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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48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白嘯風仍然壓著他右半邊身子,一隻手還摟著他,跟他貼得緊緊的,正睡得香甜。

    他的工作時間一直與許幽相反,基本上是從傍晚開始,最忙的時候是半夜,凌晨才結束。如果沒有重要事情需要辦理,上午一般都是他睡覺的時候。

    許幽躺著沒動,只覺得渾身酸痛,傷口也隱隱作疼,頭暈得很,有點發冷。他費力地咽了口唾沫,嗓子幹得冒火,便小心翼翼地從身後的懷抱里移出來,打算去弄杯水喝。

    他一動,白嘯風就醒了,圈著他的手本能地一緊,將他摟住。許幽沒力氣,只得又躺下去。白嘯風一怔,隨即撐起身看他:「你在發燒?」

    許幽看著他有些焦慮擔憂的神情,微笑道:「有嗎?」

    白嘯風微微皺眉,伸手去解他肩上的繃帶:「我看看,發炎了沒有?」

    「應該沒有,不覺得很疼,其實已經收口了,不會裂的。」許幽疲乏地閉上眼睛。「可能是太累了。」

    白嘯風立刻去抓電話:「我找盧醫生來。」

    「不用了。」許幽失笑。「一點小病,你就叫人家大國手來,太小題大做了。柜子里有藥,你給我拿消炎和退燒的就行了。」

    白嘯風想了想,便去打開柜子拿藥箱。

    許幽吃了藥,思索著說:「後天就是世界盃開幕的日子,你會很忙,我也一樣。現在有人似乎一直在想方設法阻撓我們,其實意義並不大。

    他們應該也是知道的,即使我們不在現場看著,工作也會順利開展。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襲擊我的目的何在。你看我們應該怎麼應付才好?「白嘯風沒答他,下樓去盛了兩碗粥來。這是他一早就吩咐那兩個護衛去外面買來,溫在電飯煲里的。

    許幽坐起來,從他手中接過碗。

    白嘯風一邊喝粥一邊想著他的話,半晌才說:「我們以不變應萬變,目前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世界盃上面。我們現在的生意網絡鋪得很開,連山里都有幾千萬的份額,人手已經很緊,所以暫時也沒有精力來徹查此事。我想這樣,給你再配幾個兄弟,務必保證你的安全,等世界盃過了,我才來處理這個事。「「我沒問題。」許幽喝完粥,把碗放下,對他笑了笑。「你也要多加小心,謹防他們聲東擊西。」

    「我知道,要殺我可沒那麼容易。」白嘯風微笑著撫了撫他的肩。「主要是你,我很擔心。」

    白嘯風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在道上混,從他懂事起,就看到了許許多多的血腥與殺戮。到他十六歲,便跟隨父親組建風雲幫,其間經歷過各式各樣的襲擊和暴力衝突,他一向是勝利者。現在,他已經成為本地區的頭號大哥,大部分時間都是靠腦筋賺錢和爭地盤,偶爾有些小衝突,下面的人就料理了,根本用不著他出面。現在他的勢力如日中天,誰想要殺他,只怕都得事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許幽也明白這些,便笑著看向他,安慰道:「我會當心的。再說,以我現在的地位,要真惹火了我,我就報警。一旦警方介入,全力破案,給那些人的壓力可就不小了。本來現在就在重點打擊地方黑惡勢力,現在居然有人屢次企圖刺殺一個對社會頗有貢獻的青年企業家,正好給了警方立功的機會。「白嘯風哈哈大笑,親昵地摟了摟他:「正是,我們家小幽可不是束手待斃的人。」

    在他眼裡,自己只怕永遠都是孩子吧,許幽伏在他溫暖的懷裡,心裡滿是愉悅。

    十四年前,許幽第一次見到他,他奶奶就讓他跪下給這個人磕頭。許幽滿心的不甘願,但不願意違拗老人的心思,還是跪下了,心裡可真是氣得要命,看他的眼光一直是冷冷的。白嘯風卻一把將他拽了起來,臉上的笑容特別溫暖,讓奶奶心安。

    許幽一直以為他當初答應奶奶會照顧自己不過是敷衍了事,也沒當真。後來奶奶病重,需要錢住院,他不得已,給白嘯風打了電話,這人卻真的趕來把奶奶送到醫院,還在奶奶面前斬釘截鐵地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許幽,奶奶這才放心地走了。由於費用充足,這位含辛茹苦撫養孫子的老人家在生命中最後的一段時光里得到了最好的照顧和治療,沒有受太大痛苦,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微笑。

    白嘯風接著幫許幽把奶奶的後事辦了,就把他領進白家。是他給了許幽安定的生活,又讓他繼續讀書,把他栽培出來。在許幽心裡,白嘯風對他恩重如山,要他怎麼回報都是應該的。

    這麼多年了,白嘯風一直對許幽非常好,對他的信任和愛護幾乎成為江湖傳奇。而許幽也一樣,不但對他無比忠誠,而且盡全力讓風雲幫脫胎換骨,迅速踏上一個新台階,達到了以前從未想到過的境界,這在道上也已傳為美談,就連港澳、歐洲和北美那邊一提起來都十分讚賞。

    許幽今年二十七歲了,前十三年他有親人,生命卻是陰冷黯淡的,後十四年他是孤兒,生活卻充滿了陽光,每一想起,連他自己都覺得頗富戲劇性。

    外界和媒體不了解他的過去,單純地理解為是他的自強不息才造就了今天的商界傳奇。當然他不會解釋,但過去種種,他自己卻銘記在心,永遠都不會忘。

    在白嘯風懷裡靠了一會兒,他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我還是得去公司看看。」

    白嘯風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他的臉色:「你行嗎?不要太勉強。」

    「問題不大。」許幽輕鬆地笑道。「這麼久沒去公司,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我處理,實在不能不去。」

    這一點白嘯風是很明白的,因此也不再攔阻他,只是溫柔地說:「你自己要當心,量力而行,實在累了就歇歇,千萬別累垮了,忙的日子還在後面呢。「「我明白。」許幽笑著下了床。

    白嘯風一把摟住他,狠狠地吻了吻他的唇,這才笑道:「好吧,放你去。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天天過來睡,不然實在是不放心。」

    許幽當然沒意見,他怎麼做都可以。其實,他養傷的那幾天,白嘯風就是天天在這裡陪他的。聽他這麼說,許幽只是笑著點頭,便去了浴室。

    這次再出門,不但有兩個兄弟貼身保護,前後還各有一輛車護衛。許幽看了,不由得搖頭。他知道有不少億萬富豪是有保鏢隨身跟著的,可他過去從來不願意這麼做,沒想到現在也要搞這些排場了,看在別人眼裡,實在是有些招搖,負面影響不少,可也沒辦法。

    到達公司,他讓秘書再安排兩個休息室出來,招呼那些兄弟。

    這些人都穿得很斯文,看上去彬彬有禮,公司里的人都沒有往別處想。

    許幽進了辦公室坐下,立刻開始處理公務。

    東信地產那塊地已經決定交給規劃設計院做前期工作,因為都是長期合作的關係,所以合同條款沒什麼大的變動。他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推敲了一下,便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關於那塊地的企劃案他仔細看了幾遍,在中等價位高層住宅樓的方案上批了幾行字,同意這個企劃,要他們提出可行性研究報告。

    集團上下所有的工作和情況他都成竹在胸,因此事情雖多,他卻並不覺得亂,冷靜地按照輕重緩急,有條不紊地一一處理。

    他不在的那幾天裡,各個公司和集團總部都開過例會,他看了呈上來的會議紀錄,打了數個電話,把他們請示的事情解決了。

    隨後,他輸入密碼,進入公司的財務管理系統,大致瀏覽了一遍,然後打開只有財務總監和董事長才有權察看的總帳,將集團最近的財務情況仔細看了一下,見一切正常,便沒有去查問。

    抬頭看一眼桌上的鐘,大半天已經不知不覺地過去,馬上就是下班時間了。他想了想,打開幾個投注網站,隨便瀏覽了一下,便笑了起來。

    看來萬事俱備,只待世界盃開賽了。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他退出那幾個網站,高聲說:「請進。」

    厚重的門被推開,趙儷俏生生地站在門口。

    他立刻站起身來,極有禮貌地問:「趙總,你找我有事?」

    趙儷笑著走上前來,溫和地說:「小幽,現在是下班時間了,我有點私事找你。」

    「好,大嫂儘管說。」許幽馬上去倒了杯水,拿過來放到茶几上。

    趙儷款款地坐下,一舉一動間都是儀態萬千。

    許幽也坐了下來,微笑著看向她。

    她已經是三十四歲的人了,看上去卻一絲皺紋也沒有,眉眼間依然很嫵媚。長髮捲曲,絲絲縷縷地垂下,在斜斜she進來的陽光中閃著烏亮的光澤。她端正地坐在那裡,和藹可親地說:「小幽,濤濤馬上要過生日了,你這個乾爹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去的。」許幽立刻說。「濤濤六歲了,這就該上學了吧?大嫂打算讓他讀哪所學校?」

    趙儷的聲音一直很柔和:「我跟風哥商量過了,準備讓他去讀寄宿制的國際學校。」

    「嗯,那學校不錯。」許幽贊同。「從小把英語學好,對孩子很有好處。」

    「是啊。」趙儷笑著看向他。「我希望他將來能像你這麼能幹。」

    許幽一怔,隨即笑了:「他一定會比我有出息的。」

    趙儷搖了搖頭:「小幽,你是外界公認的天才,我家濤濤不可能比你更能幹。他將來能有一半像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許幽溫和地說:「大嫂過獎了。」

    「我是說真的。」她的態度始終很溫婉,神情之間卻有一絲哀憐。「小幽,風哥最近一直都沒有回過家。現在世界盃又要開賽,他更不會回來過夜了。拜託你多照顧他些。「許幽平靜地看著她,輕聲說:「大嫂放心,我會的。大嫂自己也要多保重。」

    趙儷看著他,半晌沒有言語。

    許幽迎著她的視線,一直微笑著。

    良久,她淺淺一笑,站起身來,柔婉地說:「小幽,謝謝你照顧風哥,那我就先走了。」

    「好。」許幽很客氣地送她出門。

    她在風雲幫是大嫂的身份,表面上受到數千兄弟的尊敬,道上的那些大哥也都對她十分有禮,可實際上,幫中高層和外面的大哥們都很清楚,真正執掌風雲幫經濟大權的卻是許幽。她有身份有地位,一輩子榮華富貴是跑不掉的,這一切也不過因為她是白嘯風的夫人而已。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是,既不能在幫中指手劃腳,也不能在公司里影響許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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