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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門外站著一個清秀的年輕人,田野認得他,是天上天原來的副總經理王曉舟,已經離開好幾個月了。

    他看著門口的人,疑惑地問:「有事?」

    「對,有事。」王曉舟依然如故,眉目如畫,卻神情冷淡。「我找許總。」

    田野猶豫片刻,將他讓了進來。

    許幽也穿上睡衣,在外面置了一件睡袍,悠閒地走了下來。一見是他,又驚又喜:「曉舟,怎麼是你?」

    王曉舟看著他,笑了起來,溫和地說:「我來看看你。」

    許幽微感詫異:「這幢大樓不是封鎖了嗎?」

    「是啊。」王曉舟聳了聳肩。「他們告誡過我,現在許進不許出。我說知道了,我會呆在這裡不出去的。」

    「哦。」許幽點了點頭,便對眼前的兩個人說。「阿野,曉舟,你們應該互相認識吧?」

    王曉舟看了田野一眼,淡淡地道:「認得,他是許總的助手田總。」

    田野對他客氣地笑了笑:「我也認識你,你是天上天原來的副總經理,王總。」

    「現在不是在公司,在我這兒就不用客氣了。」許幽高興地道。「你們互相叫名字吧,別總來總去的了。」

    田野遲疑片刻,笑道:「曉舟,吃早餐了嗎?」

    「沒有。」王曉舟微笑著搖頭。

    許幽輕鬆地說:「我也餓了。」

    「那好,我馬上去準備。」田野便進了廚房。

    許幽對王曉舟說:「坐吧,你最近怎麼樣?過得好嗎?」

    「很好,多謝幽哥。」王曉舟很感激。「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救不出我妹妹,自己也脫不了身。」

    「我其實也沒做什麼,都是靠你自己。你能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許幽過去坐到他身邊,親切地笑道。「怎麼今天想起過來?」

    王曉舟看著他,眼神很深,聲音很輕:「幽哥,聽說你的花園很漂亮,我想觀賞一下。我妹妹開了個花店,我跟著也學了點東西。」

    許幽一怔,立刻點頭:「好,我們上去看看吧,你也指點指點。」

    兩人起身上了樓,徑直走到屋頂花園。

    王曉舟往四周看了看,從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遞給許幽。這個新手機與許幽平時用的那個手機是同樣的品牌,同樣的型號,只是手機卡不同。這是一個神州行的號碼,不用身份證即可購買的。

    許幽又一愣,低聲問他:「怎麼了?」

    王曉舟和他站在樓邊,聲音猶如耳語:「昨天夜裡,警方把風哥、三哥抓走了,同時被抓的還是白嘯雲、小飛、東子,風雲幫和三哥那邊被抓走的共有一百多人。」

    許幽大吃一驚。

    王曉舟小聲道:「風哥和三哥事前得到了消息,不過因為是以賭博罪立案的,這種罪名判得不重,所以他們便沒有離開,為這種小事當逃犯沒意思。」

    許幽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機,疑惑地問:「那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

    王曉舟又看了一下四周,隨即湊到他耳邊,低低地道:「風哥和三哥說,要你小心田野,他很可能是警方的臥底。你的房間或許也被警方監控了,你的手機最好不要用,他們會用這個號碼與你聯繫。」

    許幽震驚地看著他,皺緊了眉:「田野?不可能。如果他是警方臥底,為什麼警察不來抓我?我的東西他都知道,既然抓了風哥、三哥,也應該抓我啊。」

    「是啊,這也是他們不理解的地方。不過,無論原因是什麼,這總是好事。」王曉舟面色凝重。「幽哥,現在外面的弟兄群龍無首,都得靠你了。風哥在被捕前就已經讓飛哥和東哥吩咐下去了,所有人都必須聽你的指示行事,不准輕舉妄動。」

    許幽點了點頭,忽然想起:「那風哥家裡呢?濤濤怎麼辦?還是二嫂他們,怎麼辦?」

    「風哥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孩子們都沒受驚,也不知道這件事。」王曉舟低低地道。「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營救風哥他們。」

    「我明白。」許幽聽說孩子沒被此事波及,便稍稍放寬了心。

    賭博罪的最高刑期不過三年,如果真的是以賭博罪抓的人,那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陳三那邊的生意情況和經營方式許幽不知道,卻很清楚風雲幫中的情形。他們的手上是有人命的,就是他自己,最近也曾經殺過兩個人。一旦翻出別的案子來,那可就很難說了。

    「幽哥,風哥他們會在晚上給你發簡訊,你要避開田野。」王曉舟在他耳邊說。「風哥和三哥都說了,田野現在呆在你身邊,有可能是監視你,也有可能是你的護身符,你要小心行事。不過,他們都相信你,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許幽卻心亂如麻,腦中一片茫然。

    他不相信田野會是警方的臥底,到他身邊臥底有什麼意思?而且一呆就是兩、三年。他一不販毒,二不逼良為娼,頂多與賭博業沾邊,勉強算是洗錢罪,可真要追究起來,那證據是肯定不足的。他不明白,田野在他身邊呆了這麼長時間,對他關懷得無微不至,甚至與他談情說愛,難道都只是破案需要?

    王曉舟站在他身旁,看他臉上一片空白,沒有任何表情,卻不知怎麼的,就替他傷心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許幽的手,輕聲說:「幽哥,你別難過。」

    許幽回過神來,勉強鎮定住,對他微微一笑:「我不難過,現在也不是難過的時候。風哥和三哥都只是懷疑,目前尚無證據說明,我不會先就自亂陣腳。我會做我該做的事的。」

    「那就好。」王曉舟在天上天呆了不少時間,對他的能力和為人都很佩服,便不再多勸,只道。「幽哥,如果需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

    「好。」許幽點頭,隨口問。「你不是離開了嗎?怎麼會為了風哥和三哥過來?」

    王曉舟笑著解釋:「風哥當初硬逼白嘯雲放人,怕他心有不甘,又來追我們兄妹,就把我送到三哥那邊,讓三哥罩著我,也不再要求我替他們做事。我很感激他們,這次他們出了事,沒有合適的人選來通知你,就只能讓我來了。我也很樂意為你做點事,自然立刻就趕來了。」

    許幽很高興,微微點了點頭。心情再壞,還是得先吃飯,才有力氣做事,他便道:「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王曉舟自然不反對,與他一起回到一樓餐廳。

    他們在外面說了這麼久,田野也沒上來叫他們。早餐已經放在桌上,他坐在餐桌邊,臉色平靜,若有所思。

    許幽下來後,他便恢復了笑容:「幽哥,快來吃吧。」

    「好。」許幽坐下來,神色如常地端起碗吃起來。

    都是他愛吃的東西,可他卻食不知味,但仍然努力鎮定,把粥喝完。

    田野與王曉舟客氣地閒聊了幾句,問他離開天上天后去了哪兒,在做什麼,感覺怎麼樣,等等,沒有任何異樣的地方。王曉舟答得也很禮貌,含糊其辭,語焉不詳。田野也不追問,只是笑著點頭。兩人就像普通的舊同事相遇一般,狀若關心,其實疏遠。

    許幽看似若無其事,實則很注意田野的一舉一動,可卻看不出與往常有什麼區別。

    他思來想去,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先不管田野是不是臥底,先弄清楚白嘯風與陳三他們被捕的事再說。

    吃完飯,他便上了樓,從床頭櫃旁拿起自己原來的手機,徑直走到外面的花園裡,一一給市政府和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的朋友打了電話。他的措辭很小心,只說是朋友所託,看看犯的是什麼事,嚴不嚴重。

    他那些朋友都很喜歡他的人品性格,不疑有他,立刻答應幫忙打聽。

    很快,消息便反饋回來了,態度都很輕鬆,說這次抓的人都是涉嫌賭博,雖然是大案,在刑法上卻不算嚴重。

    許幽稍稍放了點心,隨即小心翼翼地打聽往外撈人的可能。這次,這些人卻都勸他置身事外。這個案子是在公安部掛了號的,誰都保不了。反正賭博罪的最高刑期也不過三年,如果認罪態度好,還判不了三年。他們都勸他在這個階段就不要往外撈了,等判了刑再說吧。

    許幽不敢深說,唯唯諾諾地答應著,道了謝,便掛了電話。

    想了半天,他覺得目前的形勢似乎並不要緊,還是等晚上與白嘯風和陳三直接聯繫上,問清楚他們的情況,再決定下一步的計劃。

    這一天,許幽過得十分漫長。為避免失態,他索性靠在玻璃屋中的躺椅里,打開電視,眼睛看著屏幕,腦中卻在胡思亂想。

    田野究竟是什麼身份?到底是不是警方臥底?如果不是,當然最好,如果是呢?他實在不敢再往下想了。

    警方認定的白嘯風的罪名是不是只有賭博?如果是,那當然最容易想辦法化解,如果不是,實際上卻是很嚴重的罪名呢?他又想不下去了。

    道上對臥底一向是格殺勿論的,而法律對殺人、重傷害等罪行也同樣處罰嚴厲。他想了很久,無論是白嘯風還是田野,他都不能讓他們死。

    雖然白嘯風和陳三對田野的懷疑並未證實,可許幽現在的心就已經被劈成了兩半,疼得他無法呼吸。

    他茫然地看向窗外的天空,心裡湧起了深深的厭倦感。他實在對這一切疲倦極了,很想扔下一切,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承受那麼多的折磨,肩負那麼大的責任了。

    晚上,許幽安排王曉舟到客房去睡,自己又來到玻璃屋躺下,隨著攜帶著王曉舟帶來的那個手機。

    到午夜十一點時,他的手機屏幕亮了。

    白嘯風發來了簡訊,用的也是一個神州行的新號碼:小幽,你怎麼樣?

    許幽立刻回覆:我很好,就是在家裡出不去。你和三哥怎麼樣?其他人呢?

    白嘯風顯然比較欣慰:那就好。我和陳三分開關著,嘯雲和小飛、東子也都分開的,不過都沒什麼事。

    許幽很疑惑:為什麼他們突然採取了行動?到底是什麼情況?

    白嘯風說得比較詳細:我和陳三事先都得到了消息,警方是以賭博罪和洗錢罪立案的,我們就決定不走。我們已經通知機房,把電腦硬碟全部格式化了。伺服器在境外,警方掌握不了,應該問題不大。我們已經安排了,小飛會出來認罪。至於陳三那邊,文子會把所有罪名都扛了。

    許幽的心輕鬆了一些,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太好了。我在外面找了很多人打聽,都說警方認定的暫時只有賭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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