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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白嘯風回復道: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總之,小幽,你一定要置身事外,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都不能卷進來。
許幽沉默了一會兒,才回復過去:我明白。可是,你說田野是警方臥底,這消息確實嗎?
白嘯風的簡訊也過了半晌才發過來:沒有確切證據。目前看來,即使田野是臥底,警方派到我們內部的人也不止他一個。他們今天問過我一次,我判斷,東子的一個心腹兄弟肯定是臥底,別人暫時還沒查出來。
許幽吁了口氣,又道:風哥,你要多保重,有什麼情況都要立刻聯絡我。
白嘯風回復道:我會的。小幽,知道你沒有進來,沒被我連累,我很高興。
許幽在心裡嘆息:我只希望不是我連累的你。
白嘯風立刻回道:當然不是,你別胡思亂想,包袱太重。
許幽心裡一暖,趕緊道:我會的,你放心。
白嘯風不再多說:我這裡充電不易,就暫時到這裡吧,每天晚上我們聯繫。
許幽回了一個「好」,手機就不再響起。
他心裡好過了一點,把手機上的簡訊全部刪除,這才站起身來,走進屋裡。
田野一直被王曉舟纏著瞎聊,好不容易才脫身。回到臥室時,許幽已經躺到床上了。
他洗了澡,睡到許幽身旁,溫柔地抱住他。
許幽輕聲說:「阿野,今天我們不做了好嗎?這些天我們倆也太放縱了點,對身體不大好。」
田野猶豫了一下,便道:「好。」不過,他卻沒有放手,仍然摟著懷中的人。
兩人似乎各懷心事,在黑暗中都不吭聲,卻久久不能入睡。
第62章
許幽一夜都沒睡好,早上頭疼欲裂,看上去臉色蒼白,精神很不好。
田野嚇了一跳,趕緊把體溫計翻出來,證實他沒有發燒,這才鬆了口氣,關切地問他:「幽哥,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許幽掙扎著坐起來,用手揉著額,輕輕點了點頭。
田野趕緊說:「那你躺著休息吧,我給你把早餐端上來。」
許幽微微搖頭:「不想再躺了,我去外面坐著,你來玻璃屋找我吧。」
「好。」田野立刻出門下樓。
許幽匆匆洗漱了,便走到外面,坐在玻璃屋裡,看著灰濛濛的城市,一直發著呆。他實在不想與枕邊人打肚皮官司,想了一夜,便決定直言相詢。
田野簡單地做了一碗牛奶麥片,端上來放到許幽面前。
許幽看了一眼,卻沒動,忽然說:「阿野,風哥和三哥都被捕了,你知道嗎?」
田野沒吭聲,靜靜地看著他。
許幽轉頭,與他的視線相接,淡淡地道:「阿野,你是不是警方的人?」
田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詫異,卻仍然沒說話。
許幽轉過身來,與他正面相對,冷靜地說:「阿野,我希望你跟我說實話。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就不值你一句真話嗎?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說你是,我信,你說你不是,我也信。我只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田野看著他,猶豫片刻,便肯定地說:「我是。」
許幽的平靜外表被撕裂了,猛然站起來,向前沖了一步,卻又停住,往後連退幾步,直到被桌子擋住了,這才停下來。
田野衝上去抱住他,連聲道:「幽哥,幽哥,你聽我說。」
許幽拼命掙扎,想擺脫開他的擁抱。他的心裡亂成一團,只能喝斥道:「你出去,出去。」
「幽哥,你聽我說。」田野力大無窮,將他緊緊箍住。
兩人在屋裡四處衝撞,將椅子、茶几全都撞翻了,發出巨大的聲響。
很快,王曉舟便沖了進來,一把抓住田野,用力將他的雙手扳開,隨即按倒在地,狠狠一拳,打到他身上。
許幽本能地叫道:「曉舟,住手。」
王曉舟停了手,卻仍然牢牢按住田野。他眼中噴火,顯然十分憤怒。
許幽急促喘息著,半晌才平靜地說:「曉舟,我們沒事,只是有點小爭執。你放開他吧,讓我跟他單獨談談。」
王曉舟聽他這麼說,略一猶豫,便不情不願地鬆了手,起身走了出去。他一直站在外面的花園裡,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卻能透過玻璃看到裡面的動靜。
許幽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遲疑片刻,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田野很激動,緊緊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來。
許幽嘆了口氣:「坐下吧,我們好好談談。」
田野點頭,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來,放到他身旁。兩人面對面地坐了下去。
許幽看著他,心裡仍然非常混亂,難過得無以復加。
田野低低地說:「我不是本地警方的人,而是公安部的,專門負責重大經濟犯罪,不管別的刑事案。兩年多以前,我被派過來,主要是查明白嘯風的巨額賭資究竟是怎麼出境的。這裡的專案組懷疑是你做的,卻一直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部里根據他們的報告,就派我過來……可是,你與我的想像完全不同。你性格光明磊落,凡事替人留有退路,處處為人著想,你的滄瀾集團發展迅速,你本人擁有巨額資產,根本就沒必要犯罪。我很疑惑。可是,本地警方有確切消息,你與白家有著很親密的關係,有可能被白嘯風裹挾,身不由己。我也常常看到你的手腕上有勒痕,似乎受到了虐待,我就更認為你是被白嘯風脅迫,不得不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我想幫你,結果自己的心卻越陷越深,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你。幽哥,那時候,我的心苦極了。我愛上了你,卻發現你跟白嘯風的關係比我想像的更親密……我不知該怎麼辦。白嘯風的風雲幫是不折不扣的黑社會,犯下的罪行不只一樁,你跟他們絞在一起,遲早會陷進去,不能自拔。我實在不願意看你走到那一步。我一直努力工作,希望能離你越來越近,盡我的力量將你拉住……我做夢也沒想到,你願意接受我的感情。幽哥,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快樂。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我情願我的工作永不成功。可是……最近,你越陷越深,以你個人的力量是根本無法再堅持的,我無法再聽之任之。」說到後來,他漸漸激動起來。
許幽冷冷地道:「那你就出賣風哥?出賣三哥?陷我於不義?」
「我沒出賣他們。」田野冷靜下來。「風雲幫是本省黑社會的最大幫派,臥底的人不止我一個。白嘯風做過什麼,白嘯雲做過什麼,在他們的指使下,他們的人又做過什麼,你並不清楚。他們觸犯法律,被捕是遲早的事。幽哥,我希望你置身事外,從此擺脫黑道的控制,真正過上正常的光明的生活。」
許幽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大驚。如果這次警方抓捕白嘯風和白嘯雲並不只是賭博的罪名,那可就不是小事。
田野的眼中有了一絲悲哀:「幽哥,做為一個警察,我已經瀆職了。我沒有把你給我的帳本交出去,而是報告說我什麼也沒找到。白嘯風和陳三現在發展的規模越來越大,不單是與澳門和亞洲的那些賭博公司勾結,而且還開始與義大利黑手黨和英國著名的投注公司直接合作。專案組不想再耽誤下去,便決定收網。」
許幽低下了頭,半晌才道:「謝謝你。我知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風哥有這一天,我心裡也是有準備的。」
「幽哥,我希望你趁機脫身,不要再陷進去。」田野鄭重地說。「警方這次突然動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你。你是著名的企業家,對社會貢獻良多。如果放任不管,讓你陷進罪惡的深淵,那就不得不抓捕你。這樣一來,你旗下的那麼多企業勢必大亂,許多人的工作、生活都將陷入困境,市場也會跟著動盪,很可能會影響當地經濟。因此,我向部里提交了報告,說明你目前尚未涉足犯罪,即使白嘯風和陳三他們利用你這裡的一些企業洗錢,你也不過是提供了一個渠道。如果掐斷源頭,你這個渠道自然而然地也就失去了作用。」
許幽猛地抬頭看向他:「原來……是……這樣……」
田野忽然苦笑:「幽哥,這件案子結束後,我就辭職。我已經沒資格當警察了。」
許幽仔細看著他,忽然問:「你的原名就叫田野?」
田野微微搖頭,隨即說:「我以後都想繼續用這個名字。幽哥,我知道這有點痴人說夢,可我仍然想跟你在一起。」
許幽也苦笑起來:「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事了。現在,你是兵,我們是賊……」
「不。」田野立刻打斷他的話。「他們是,你不是。」
許幽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田野,我是被風哥收留,被他養大的。我與他的關係是水辱交融,血脈相連,割不破,斬不斷。我生日那天,發生那樣的事,我以為從此可以不欠他,不再與他有關係,可他一堅持,我就無法拒絕……」
「並不都是這個原因。」田野斬釘截鐵地說。「幽哥,我太了解你。你之所以仍然答應繼續跟他在一起,其實是怕他傷害我,對嗎?你為了我,如此委屈自己,可見他有多麼可怕。這樣的人,我更要剷除他。」
許幽半晌無語,良久,才長嘆一聲,苦苦一笑:「看來,我可真是禍水了。」
「幽哥,你別這麼說。」田野很難過。「其實你並沒有錯,只是你太有情有意了,這才不得不幫白嘯風做事。現在就好了,他們的賭博網不再存在,你就不用再做那些事,可以集中精力做你最在行的正當生意,充分施展你的才華,造福於民。」
許幽心亂如麻,轉頭看向窗外。
今天是陰天,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陰霾中,一片蒼茫。
許幽的心苦苦掙扎著。與白松、白嘯風和白嘯雲不同,他的本性永遠是趨向於光明的。他憎恨罪惡,一直致力於將風雲幫漂白,使那些年輕人能夠擺脫黑暗,走上正途。他承認田野說的都是對的,可他卻不能棄白嘯風和陳三於不顧。在他最困難最迷茫,走投無路的時候,是白嘯風給了他可以遮風擋雨的家。如果沒有白家,就沒有他的今天。
他輕聲說:「田野,也許白嘯風觸犯了法律,也許他對不起的人有很多,可他對我卻恩重如山,我不能離開他。你走吧,我們是註定不能在一起的。我也不希望你在我這裡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