早料到能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和裴湛一起工作,她怎麼會過來應聘助理?反正裴湛已經不記得她了……那個「有」一定是隨口說的。

    她對出名不感興趣,對音樂倒是真的喜歡。司裴雖然嚴肅到難以親近,但負責又耐心,一開始她的目的純粹是接近裴湛,後來卻是真覺得有意思,而且不用功也對不起這樣好的老師。若不是裴湛當面說了那句「我最討厭的就是她這樣的」,她是很願意和司老師繼續學作曲的。

    被裴湛拒絕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準備好了做司老師演奏會的助演嘉賓、彈一段自己改編的曲子----她這樣懶散的人,刻苦練習了幾個月,就是希望裴湛能注意到自己。

    然而聽到喜歡的人那樣說,十幾歲的她只覺得天都塌了,再也不肯見和裴湛有關的人。明知道人家討厭自己,還用學人家演奏的方式找存在感,這和跳樑小丑有什麼區別?

    過幾天裴湛就要知道了吧?幸好他忘了她喜歡過他的事兒,不然更加尷尬。可是要怎麼跟他和裴赫解釋她改名換姓、謊稱貧困大學生跑來應聘的動機?說是為了治療失眠,一定會被當作神經病吧……

    這一夜路檬雖然沒再做有關裴湛的噩夢,卻又一次失眠了,她睡不著的時候胡思亂想,猛然記起堂哥知道自己喜歡裴湛的事兒,慌亂得不等天亮就給路時洲打了通電話。

    她接連打了兩次電話才通,接電話的卻是嫂子。許是因為還沒正式結婚,和她講話的時候性格羞澀的嫂子有些難為情,清了清嗓子才說:「妹妹你等一等,我馬上叫他起來聽電話。」

    此時還不到凌晨五點,路時洲接過電話便問:「出什麼事了?」

    「昨天,不,你前天見司裴了?」

    「見了。」

    「你都和他聊什麼了?有沒有提到裴湛?」

    「沒聊什麼,我提裴湛幹什麼?」

    「你幹嗎和司老師胡說八道!你以後再見到他,千萬別提我,更不能告訴他我以前喜歡過裴湛,太丟臉了!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

    「……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咆哮之後,路檬猶不放心,又軟聲軟氣地安撫道:「哥,你再見到裴家的人千萬別說這事,千萬千萬!最好忘掉。真的太丟臉了……」

    路時洲既生氣又哭笑不得:「你不提我還真忘了,你想我守口如瓶,以後就要聽我的話,別總乾沒譜的事兒,比如大半夜打電話。」

    雖怪堂哥多嘴,路檬眼下卻不敢得罪他,只好乖乖地「哦」了一聲。

    習慣了妹妹的任性,路時洲自然訝異:「真沒想到,你也會有要面子的時候。」

    路檬懶得跟他多講,再次強調過保密之後,就掛上了電話。

    此後的幾天,路檬時時刻刻都處在煎熬中。她一見到裴湛就心虛,他多看她兩眼,她便膝蓋發軟想坦白,可絞盡腦汁也找不到藉口解釋動機,只好刻意躲著裴湛。幸而裴湛工作忙碌,並沒有太多時間待在家裡。

    周四的清晨,路檬還沒起床就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一看,立在外頭的居然是裴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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