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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田野心裡一疼,不禁熱淚盈眶:「不,幽哥,我不走。我愛你,不能離開你?」

    許幽木然地說:「你可以繼續伸張正義,為民除害。」

    田野一陣衝動,猛地撲過去,將他緊緊抱在懷裡:「幽哥,幽哥,我不會走的。我一直想保護你,也一直努力想把對你的傷害降到最低。可是,白嘯風他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這是他做出的事,他就要負責任。但你不一樣,你是無辜的。」

    許幽苦澀地一笑,忽然說:「不,田野,我並不無辜……」

    田野猛地捂住他的嘴,咬著牙道:「幽哥,不要跟我說那些,我什麼也不想聽。那些事,是你自己想做的嗎?你不得不插手的時候,心裡不難過嗎?」

    許幽看著外面的城市,眼裡滿是痛苦。

    在他心裡,田野就代表著光明的正常的世界,卻沒想到,他終究是擁有不了這種生活的。

    田野用力抱住他,渾身都在顫抖:「幽哥,在我眼裡,你對社會的貢獻已經足以抵消你曾經犯過的錯誤。我愛你,別趕我走,讓我留下來。」

    許幽的心擰成一團,就像被凌遲一般,仿佛已血流成河。他痛得閉上眼睛,不能呼吸,良久,才極輕極輕地說:「我不能。」

    田野將他越抱越緊,不肯放手。

    許幽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第63章

    這幾天,許幽只覺得心如油煎,以前大得空蕩蕩的房子,現在卻悶得厲害。

    警方那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動,仍然是按賭博罪立案的。他們也想追加洗錢罪、傷害罪甚至殺人罪,但證據不足,沒有獲准立案。

    許幽這次真是急了眼,不惜一切代價,大把大把地撒錢出去,方方面面都打點到了。白嘯風和陳三多年來發展的關係這時也都動了起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都設法把他們的罪名定到賭博罪上,再也不讓蔓延。

    田野看著他,只能苦笑,卻已不再試圖阻止。他現在也明白了,白嘯風和陳三他們多年經營,編織成龐大的關係網,那不是他能夠觸動的。他惟一的安慰是,儘管只是賭博罪,白嘯風和白嘯雲仍然會被判刑入獄,而這個全國最大的賭博網絡也被摧毀了,至少許幽可以不再陷進去。

    兩人度日如年,卻並沒有分房而居。田野是不願意,許幽是不敢。王曉舟在這裡,許幽不敢讓他看出絲毫端倪。他始終不願意讓他們知道田野是警方臥底。

    雖然不清楚現實中到底是怎麼樣的情形,可那麼多電影電視劇都演過,黑道對臥底的態度是相當殘酷的,不但是格殺勿論,而且是極其血腥的虐殺,許幽絕不肯讓這樣的事發生在田野身上。

    他們仍然睡在一張床上,卻不再做愛。許幽不願意,田野便不去勉強他。兩人都很安靜,在黑暗中睜著眼。田野會忍不住握住許幽的手,而許幽也並不掙脫。

    這是他們最後的溫柔時光。

    隔離期到了後,沒有人出現疑似非典症狀,大樓的封鎖便解除了。

    許幽讓王曉舟先離開,叮囑他不要再介入這邊的事,既然已經出去了,就不要再進來。

    隨後,他對田野說:「你走吧。事情到了這一步,我總得有所選擇。你沒做錯什麼,我不怪你,可我早已註定跟你不是同路人。既然這樣,我也不能誤了你。阿野,我們還是分開吧,你最好離開這裡,不要再出現了。」

    田野痛苦地搖頭:「幽哥,我沒辦法離開。我寧願失去工作,失去朋友,失去一切,也不想失去你。」

    許幽的心也擰成一團,疼得厲害。他輕聲問道:「你能失去正義感嗎?」

    田野苦笑,反問他:「你能嗎?」

    許幽頓時無語。

    他們仍然坐在玻璃屋裡,外面暮色蒼茫,黃昏的氣息瀰漫進來,讓人感覺特別惆悵。

    許幽看著外面,忽然說:「我覺得一生真是太長了,還要過那麼多年,經過那麼多事,才能走到盡頭。」

    田野猛地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肩窩,忍不住失聲痛哭。

    許幽也潸然淚下,伸手回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說:「田野,忘了我吧,你還這麼年輕,去找個值得你愛的人,好好過日子吧。工作你也別辭,這個世界需要你這樣的人。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成為你的敵人,不會再成為你們的目標。你就放心吧。」

    田野將他抱得很緊,渾身都在顫抖,熱淚不斷滲進他的衣服里。

    許幽的情緒也瀕臨崩潰,忽然將他拉開,激烈地吻上他的唇。

    田野立刻回應,灼熱的唇舌與他糾纏不休。

    兩人跌跌撞撞的,緊擁著從玻璃屋出來,回到臥室,倒在床上。

    他們迫不及待地撕扯開對方的衣服,吻咬著對方的肌膚,吸吮著對方的身體。

    情慾的火焰熊熊燃燒,讓他們疼痛難忍。他們隔化在熾熱的烈焰中,沉溺在無比的情cháo里,在痛與快樂中呻吟。

    他們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卻久久不肯停息。

    直到黎明來臨,離別在即,極度的痛苦又襲擊了他們,讓他們相擁痛哭,難分難捨。

    過了很久很久,許幽才勉強鎮定下來,低聲說:「阿野,你走吧。」

    田野沉默半晌,才微微點頭。

    他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有許多衣服和日常用品,可他卻什麼也不帶,就這麼走了出去。他連一秒鐘都不敢耽擱,怕一猶豫便再也走不了了。

    許幽在床上躺了好半天,才冷靜下來。

    他走出門去,趕到公司,先發了通知下去,說助理總裁田野最近因家中有事,暫時請假,要大家把過去應該交給田野的報告、文件什麼的全都直接交到總裁辦,有事也直接向他請示。

    非典期間,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正常的,大家對這個變動都沒有太多議論,平靜接受。

    反正公司沒什麼業務,許幽沒管公事,先開車出去找人,想見白嘯風一面。

    不過,他的那些朋友都勸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但是都答應會全力幫忙。刑法對賭博罪量刑很輕,他們都知道,因此勸許幽不要著急,以免節外生枝。

    許幽鬆了口氣,只好耐心地等著。

    這個案子警方進展得不快,直到非典過去,警報解除,市場逐漸恢復,才移交檢察院。

    經過仔細研究,檢察院決定對陳三不予起訴,對其他人以賭博罪提起公訴。

    陳三隨即被釋放,許幽親自去看守所接他,把他帶回自己家,讓他好好洗了澡,然後到沁園春去,為他接風洗塵。

    雖然在看守所呆了兩個多月,可陳三仍然風采依舊,許幽卻蒼白消瘦,精神也不大好。

    陳三先喝了一碗湯,舒服地長出口氣,微笑著說:「小幽,你怎麼瘦成這樣?」

    許幽笑道:「擔心你們。」

    陳三搖頭:「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太擔心。我和風哥心中有數,就算這次折了,也不至於太慘。警方下了那麼大功夫,如果不讓他們抓住,豈不是太不給他們面子?」他幽默地笑著,神情很輕鬆。

    「話是這麼說。」許幽長嘆。「可你們都進去了,剩我一個人在外面,我肯定擔心啊。」

    陳三理解地點頭,隨即指了指桌上豐盛的菜餚,體貼地說:「來來來,你也多吃點。要是風哥看見你現在這個模樣,一定心疼死。」

    許幽喝了一口湯,忍不住問他:「三哥,你說他們會怎麼判風哥?」

    「最多三年。」陳三篤定地道。「風哥在裡面認賭博罪認得挺慡快的,算是認罪態度良好吧,我們找大律師來,組個實力強勁的律師團替他們辯護,估計判個兩年也就差不多了。雲哥也一樣,問題不大。」

    許幽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陳三痛痛快快地吃了一會兒,順便也讓許幽吃了不少東西,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風哥讓我帶話給你,他不在的時候,風雲幫就交給你了。」

    許幽沒有吃驚。

    現在風雲幫群龍無首,除了白嘯風和白嘯雲外,幾個大哥級的副手都被捕了,白松現在是肯定不能回來的,如果許幽不接手,那風雲幫那幾千弟兄就失去了依靠,也沒了約束,很難說他們會做出什麼來。

    沉默半晌,他點了點頭。

    陳三灑脫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小幽,你不是想讓風雲幫脫胎換骨嗎?這是個好機會,有能力阻止你的人都進去了,要兩、三年才能出來。你就按你自己的心意,大膽地放手去做吧。這是風哥的意思,我也支持你。」

    許幽看著他。

    陳三笑容可掬,眼中有一絲孩子般的狡黠。

    怔了半晌,許幽漸漸笑起來,微微點了點頭:「好。」

    第64章

    許幽重金聘請來的律師團與檢察院的公訴人在法庭上進行了精彩紛呈的辯論,而他和陳三在幕後的運作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最後,白嘯風和白嘯雲的賭博罪成立,但因認罪態度較好,僅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六個月。小飛、東子和陳三的兩個主要助手都被判處兩年徒刑,其他人分別被判處六個月到兩年不等。在判刑的同時,他們都被處以罰金,加起來超過了一億。

    所有人都當庭表示服從判決,不上訴。

    這件事在法學界引起了極大反響,許多人都認為刑法對賭博罪量刑太輕,起不到懲前毖後的作用。不過,這也只限於討論,真要修改刑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許幽聽完宣判,終於長出一口氣,放下了心。

    當白嘯風和白嘯雲分別被送到不同的監獄茶場服刑時,城裡忽然冒出來許多刑事犯罪案件,都是小案,賭博,偷摸扒竊,且涉案金額都不大,罪犯幾乎是故意被警察抓到,一審就認,很快就移送檢方,因為資料清楚,法院判得也很輕鬆。這些人的罪不重,刑期都在三年以下。

    因為是輕罪,他們都被分別送到離城市兩、三百公里外的三個監獄茶場服刑。

    這些都是風雲幫的弟兄。他們故意犯罪,大舉進入那裡,其實是為了保護白嘯風和白嘯雲,不讓他們在監獄裡受別人的氣。

    陳三也送了不少人進去。他看上去溫文爾雅,其實最護短,絕不會讓自己人吃虧。

    許幽很明白,卻並不反對,給每個人發了豐厚的安家費,表示感謝。

    服刑的日子裡,白嘯風在監獄中過得很好,偶爾學著採茶,制茶,沏茶,頗為悠閒。那裡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裡面關的都不是重刑犯,也用不著打架鬥毆才能建立威信。他一進去便成了老大,過得十分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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