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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哦?那真是麻煩。」白嘯風嘆了口氣。「看來,安東尼那裡,你也去不了了。」

    「是啊。」陳三也嘆息。「昨天聽說你出了事,我就想了一夜。這事很重要,我們好不容易約到安東尼,絕不能失信。可是,我實在沒辦法離開。這裡正是要緊關頭,我如果走了,只怕會場面失控,引起連鎖反應,說不定會釀成滔天大禍。我不能在外面談好的生意,一回過頭卻發現江山已經丟了。」

    「我明白。」白嘯風聲音平靜,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陳三略停了一下,試探著說:「風哥,我覺得,這事讓小幽去最合適。」

    白嘯風看了一眼許幽,很猶豫:「可是,我不想他攪進來。」

    「你跟安東尼只是談生意,又不做別的,這事小幽最在行。」陳三笑著勸他。「小幽的形象氣質都很好,身為億萬富豪,領導著兩個大集團,他的氣勢很足,完全能夠鎮住安東尼。而且,他不但英語流利,法語也說得很好。安東尼不會說英語,但會說法語,他們可以直接溝通,不用藉助翻譯,更保險。而更重要的是,他是你我最信得過的人。你說,還有比他更好的人選嗎?」

    陳三一向思維清晰,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白嘯風長嘆一聲:「好吧,我跟他說。」

    「那就好,我會打電話跟歐洲方面的人說明,要他們告訴安東尼,我們派去的談判代表是小幽,而且是全權委託,一切條件他都可以代我們做主。」陳三很高興。「風哥,你多保重,我儘快處理好這邊的事就過去看你。」

    「好,你也當心點。」白嘯風關心地提醒他。「明槍易懂,暗箭難防。」

    「我知道。」陳三顧及他傷重,也就不再多說,很快就掛了電話。

    白嘯風把手機還給許幽,心裡反覆掂量著,看怎麼說才好。

    許幽看出他心裡的遲疑,立刻握住他的手,誠懇地道:「風哥,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話,你儘管說。」

    白嘯風有些無奈:「小幽,我是真不想把你卷進來。可這次的事很重要,我和陳三都因為突發意外不能去。現在,除了你,我真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來了。」

    「那就我去吧。你說,要我做什麼。」許幽毫不猶豫。

    白嘯風也就不再猶豫,緩緩地道:「義大利的安東尼控制著著名的賭博公司SSK,同時也是歐洲幾個著名球隊的幕後老闆,對意甲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而國內的人最喜歡賭的就是英超和意甲,德甲、西甲和法甲的全部賭注加起來,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聯賽的十分之一。我上次到歐洲,已經和威廉希爾談妥,在英超全面合作。這次,我通過歐洲的朋友約好了安東尼,就是想與他商談合作意甲的事情。他們對中國市場很感興趣,對我和陳三的實力和客戶資源也很欣賞,因此我們雙方都比較期待這次的商談。不過,如果我不能按時出席,無論用什麼理由,都會失去安東尼的信任,合作也就不可能了。」

    許幽一聽就明白,立刻說:「你不用擔心,我去。」

    白嘯風想了一會兒,已是累得疲憊不堪,但還是堅持著說出來:「小幽,我不瞞你,安東尼是有名的黑手黨教父,你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要去。」

    許幽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好了,你別操心了,好好睡吧。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體養好。」

    白嘯風也笑了起來:「嗯,那你也去睡吧。」

    許幽點了點頭,一直等到他睡著了,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夜深人靜,他雖然疲倦,卻難以成眠,便走到院子裡,一邊踱步一邊思索。

    遠處不斷有煙花升起,在空中炸開,現出五彩繽紛的花朵。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在安靜的空氣中沉悶地響起,不禁讓許幽想起了昨天的那些槍聲。

    這麼多年了,白嘯風堅持不讓他接觸道上的事,不要他介入風雲幫的內部事務,他知道那不是不信任他,而是道上的規矩,除非本人自願,絕不能把圈外人卷進來,尤其是親朋好友。他本也不願意陷得太深,始終把自己放在一個可以控制的界線內,不越雷池一步。

    現在,如果他終於跨出去了那一步,結果會怎樣呢?

    相對於風雲幫的其他生意,只有賭球的內情和程序他比較了解。說實話,他始終不認為這種事情犯法,都是你情我願的事。白嘯風制訂了比較嚴格的規則,不但不會逼別人來賭,即使客人主動要下注,他還要求調查客人的資金情況,以便確保對方能夠拿出錢來,如果對方的資信情況比較勉強,是不准接受投注的。

    在許幽看來,這也不過是一個行業,純粹的生意而已,就連利潤都通過進入天上天而向稅務部門繳納了巨額稅款,完全是合法收入。白嘯風不滿足於僅僅與澳門合作,而到歐洲去尋找直接合作夥伴,開拓更大的市場,取得更多收益,這都很合理,跟別的行業是一樣的。

    惟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做為合作夥伴的對方並不是普通人,而是黑手黨的教父。

    不過,想來每個行業都有共同的規則,中國的黑道規矩是不把圈外人卷進來,歐洲的黑道應該也是一樣的。即使他想進入,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以及有信用的人士推薦擔保,多半人家還會懷疑他的動機,不可能輕易讓他進入那個圈子。

    許幽想來想去,似乎沒有什麼一定不能去的理由。不過是代表白嘯風過去談生意而已,這他是在行的。

    他站在寒冷的空氣里,仰頭看著被煙花爆竹不斷染紅的夜空,心裡湧起一絲悵惘。世界這麼大,可他除了白嘯風和陳三外,再沒人可以商議,更不敢向任何人說出知心話。相識遍天下,在這最關鍵最重要的時候,他卻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能靠自己來決定。

    想到這裡,他卻不由得苦笑。其實,他又有什麼可猶豫的呢?正因為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無牽無掛,那想做什麼大可以放手去做,根本不必瞻前顧後。何況去做這件事是有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的,至少他為白嘯風和陳三分了憂,這是這個世界裡與他最親近的兩個人了。

    正想著,他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他連忙掏出,見是田野打過來的,心裡不由得一松,趕緊接了起來。

    田野的聲音很輕快:「幽哥,春節快樂。」

    許幽笑了:「春節快樂。你爸媽的身體好嗎?」

    「嗯,都好著呢。」田野絮絮叨叨地說開了。

    許幽含笑聽著。隨著田野愉快的說笑,偶爾也會響起鞭炮的炸響聲,渲染出濃郁的節日氣氛。

    田野說到最後,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溫柔地說:「幽哥,我想你。」

    許幽開心地笑道:「才分開幾天,就想了?」

    「是,很想。」田野低低地說。「我想擁抱你。」

    許幽輕笑:「好啊,等你回來吧。」

    田野忍不住嘟囔:「年紀輕輕的,你可一點也不浪漫。」

    許幽在夜色中笑著搖頭:「這是我的弱項,沒辦法。人無完人嘛,你多包涵。」

    田野笑出聲來:「好吧,好吧,我浪漫一點,就互相彌補了。」

    許幽很高興,笑了好一會兒,忽然問他:「阿野,如果我變了,不是現在這樣的人了,你還會愛我嗎?」

    田野想也不想,立刻說:「幽哥,無論怎樣,我都依然愛你。」

    聽了他如此堅定的話,許幽沉默片刻,心裡不再猶豫,下定了決心。

    田野是許幽生活圈子外的普通人,或者說是主流社會認同的正常人。在許幽心裡,田野仿佛是一塊試金石,只要是他認可的事,都就是合乎情理合乎法規的,是可以光明正大去做的。

    掛斷電話,許幽從寒冷的室外走進溫暖的屋中,隨即打開電腦,給托尼發了一封信。

    睡到第二天上午,他又去病房裡陪著白嘯風。

    白嘯風在下午醒過來,立即便把安東尼的個人資料、自己和陳三打算與安東尼商談的合作方式、利潤分配比例等情況全部告訴了他。許幽認真聽完,又問了幾個問題,便全都明白了。

    他篤定地笑道:「這事好談,風哥,你就放心吧。」

    白嘯風笑著點頭:「有你出馬,比我還管用,我很放心。」

    許幽握著他的手,溫柔地說:「風哥,你在家把傷養好,我才能放心。」

    白嘯風吃力地拉過他的手,送到唇邊吻了吻,輕聲道:「我等你回來。」

    這一天,許幽一直在病房裡陪著白嘯風,連機票都是讓東子去買的。

    他本來就要去瑞士找托尼,然後一起出去旅行,因而持有瑞士的旅遊簽證。由於瑞士不是申根國家,萬一要到歐洲其他國家去,不免麻煩,他也就順便辦理了法國的旅遊簽證。反正都是委託旅行社辦理,給錢就是了。只要持有一個申根國家的簽證,他就可以進入其他申根國。

    時間太緊,他在網上查閱了航班,便讓東子買了從本市到北京,再從北京飛往巴勒莫的機票。

    夜裡,他等到白嘯風入睡,便回到家裡收拾東西。第二天一早,他直奔機場,先飛北京,然後轉機飛往義大利。

    那個國家,曾經是他發誓永不進入的地方。

    他坐在義大利航空公司的班機上,看著地面的燈光越來越遠,漸漸消失,不禁百感交集,曾經埋葬在心底深處的那些童年往事忽然都湧上心頭,令他惆悵不已。

    飛機於中午一點半從北京起飛,四個小時後飛抵羅馬。

    義大利比北京晚七個小時,這時的羅馬時間才上午十點半。許幽把表調後七個小時,然後徑直去辦入境手續。

    他身穿名牌休閒裝,高挑英俊,瀟灑倜儻,讓人一見便產生好感。海關的人問了他兩個問題,他以流利英語回答,說明是來歐洲旅遊的,第一站是義大利,打算從南到北,游遍這個國家,然後去法國住一個月,再到瑞士,海關人員聽得很高興,便微笑著蓋章放行了。

    他在機場附設的咖啡廳等了一個小時才再次登機。心裡惦念白嘯風,他打電話回去聊了一會兒,得知他的傷情正在好轉,而洛瓦派來的人暫時還沒有找到那裡,也沒去攻擊白屋,他便放了心。

    羅馬時間下午兩點,許幽到達了充滿傳奇色彩的西西里。

    第50章

    巴勒莫機場很小,建築陳舊,過道狹窄,幸而許幽乘坐的是頭等艙,又不用等行李,可以最先出來,不用跟人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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