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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過了好一會兒,許幽不好意思地說:「忽然有點感情用事。」

    田野的手緊緊圈著他的腰,忽然激動起來:「幽哥,讓我跟著你一輩子好嗎?我希望永遠都做你的助手,為你工作,替你分憂,永不讓你難過。」

    許幽遲疑片刻,便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溫和地笑道:「好。」

    田野很開心,緊緊地抱著他,久久沒有放開。

    夜幕在窗外一分一分地籠罩下來,他們就這樣站在那裡,看著城市的燈海次第閃亮,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第40章

    深夜,臥室里戰火剛熄,仿佛在燃燒的熾熱空氣漸漸涼了下來。

    許幽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喘息著,滿臉滿身都是汗。

    白嘯風壓在他身上,一直在笑,然後抓過枕頭旁邊的毛巾,溫柔地替他擦汗。

    許幽動不了,只好對他笑了笑。

    白嘯風也笑,開心地問:「很累?」

    「嗯。」許幽微微點了點頭。

    白嘯風把他汗濕的頭髮從額上拂開,柔和地說:「那就多歇歇。」

    「好。」許幽輕聲答道。

    最近幾天,白嘯風晚上都在家。

    雖然現在各國的聯賽已經開始,歐洲冠軍杯也在比賽,但他和陳三卻並不忙。一般來說,在每年的賽季之初,莊家都會給玩家一些甜頭,因此冷門不大,比賽結果都很正常。明顯不會賺錢的場次,他們的操盤手都會把接下的單扔到澳門去,白嘯風和陳三隻吃水錢。

    由於是聯賽之初,有經驗的玩家都會先看個幾輪比賽,對各隊的實力變化做到心中有數,然後才會在聯賽的中期下重注,這個階段才是莊家賺錢的時期。因此,現在每天在這上面的收入並不多,頂多幾百萬。這點錢也就不必白嘯風和陳三親自在機房守著了。

    由於上次被白松和白嘯雲過來鬧了一出,他們接受教訓,機房不再放在許幽家,而是以長期包租房間的形式設在弱水三千茶坊里。茶坊的店長被告知,除非長租包間的客人主動要求,所有員工一律不得隨便進去,包括清潔衛生都由客人自己解決,不必讓服務員進去打掃。只收錢不用花費人工,對於有業績壓力的店長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

    最近幾天來,白嘯風的心情非常好,天天都要跟許幽做愛,不過倒也頗有節制,不會像以前那樣,隔著幾日不做,一來就瘋狂地做個不休。雖然每夜只做一次,他卻是保質保量,每次做完,許幽仍然會累得毫無力氣,但卻很清醒,還可以跟他說說話,然後再睡覺。

    兩人都不再提起有關趙儷的那件事,這場風波就算是過去了。他們之間又恢復了過去那種相處的模式,只是白嘯風現在已經正式與趙儷離婚,可以名正言順地住到這裡,再也不必隔幾天就要回家,在兒子面前演一出夫妻和睦的好戲。

    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像這樣夜夜在一起的日子還真是不多。

    白嘯風細心地替許幽把汗擦了,便不再壓著他,翻身躺到他身旁。

    許幽跟他輕聲聊了會兒白嘯雲公司那邊清資清產的情況,這才覺得力氣恢復了一點。

    接收別人的公司特別麻煩,尤其是經營不善的企業。許幽要田野組織一個清算小組,準確評估雲揚集團的全部資產,查清債權債務,將不良資產剝離出去,先凍結起來,只將優良資產或是有潛力發展的部分保留,再進行人員重組,調整經營方向,改良管理模式,注入流動資金,讓它迅速走上正軌。

    工作雖然很繁重,不過田野駕輕就熟,並不會有畏難情緒,無非是多加點班而已。他是很能吃苦耐勞的,這點不用多說。許幽對他越來越滿意,也越來越信賴。

    正說著,白嘯風的手機響了起來,許幽便起身去了浴室。

    白嘯風接電話時並不再避開他,但許幽卻總會離開。他一直不想太深地進入白嘯風的世界,始終保持著身處黑白兩個世界之間,帶著超然的態度去幫助他。

    坐進加了浴鹽的溫水裡,許幽疲倦地靠著缸壁,懶懶地擦洗著身體,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著,自己現在還算是超然的嗎?只怕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吧?

    一直以來,許幽給外人的形象總是滴水不漏,刀槍不入,然而,白嘯風當年在他奶奶的最後時刻提供了最好的照顧,讓她安靜地走完人生,這重恩義卻是他的死穴。

    這些年來,許幽再是忍耐豁達,像白嘯風那麼強勢的人也有不少事是讓他難以忍受的,可就是因為有這重恩義的約束,他最後仍然忍下來了。白嘯風從未提起過去的這些事,可它仍然是許幽心裡的束縛,一直都揮之不去。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含辛茹苦撫養許幽長大的奶奶一直諄諄教導他的,特別是在她的彌留時刻,她一直叮囑許幽,不可做忘恩負義之人,許幽也鄭重地答應了她。這個理念深深地烙刻在他心裡,大概是一生也改變不了的。

    在水裡浸了很久,許幽這才起來,擦乾身子,懶洋洋地走出去。

    白嘯風仍在打電話。他並沒有再躺在床上,而是赤裸著身體,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顯得有些焦躁。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許幽一怔,卻不便特別在意,便上床躺下。

    「好,我明白了。你想辦法遞個話進去,我保證兩天之內就把他們撈出來。他們的一切損失都由我負責賠償。」白嘯風說得有點咬牙切齒,不大像平時泰山崩於前而其色不變的樣子。

    許幽又是一怔,忍不住看向他。

    白嘯風繼續說著:「你再找人告訴那些紅馬甲,誰都不准亂說話,否則我要他們好看。……對,都說自己是服務員,誰也不許指出發牌員來,聽見沒有?……服務員只要交了罰款,在拘留所里呆幾天就能出來,讓他們忍一下,罰款由我來交,蹲拘留所期間工資照發,另加特別獎金。」

    那邊又說了幾句,白嘯雲皺著眉,有些心煩地道:「好了,就這樣吧,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於處長了。他說這次是有線報,省市兩級刑偵局聯合出動,事前他們根本沒有得到消息,所以來不及通知我們。這事我得好好查一查。」

    說到這裡,他停了很長時間,似乎是對方在向他說明著什麼。他越聽越怒,面沉如水,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道:「這事沒有證據,你也不忙下結論。總之,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那些被網進去的客人撈出來,不要讓他們在名聲和財產上受到任何損失。」

    那邊顯然也同意他的意見,他聽了一會兒,口氣緩和下來:「好吧,就這樣,你不要關機,隨時等我電話。」

    等他放下手機,許幽再也不能假裝什麼也沒聽到了。見白嘯風仍然在地上徘徊,他不由得問道:「怎麼了?風哥,發生什麼事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白嘯風看了他一眼,又來來回回地走了兩趟,這才回到床上,靠到他身邊,頗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半晌,他才輕描淡寫地說:「五里坡和曹縣那邊的兩個場子剛剛被警方抄了。」

    許幽大吃一驚,擔心地問:「那……那些客人呢?」

    「大部分都被看場子的弟兄們搶先從暗道送走了。」白嘯風長出一口氣。「雖然這次警方是突然襲擊,局裡的朋友來不及通知,不過我們的暗哨布得好,他們剛走進外圍就通知了裡面,所以,重要的客人都被送走了,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不過,還是有幾個商界的朋友被截住了,其他還有十來個普通客人也被擋住了沒走掉。現在,場子裡的經理、發牌員、服務員,還有一些看場子的弟兄都被帶走了。初步估計,被收走的賭資大概有七百多萬,還有幾個朋友開來的車也被扣了……真是麻煩,現在得先把那些客人撈出來,然後再找人去頂罪,把那些員工也都弄出來。」

    他就是不說,許幽也知道很麻煩。五里坡是市郊外一個比較荒涼的區域,曹縣也十分偏僻,但離市區並不遠,平時市裡的賭客都愛到那裡去玩。這是風雲幫里規模較大的兩個場子,可說是日進斗金,現在突然被警方襲擊,而且行動得那麼準確迅速,實在是讓人吃驚。

    風雲幫在本省和周邊一些省區的場子有三十多個,白嘯風對這些場子都專門布置過,防範措施極其嚴密,數年來都平安無事,沒想到這次會突然翻船。

    許幽想了一會兒,對他說:「如果是商界的客人,我可以設法找刑偵局的朋友,把他們撈出來。他們也就只是賭博,無非是罰點款,問題不大。」

    白嘯風思索片刻,便點頭道:「好吧,那我們就分頭去辦。你負責撈那些被關進去的客人,我一會兒把名單寫給你。其他的事我去處理,你不用管了。」

    許幽剛說了聲「好」,他便跳下床,從桌上拿起筆就寫起來,隨即遞給許幽,然後穿上衣服,便急急地走了。

    許幽看了看名單上的人,大部分他都認識,有些頗有交情,有些只是點頭之交,還有兩個他聽說過名字,不過沒見過。

    略略思考了一下,他便調出手機里的電話簿,把自己認識的政府和警方的朋友都過了一遍,然後看了看時間。

    實在太晚了,現在根本不便給任何人打電話。搞不好人家會認為事情非常嚴重,反而心生警惕,跟他耍太極。

    許幽拿著名單仔細研究了一下,將上面的人分成三批,第一批都是風雲幫和天上天的優質客人,這些人最好能在天亮後就撈出來。第二批也都是商人,只不過資產和名聲都要比第一批客人差很多,所以,能一起弄出來最好,否則遲兩天也行。第三批都是小商人,就算是不出手撈,他們在拘留所里頂多呆上一星期也就放了,問題不大。

    做好計劃,他便躺下睡覺。休息好是最重要的,這次的事件一定要小心處理,否則白嘯風那邊會出大事,搞不好他得跑路。

    可是,這是誰給的線報呢?誰會出賣白嘯風?誰想損害風雲幫?

    想來想去,一時不得要領,他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早上,許幽醒得很早。等到八點鐘,政府部門的公務員都上班了,他便開始打電話。

    第一個聯繫的,是省政府的一位高級官員。他跟警方的高層是兒女親家,關係非同一般。許幽與他交情很好,曾經幫過他很大的忙,卻從未托他辦過什麼事。

    電話接通後,許幽輕鬆地笑著與他寒暄了幾句,約他有空的時候一起去打高爾夫,然後才輕描淡寫地道:「我有幾個朋友閒著沒事,昨晚到賭場去了,想玩兩手散散心,結果正好碰上警方去查,就給抓走了。我想這也無非是罰款的事,您看是不是就不要拘留了?多罰幾個錢都無所謂。……您知道,他們都是大公司的老闆,為本省經濟也做出了不小的貢獻,有幾個朋友今天還約好了要跟人簽合同,這一耽誤,很可能幾筆大生意就泡了湯。賭博雖說是違法,可也算不上犯罪,他們輸的都是自己的錢,也沒傷害到誰,您說對吧?……您看,能不能跟市局那邊說說,通融一下,該罰的就罰,不過,罰完之後能不能就把人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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