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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這裡本市最著名的電影城,大大小小的放映廳有五十多個,人多得不得了。兩人擠在人群里,仰頭看著那些巨幅海報,挑選想看的電影。
許幽已經好些年沒有看過電影了,放眼看去,真是眼花繚亂,全是沒看過的片子,不知道該挑哪一個。田野見他根本沒半點頭緒,便笑著跑去買票,然後帶著他上樓。
許幽一直沒問田野是什麼片子,反正對他來說都差不多。直到開始放映了,他才知道,這是史匹柏執導的科幻片《少數派報告》,很有意思。
許幽看得很認真,對那個可以提前預知犯罪的超靈異系統很感興趣。
這個故事發生在五十年後,由於科技的高度發展,人們可以在嚴重的暴力犯罪發生前就預知它的存在,罪犯在未犯下罪行前就能被警方偵測出犯罪意向並因此受到法律制裁,為此政府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負責處理這種「預知犯罪」案件。
政府用來預測感知犯罪意向的居然是三個永遠都躺在水裡,一動不動地睜著眼睛的詭異女人,許幽到最後也沒弄清楚她們到底是有特異功能的活人還是具有人腦智能思維方式的超級電腦。
在這部電影裡,一個人的罪名最終是否成立,不再由人數眾多的陪審團來決定,而僅僅是由這三位「法官」來判斷被告的生死。當其中的兩位「法官」認定罪名成立,而另一位「法官」卻持相反意見,而這位「法官」也就是少數派的判斷才正確時,這名「法官」的意見就被稱為「少數派報告」。
這個電影充滿了奇思妙想和對許多悖論的思考,它是給聰明人看的電影,至少許幽看了後沒覺得浪費時間。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很晚了,外面卻仍然很熱鬧。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是全國聞名的,這也使許多娛樂業大亨紛紛進入,前來淘金。
許幽和田野安步當車,慢慢往回走。
田野嘖嘖讚嘆著史匹柏的功力,又如數家珍地提起了過去他拍攝的若干電影。
許幽耐心地傾聽著,不時笑著點頭。
田野說完感想,順口問道:「你說呢?幽哥,你覺得這電影怎麼樣?」
這哪是一句話就能說完的?許幽微笑著看向他,開玩笑地說:「我覺得那個警探主角很英俊,特別是他被陷害後逃亡的日子裡,那個形象很性感。」
田野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對對對,幽哥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許幽笑著思忖,就算到了有那種高科技的未來,自己的做法也算不上犯罪。他一直認為,打打殺殺是低能兒的做法,高智商的人永遠應該談笑用兵,在合法的範圍里達到自己的目的,從而安全地取得成功。
回到田野家,他們分別洗了澡,換上睡衣,然後坐在沙發上喝jú花茶。
田野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奇異的亮晶晶的光,輕鬆地笑道:「幽哥,你和風哥的感情很好吧?」
許幽有些意外,隨即笑道:「你是風哥介紹來的,我也就不瞞你了。我跟風哥在一起有十多年了。」
「真沒想到。」他有些激動。「你跟風哥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沒想到會走到一起。」
許幽沉默了。人在江湖,都知道對這種事要裝聾作啞,切忌和盤托出,沒想到他會直言不諱。果然還是單純直慡的年輕人啊。
半晌,許幽才微微一笑:「我是風哥養大的,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
田野搖頭:「報恩也不是這種報法。再說,你為他做了這麼多,已經夠對得起他了。」
許幽不想再多說這事,便站起身來:「天也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我們休息吧。」說著,他進了臥室。
田野也就不再多說,略微收拾一下就關了燈,進去躺到他身旁。許幽往牆邊退了退,給他留出更多的位置來。
田野安靜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幽哥,每次你在我這兒住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像是回到了大學時代。」
「是嗎?」許幽在黑暗中微笑。「你那時候經常跟同學睡一起?」
「也不是。」田野的聲音很愉快。「不過,一間宿舍大家一起住著,很熱鬧,也很快樂。有時候免不了會爭吵,甚至打架,可現在想起來,還是那個時候人與人之間要單純得多,也可信得多,不用防備,不必猜忌,感覺很快樂。」
許幽閉上眼,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來。那四年,也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快樂的時光。
正在出神,田野溫和地問:「幽哥,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許幽一怔,隨即老老實實地說:「沒有。」
「哦?在大學裡會沒人追你?」他有點奇怪。
「怎麼會沒有?」許幽笑了。「從中學時就有。」
田野來勁了,猛地撐起身,湊過去看他:「你就從沒動過心?」
「沒有。」許幽忍俊不禁。「沒有結果的事,又何必去做?我不想傷害人家。」
田野沉默了一會兒,卻沒再躺下去。
氣氛好似有些不對,許幽略感疑惑:「田野?怎麼了?」
田野有點無奈地笑了:「幽哥,你智商很高,情商卻有點低。」
許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價,不由得很感有趣:「為什麼啊?我的情商應該不低吧?」
田野低低地笑著,重新睡下來,身體隔著被子緊靠著他,臉貼著他的肩。這一瞬間,許幽忽然想起跟白濤那孩子睡在一起的感覺,很單純,很愉快。
田野的聲音很輕:「幽哥,你愛風哥嗎?」
許幽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們在一起十幾年了。怎麼?我們的事……很明顯嗎?」
「幽哥,你別緊張。」田野抬手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安慰著,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公司里沒人看得出來,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許幽鬆了一口氣。
田野是聰明人,肯定能看出他跟白嘯風的關係。白嘯風常常打電話給他,關照他要讓許幽多休息,有時候還會吩咐他記得讓許幽吃東西,說他沒吃早餐就走了,雲去,怎麼聽怎麼讓人起疑。許幽和白嘯風相處得太久了,對這些事都覺得很自然,根本就沒意識到會啟人疑竇。不過,田野總會給人一種安全感,所以他們也從來沒對他有什麼防範之心。
「是我神經過敏了。」許幽輕笑。「不過,你這問題我可有點答不上來。我一直覺得,愛是個抽象的概念,很難用言語來說明。愛一個人,也不是靠說的,而是要以實際行動來表現。我很小的時候就跟風哥在一起,他一直對我很好。我想,那應該是愛吧?」
「不,親情和愛情可不一樣。」田野似乎有點不贊同,不過聲音卻很平和。「至少我覺得不一樣。」
許幽不與他爭這個,這種問題根本就沒有標準答案,完全是無解的。
「睡吧。」他輕聲說。
「好。」田野輕輕地答應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許幽閉著眼,也不再動。
田野的頭一直靠著他的肩,手搭在他的腰上,睡姿很像個孩子。黑暗中,他的身上仍然散發著陽光般溫暖純淨的氣息,俊秀的臉如畫一般。聽著他輕緩的均勻的呼吸聲,許幽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很柔軟,很安靜。
自從上次很偶然地跑來過了一夜之後,他總感覺這裡就像亂世中的避風港,讓人安心。
第43章
當梧桐樹葉變黃,開始往下落的時候,白嘯風去了歐洲。他打算直接與歐洲著名的賭博公司威廉希爾合作,進一步拓展生意。
事實證明,以網絡的形式做莊比直接開場子要安全多了,白嘯風準備進一步擴張網絡投注的生意,至於那些場子,基本上不再發展。
從商業的角度看,這種決策很正確,許幽也支持他。在事業上,他們現在仍然是相處融洽,密切合作的。
白嘯風走後,許幽不必再想藉口避開他,覺得輕鬆多了。
這時,他卻忽然發現田野一直住在辦公室,不由得大惑不解。
田野灑脫地笑道:「一個大學同學結婚了,暫時買不起房,本來是跟父母住著,可她老公因此總是被她父母嫌棄,這次終於忍不住大吵一架。她老公實在受不了,一定要搬出來住,她就給我打了電話,想讓我幫忙租套便宜點的房子。他們夫妻的工作都不理想,又剛生了孩子,能省一個是一個,所以,我就把房子借給他們了。我反正是一個人,怎麼都好辦。」
許幽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見仍然有型有款,不由得大奇:「你把熨衣板也帶到辦公室來了?」
他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許幽也笑,隨口說:「算了,你來我家先住著吧。常住辦公室總不是辦法,要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集團在虐待員工呢。」
田野頓時大喜,立刻從牆邊的書櫃裡把自己的衣物收拾進箱子,便跟著許幽走了。
許幽讓他住在二樓的客房,一樓的各種電器設備可以隨便用。
田野很開心,立刻大展拳腳,一邊哼歌一邊忙碌起來。
許幽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晃蕩,同時也是為了安全,請的家政公司都是周末才來一次,平時他也就湊合。反正他一個人住的時候,活動的地方大部分是在二樓的臥室和花園裡的玻璃屋,其他地方有點灰塵他也不會太注意。
自從田野進駐他家之後,許幽忽然發現他可真是個出色的家政人才,不但家中隨時窗明几淨,而且一早一晚還有美味佳肴享用。他好像一直都很開心,晚上要麼自得其樂地用帶回來的筆記本繼續工作,要麼就在一樓的大客廳里用家庭影院看影碟。雖然只是多添了一個人,家裡卻好像有了真正的生活氣息。
許幽除了偶爾去巡店,有時在玻璃屋做帳外,大部分時間都會被他拉去看他買回來的影碟。有些片子真的很不錯,他會讚嘆不已,有的卻很爛,他便冷嘲熱諷。許幽常常笑他是雙面人,在公司里四平八穩,一臉嚴肅,回到家裡卻非常像孩子,他便說許幽不夠開朗活潑,失去了年輕人應有的活力,實在是不應該。現在他們常常絆嘴,在日常生活中笑鬧不休。
時光就這樣如水一般地過去,許幽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愉快,前一陣子被接連不斷的傷病折磨得極其消瘦的身體也好了起來,有時候洗完澡照照鏡子,他會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昔日的風采,就連臉上的笑容都真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