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她一路慢悠悠地向著離家裡最近的美食街走去，香姨的店果然沒開門，她又晃過幾家店，最終進入了街角最角落的一家早茶店，店主是一個清癯的中年男人，站在收銀台旁，黑色的頭髮攙著些許灰白，卻梳得整整齊齊，絲毫不顯老態，看不出是已過知命之年的人，挺拔的鼻子架著著金絲邊眼鏡，上身穿著白襯衫搭著咖色的馬甲，下身著馬甲同色的長褲，眉眼中透著一股儒雅的氣息，可見年輕的時候定是一位氣質絕佳的美人，即使老了也如此優雅得體。

    ***

    他見到沈意進來，眉目柔和，嘴角彎起弧度，「小意，好久不見。」

    「季叔早，最近生意怎麼樣？」沈意從前很喜歡來這家早茶店，她跟父母來吃過一次，她很喜歡這裡的蝦餃，爽滑美味。後來她才了解到這家店的店主是S大的有名的古代文學教授季凜，兩人熟識後，她還曾經跟著季凜一起去上過課，當他的小助手，當時很多人都以為她是季教授的女兒，就連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都這麼認為，估計現在也還這麼認為。

    「尚可，想吃什麼？」

    「跟以前一樣，季叔你用過早飯了嗎？」

    「用過一些。」言下之意，即可以陪你再吃一點。

    認識這麼多年，沈意自然領悟了季教授想說什麼，開心地發出邀請，「季教授，可以陪我一起吃早飯嗎？」

    「可以。」季凜走到她面前，沈意挽上他的胳膊，向最角落走去，這個位置能夠看到店裡所有客人的情況，是她最喜歡的位置。

    沈意在第一眼見到季凜的時候就很喜歡他，後面也越來越喜歡，長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季凜給了她一種父親的感覺，並非不是她爸爸不好，而是沈意爸爸在意得更多的是沈意的媽媽。

    大約是她搬來這裡有一年多，沈意才了解到季凜的情況，無妻無子，父母早亡，家中也沒什麼親戚，平日裡早上在早茶店，下午去學校上課，除了他的助手和學校的老師，她基本沒怎麼見到他跟人往來，就連常來店裡的客人也只是打個招呼不多聊。

    第35章

    *

    沈意記得她第一天來這裡，穿著涼鞋，沒注意到有台階，絆到了，幸好沒摔，不過腳指頭卻有些紅腫發疼。她經常因為各種檻和台階絆倒，爸媽早已習慣，每每叮囑她多加小心，可是她就是不長記性，下次依然絆倒。這種疼她早已習慣，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坐下的時候，店員就拿著冰袋過來，說是店長讓他拿過來的，讓她冰敷消腫。

    那時候的她四處巡視，都沒有發現符合店長的人，走的時候還問了下店員店長在哪，店員告訴她，店長在他們一家進來的時候剛好出去，沈意回想了一下，她絆倒的時候，似乎是旁邊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才沒摔倒，好像是個很高的人。

    第二次沈意是自己來的，這次她依舊被台階絆倒了，比上次慘，直接摔地上了，那一瞬間，她感覺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

    好丟臉！

    痛意讓她的眼角瞬間濕潤，好在抑制住了，摔了已經夠丟人了，再流眼淚，她下次估計不敢來了，她緩緩嘗試起身，然後有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順著手往上看，就見到了季凜，她下意識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膝蓋被蹭破了，季凜扶著她坐到椅子上，跟她說了等一下。

    她以為會想上次一樣，有店員拿冰袋過來。沒想到卻是季凜自己過來，拿著醫藥箱，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右腿屈膝往後蹲下，左手拿著瓶子，手肘放在左膝蓋上支撐著，右手拿著棉花棒，給她清理傷口，「這一次比上一次要嚴重，如果疼的話告訴我。」

    沈意看著他動作輕緩，細心地消毒上藥，然後抬頭看她，問她，想要吃什麼，她下意識回答了蝦餃。當時他的助手從外面進來，問他，「教授，可以走了嗎。」

    「先用完飯。」

    然後季凜陪她用餐，一直到她離開飯館。

    **

    後來她跟季凜熟悉起來，也跟他的助手熟悉了，才知道，那天季凜已經用過飯要出門，助手開玩笑說，當時他還以為沈意是季教授失散多年的女兒，他第一次見到季教授對人這麼溫柔，要知道季教授在學生的眼裡可是嚴肅學院派代表人物。

    沈意第三次來這家店的的時候，店員似乎對她印象深刻，調侃她，再也不用擔心被台階絆倒了，因為台階被改成了坡道，她才反應過來，台階消失了，怪不得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很順利地就進來了。

    是因為她才改成坡道的嗎？

    這句話沈意始終沒有問出口。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台階。」沈意脫口而出，瞬間從十年前的記憶脫離出來。「在想你為什麼要把台階改成坡道。」

    「你被絆了兩次。」季教授似乎回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笑了出來，「我當時想著，這個小姑娘第三次來要是再被絆到了，指不定以後就不來了，我就失去一位可愛的小顧客。」

    「所以，真的是因為我，才改成坡道。」沈意感覺季叔的解釋很有道理，如果她第三次再被絆倒摔了，她可能因為丟臉再也不踏入這家店。

    「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被台階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