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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40:22 作者: 窗三百
    「肖清。」

    「嗯?」

    「現在也一樣。」

    「什麼?」

    「我說,現在也管你!」

    肖清沉默了半天才輕輕「嗯」了一聲。

    祁皓嘆了口氣,哄孩子一樣地說道:「閉上眼,快睡吧。」

    肖清那邊再沒說話,過了一陣,傳來些似有似無的綿長呼吸聲,看來是終於睡著了。

    這一次卻輪到祁皓睡不著了。

    快十二點。

    鍾大夫好不容易處理完一個住院孕夫的低血壓症狀,又去幾個重點監護的床位巡視了一圈,想著今天倒是沒什麼大事兒,可以回辦公室趕緊補完病歷眯一會兒,就看見一個大個兒的病人家屬正杵在他的辦公室門口。

    鍾大夫溜達過去問道:「你找我有事?」

    祁皓說:「床太小了,我睡不著,出來轉轉。」

    鍾大夫「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屋,邊走邊說:「那也不許換床!病床那是給病人睡的,你一個陪護的睡那麼舒服幹嘛,半夜叫都叫不醒,你和病人誰照顧誰?」

    祁皓跟著他往屋裡走,耳朵被他磨叨得要灌滿了,趕緊說:「是是是,您說得對,我真不是要換床。我就是想來問問肖清他情況怎麼樣,要不要緊啊?」

    鍾大夫瞥了他一眼,說:「這些情況都屬於病人隱私,明天檢查之後我都會和他說的,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

    祁皓聽著這話就來氣,說道:「他家裡情況特殊,父母都不在了,你告訴我,我就能知道怎麼照顧他。」

    「你也說他家裡沒什麼人了,難道你就是了?」鍾大夫揶揄道,「要說家裡人吧,現在最是他家裡人的應該是這孩子他爹,你湊什麼熱鬧?」

    祁皓被噎得一時竟然無法反駁,臉上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的。

    鍾大夫看他那樣子,似乎是良心發現了,於是露出一種臨終關懷的眼神,抬手指了指立在一邊的飲水機,說:「你看你急得嘴角都起皮了,快坐下喝點兒水,外面護士站那兒有一次性紙杯。」

    祁皓一屁股坐在旁邊椅子上,氣呼呼地說了句「我不渴」。

    鍾大夫樂了兩聲,在柜子里翻了翻,還真被他找出個紙杯子,走過來親自給他接了杯水塞進他手裡,說:「你先別著急啊,年輕人有點兒耐心行嗎?」

    祁皓把水接過來,看著他,也不說話。

    「隱私是肯定不能說,這沒商量!但是吧,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兒我隨隨便便看見的。」鍾大夫說著,抬手比劃了一個圈,高深莫測地說,「你看,這麼大的醫院,哪兒我還能看不見一點兒啥呢?你說是吧?」

    「啊……」祁皓回國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中文水平受到了威脅,腦子裡猛轉了幾圈才覺出端倪,趕緊問道:「那您……那個,隨隨便便看見過什麼?」

    鍾大夫拿過保溫杯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說:「差不多兩年前吧,我看見過那孩子他爹一次,應該是陪肖清來做檢查的。因為什麼我不記得了,反正兩個人是吵起來了,就在這走廊里,那個男的扯著脖子罵人。」

    祁皓問:「罵什麼了?」

    鍾大夫說:「什麼難聽罵什麼,說他家裡根本不同意他倆在一起,就指著有個孩子跟他媽有個交待,都做了手術還總也生不出來,是不是有什麼病。」

    祁皓剛下去的火又上來了,「騰」地站了起來。

    鍾大夫嘆了口氣,說:「我們幹這一行的,這種事情見多了,科技發展嘛,總是有個被接受的過程,只不過每次親眼看到,還是會覺得這所在並非人間吶。」

    祁皓氣憤地說道:「肖清怎麼跟這種人渣在一起!」

    鍾大夫看著他笑了笑,說:「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有權去做決定的,還得是他自己,尤其是涉及感情的事,更是要人自己想明白才行。」

    祁皓沉默了一陣,還是點了點頭。

    (12)

    第二天一早,肖清就起來抽血、做檢查。

    祁皓叫了半天才把人叫醒,肖清最近很少會起這麼早,一直到去抽完了血,整個人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著迷迷糊糊的。

    趁檢查間隙,祁皓給他拿了點早餐,結果沒吃兩口就去吐了個乾淨。吐完歇了一會兒,又試著吃了點粥,這回倒是忍著沒吐,就是別的說什麼也吃不下。

    有幾項檢查結果一時出不來,一直耗到快到中午才折騰完。護士來叫肖清去鍾大夫辦公室,祁皓緊跟在肖清後面,沒事人一樣也擠了進去。鍾大夫瞪了他一眼,接過他手裡拿著的最後幾項檢查的單子,見肖清似乎也完全沒有勉強的樣子,也就做罷。

    鍾大夫讓肖清坐過來,仔細問了問他最近的不適症狀,肖清照實說了,鍾大夫點點頭,挑出一張化驗單子,拿筆圈出了幾項,說:「一般這個時期是會有些不良反應,但是你的反應比較嚴重,所以又給你單獨驗測了孕囊的發育情況。有幾個指標不是很理想,有一些輕微的排斥反應。兩個原因,主要原因還是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接受移植器官,導致它還不能工作得特別順暢,這個情況一直就有,你應該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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