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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叫安吉莉卡。」格拉瓦諾呵呵笑著。「說起來,他的女婿居然是中國人,讓我們都感到很意外。不過,那個中國孩子是在義大利土生土長的,聽說家境不錯,想來安東尼還是挺喜歡他的,不然不會把女兒嫁給他。我們都老了,孩子的幸福最重要,對吧?其他的也就不去多計較了。」「對對。」郭啟昌連忙贊同,笑著說。「看來唐科拉諾先生對我們華人還是挺有好的。」

    「不止是安東尼,我們對你們華人不也很友好嗎?」格拉瓦諾哈哈大笑。「現在不同以前了,大家一起做生意嘛,也用不著分皮膚的顏色了。」

    郭啟昌也輕鬆地笑,與他親熱地開了兩句玩笑,這才說:「我也派人出去找找,如果在這一區,我們應該也會有些消息的。」

    「好。」格拉瓦諾淡淡地道。「如果那個拐了人家千金的人識時務,應該還不至於家破人亡吧,就看他懂不懂規矩了。」

    等他掛了電話,郭啟昌想了半晌,越來越覺得他話裡有話,更是如坐針氈。

    他立刻叫來懷特,讓他把許幽轉移到「安全屋」去,同時叫了他最信任的殺手喪豪趕過去。

    看著懷特帶著許幽坐上車,迅速開出去,他才坐在廳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苦思對策。他萬萬沒有想到,許幽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看著天真單純,居然會娶到西西里教父的女兒,他貿然把人弄來,險些闖了大禍。思來想去,他暗自慶幸,幸虧當初是派人去將他們騙來,而許幽也確實出現了,還在言語之間替他圓了謊,那麼這事就算不得綁架,反而是與許幽有交情的一個表示。等到明天一早,將金家的那家人客客氣氣地交給唐科拉諾,危機應該能夠解除。只是,他手裡就沒有砝碼可以威脅許幽了。

    他坐在那裡,飛速思考著,決定暫時不讓孫子孫女去上學,並加派人手保護他們。

    第二天一早,他就禮貌周全地對安吉莉卡說:「你父親到紐約了。你們走的時候沒跟他說嗎?他好像很著急。」

    「真的?我父親來了?」安吉莉卡開心地跳了起來。「我以為只來兩、三天,又要給戴維一個驚喜,我就沒告訴他。我父親跟戴維的關係太好了,我怕他透露給戴維,就給不了驚喜了。」

    郭啟昌心裡一驚:「你父親和戴維的關係很好?」

    「是啊。」安吉莉卡天真地說。「他們這幾年一直有生意往來,戴維每年要訂我家差不多一半的葡萄酒呢,是我們酒莊最大的客戶。」

    「哦,原來是這樣。」郭啟昌微笑著點頭。「這樣吧,你趕緊跟你父親聯繫,看他們住在哪裡,我派車送你們過去,免得他擔心,以為你們失蹤了。」

    安吉莉卡聽了,覺得很好玩,清脆地笑著點頭,拿出手機撥父親的號碼。

    陸清婉一直在四處看,卻沒有看到許幽的身影,這時才找到機會問:「先生,小幽呢?」

    郭啟昌禮貌地說:「金夫人,小幽昨天夜裡就走了。他說在這裡要和朋友談生意,堅持要住到朋友那裡去。我不便勉強,只好讓他走了。」

    陸清婉一點也沒懷疑他的說法,金盛寰和金詠倫也以為是許幽不願意跟他們呆在一起,卻不願說出來,更惹陸清婉傷心。陸清婉很失望,眼中已含滿淚水。金盛寰和金詠倫一邊一個,緊緊握著她的手,低聲安慰她。

    金詠倫少年氣盛,立刻說:「媽,你放心,等我放了假,立刻到中國去找哥哥。我在網上查過,他現在的生意做得很大,在國內很有名的,肯定能找到。到時候我好好勸勸他,讓他不要再生爸媽的氣了,再拉他到錫耶納去住段時間,陪陪你,好不好?」

    陸清婉聽著他的話,心情好了一點,回想過去,不由得長嘆一聲:「小幽的性格是外柔內剛,表面看著溫和,其實不容易勸的。不過,他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了二十年,還打算一直這麼過下去,我實在不放心。你是他弟弟,多勸著他點,也許會好一些吧。」

    金詠倫連連點頭,已經在遙想到中國去尋找哥哥的浪漫行動了。

    安吉莉卡與父親通話完畢,轉頭對郭啟昌說:「我父親住在瑪西諾叔叔家,讓我們在這裡不要動,他馬上過來接我們。」

    「好。」郭啟昌笑著點頭,立刻請他們先吃早餐。

    餐桌上擺放著中式和西式的餐點,應有盡有,非常豐盛。安吉莉卡喜歡中國美食,吃的是中餐,金家更是保持中國傳統,一向都吃中餐,對郭家廚師的手藝大加讚賞。當安東尼唐科拉諾進來的時候,餐桌上一片歡聲笑語,氣氛很是和諧,沒有半點綁架的痕跡。

    看到父親進來,安吉莉卡歡呼一聲,撲了上去。

    安東尼抱住女兒,在她頰上親了親,慈祥地說:「看來過得很好嘛。」

    「嗯。」安吉莉卡連連點頭。「戴維的朋友很好,對我們照顧得很周到。」

    安東尼看向迎過來的郭啟昌,與他握了握手。布亞諾家族的教父喬瑪西諾跟在安東尼身邊,親熱地擁抱安吉莉卡,吻了吻她的頰,讚嘆道:「我的小天使,來紐約也不跟瑪西諾叔叔打招呼。」

    「今天就打算去找你的。」安吉莉卡活潑地笑道。「誰知你和爸爸已經知道我來了。」

    瑪西諾親昵地拍拍她的背,和藹可親地說:「你不告而別,突然失蹤,可把你父親嚇了一大跳,把生意全都扔下就趕過來找你。下次不能這樣了。」

    安吉莉卡連忙點頭,懂事地說:「爸爸,對不起。」

    安東尼笑了:「我沒生氣,只是放心不下,過來看看。這樣吧,你們先上車,去瑪西諾叔叔家,我跟郭先生說幾句話,一會兒就來。」

    「好。」安吉莉卡向金詠倫招了招手,便上樓去招呼保姆帶著兒子下來。

    金盛寰和陸清婉都覺得尷尬。他們始終不願跟這個西西里的黑手黨教父做親家,可孩子們早就正式註冊結婚,孫子也生下來了,勢必不能不認,但他們有著傳統的根深蒂固的是非觀念,不願與黑社會同流合污。過去兩家不相往來,倒也罷了,可現在狹路相逢,似乎不能不打招呼。

    安東尼善解人意,客氣地對他們說:「金先生,金夫人,請上車吧,有什麼話,可以回去再說。」

    兩人如釋重負,禮貌地叫了聲「科拉諾先生」,便和金詠倫走出門去。

    安東尼和瑪西諾看著一溜車隊駛出大門,這才與郭啟昌一起坐到客廳去。

    瑪西諾與郭啟昌沒什麼生意往來,也從無過節,因此只是與他寒暄了幾句,便無話可說了。

    安東尼沉默地盯著郭啟昌,等他們的客套話告一段落,這才單刀直入:「郭先生,我要見戴維。」

    郭啟昌微微一怔,臉上表情未變,微笑著將剛才對安吉莉卡的說辭又講了一遍。

    安東尼平靜地聽完,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

    郭啟昌虛留了一下,便站起身來送客。

    安東尼走下台階,來到車旁,忽然轉身對郭啟昌說:「郭先生,過去戴維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我才知道,他還是我女婿的哥哥,我外孫的伯父,也就算是我們科拉諾家族的親戚了,誰要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誰要傷害了他,就是傷害我們科拉諾家族,傷害我們西西里人,這是我們絕對不能容忍的。」郭啟昌只覺得有點呼吸不暢,表面上卻仍然笑容可掬,讚賞地道:「唐科拉諾先生,我對西西里人一向尊重,對您更是久仰大名,別說戴維是我朋友,就算不是,衝著您的面子,我也會盡力保護他的。」

    「好。」安東尼對他禮貌地微一躬身,便坐進了車裡。

    瑪西諾走過郭啟昌,微笑著說:「郭先生,紐約的中國人雖然厲害,義大利人也不是吃素的。」

    「當然。」郭啟昌神色如常,看著他坐進車裡。

    等到他們和兩輛保鏢的車駛出大門,郭啟昌才叫來一個心腹,輕聲說:「你馬上放消息出去,如果白嘯風今天上午十一點還不出現,許幽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切記,不要泄露出許幽在我們手上。」

    「明白。」那個人一臉精明,立刻上車離開。

    郭啟昌回身進屋,走到二樓自己的書房,打開電腦,沉聲說:「阿豪,叫許幽過來講話。」

    第95章

    許幽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遼闊海面。

    他已經站了很長時間了,看過海上日出,又看著烏雲涌過,遮住太陽,接著下起大雨。

    天空陰霾密布,海面波濤翻卷,驚濤拍岸。

    從居住的角度講,這幢建在海邊懸崖上的二層別墅是非常好的,從安全的角度講,這裡也很難在不被屋裡的人發現的情況下攻進來。

    房間的角落有張桌子,旁邊坐了一個穿著灰衣的中國男人。他看上去大概三十歲左右,黑色的眼睛透著冷酷無情,全身都瀰漫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味道。許幽站著沒動,他坐著也沒動,許幽當他不存在,他似乎也當許幽不存在。許幽走進這間房後,他才進來坐下。兩人不但沒說過一句話,連看都沒有彼此看上一眼。

    似乎過了很久,他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喂了一聲,便冷冷地說:「許先生,你的電話。」

    許幽轉過身,走過去接過手機。

    郭啟昌的聲音仍然沉穩:「小幽,考慮得怎麼樣了?」

    許幽很慡快:「你讓他們過來跟我說句話,證實他們還在你手裡,我就簽字。」郭啟昌冷笑:「小幽,你確實很聰明,但我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也不是浪得虛名。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要派人去義大利暗殺你母親、你的繼父、你的弟弟妹妹並不是難事。甚至我都不需要大動干戈,找人拿著愛滋病人吸毒用過的針頭,找機會給他們一人一下,包括你那個侄子,就可以了。我看你的繼父和母親跟安東尼科拉諾先生的關係並不好,只怕不會讓黑手黨去嚴密保護他們吧?你弟弟剛剛畢業,妹妹還在上學,也不可能不讓他們出門吧。你也好,安東尼也好,能保護他們一生嗎?」

    許幽略一思索,不解地說:「昌叔,你並不是孤家寡人,你還有一個女兒在世,孫子孫女也在上學,你將生死置之度外倒也罷了,難道就不怕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嗎?」「我自然已經有安排,不勞你費心。」郭啟昌冷哼一聲。「小幽,你別以為仗著有安東尼科拉諾撐腰,就能有恃無恐。科拉諾家族跟紐約的兩大黑手党家族是朋友,這沒錯,可我跟另外兩大家族的教父卻是合作夥伴,他們在乎的是生意,而不是毫無往來的西西里遠親。另一個家族保持中立,兩不相助。如果再加上我們華人社團在紐約的力量,局勢並不像你想像的這麼樂觀。小幽,我再說一次,你是走白道的,何必趟這個渾水?痛痛快快地把字簽了,我絕不傷你性命,更不會動你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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