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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35:30 作者: 行期一
她掙扎著拿起床邊貴妃椅上搭著的睡袍披上,到這裡都還好,結果一下床腿都是軟的,她嘶了一聲坐回床上,氣得狠狠捶了兩下床,還嫌不解恨。
真想大膽話去罵一頓,可是為了這事,她又抹不下臉。
正惱著,罪魁禍首走了進來,看他那神采奕奕的樣子,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還在家?」
大有一副讓他有多遠滾多遠的意思。
顧央笑:「我又不是賣給工作了,新婚之夜後當然是要度蜜月的。」
「滾!」哪壺不開提哪壺,穆冉氣得抄起手邊的抱枕就往他臉上扔。
他輕鬆躲過去了,倒是她又扯著渾身的青紫,「哎喲」一聲倒在床上。
丟人,總而言之就是丟人。
荒/淫,太過荒/淫。
她拉起被子蓋住自己腦袋,覺得沒臉見人。
但是最後還是得見,顧央抱著她送去了洗手間。
連飯都是他一口一口餵的。
穆冉厚著臉皮,自尊心徹底擺爛。
不過卻在他一邊餵飯一邊吟歪詩的時候破了功。
她差點噴飯,不可思議地看他:「你這是什麼胡說八道!」
顧央理直氣壯:「我說的也沒錯啊,你這是侍兒扶起嬌無力,我這叫君王從此不早朝。」
「中國的傳統詩詞不是被你這麼玷污的!」穆冉受不了。
顧央含笑:「酒力漸濃春思盪,鴛鴦秀被翻紅浪。古人都不介意,還以此為樂,你年紀輕輕倒挺封建。」
穆冉不理會他的打趣,倒是挺詫異:「你還會這些?」
印象里顧央這種實用主義者,可不是這種風格,她想起之前看電影時他的言論鄙夷起來:「就像看電影只看激情片段一樣,你不會專挑這種詩詞看吧?」
「那倒沒有。」顧央否認,「以前母親喜歡古文詩詞,從小還逼我背過不少的唐詩宋詞,家裡很多這方面的書,我也是無意看的。」
無意看的就記得這些,穆冉想吐槽他,可他提起了他母親,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顧央也沉默下來,人身上好像有一個無形的開關。
一開始他什麼都不說,可一旦開了口子,他又不自覺的,什麼都想讓她知道。即使不是傾訴的時機,不經意也會泄露出來。
等她沉默著吃完,顧央把碗放在床頭柜上,才又開口:「過兩天陪我去看看她吧。」
他之前去的次數並不多,一來是覺得大仇未報,二來去了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給她聽。
現在塵歸塵土歸土,他也有了想帶過去讓她見一見的人。
去的那天是八月底,天氣炎熱,加上不是什麼節氣,墓園只有他們。
顧央沒有讓其他人跟著,只帶著穆冉,一手幫她打著黑傘,一手拿著花到了墓前。
他以前過來,只是站著看看,有很多話在心裡,並不適合說給她聽。
這次他開了口:「媽,我帶穆冉來看你。」
穆冉接過他手裡的花放在墓前,因為顧央鄭重其事的態度,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顧央笑著安慰她:「她一直都喜歡漂亮的小孩子,小時候去接我,看到長得好看的同學就送人家巧克力都比普通的小孩多幾顆。別緊張,她一定很喜歡你。」
穆冉心想,倒也不用太喜歡,大家橋歸橋路歸路最好。
她還記得月黑風高夜,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情形,那時候她居心叵測,也不知道她這位「婆婆」曉不曉得。
顧央看她那副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是一陣好笑,輕輕拉住她的手。再轉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時,語氣輕柔而堅定:「我們很好,我也很好,這些年前所未有的好,你如果真的在天有靈的話,不用再擔心我。」
之前他輕易不過來,是因為知道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這種存在方式,她見了滿懷仇恨麻木度日的他,一定不會安心。
那時候,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錯誤,也不覺得日子多麼難熬。
卻也知道她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自己。
直到穆冉要他去法國,直到穆冉在飛機上溫柔地撫慰流淚的他。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人也是可以這麼幸福的。
過去的傷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被人下意識地遺忘,可有些人選擇記住。
就算是忘了,傷口一直是傷口,它不是傷痕。
無法消除,不會變淡,就那樣成為人生和記憶里的一個黑洞。
記憶只能儲存幸福和不幸,其餘那些平淡的時光過了就消弭無形,因為幸福太少,不幸的創傷才會那麼有存在感。
他無法去填補傷口,卻可以填補記憶。
當幸福越來越多,傷口在記憶里所占的空間就會越來越小。
這麼多年以來,他曾以為報仇是彌補傷痕的唯一方式。
卻看到穆冉在復仇後依舊傷痕累累。
幸好他已經找到了治療的方法,接下來他會和穆冉一起創造更多幸福的記憶。
這比呼吸都容易,因為只要她開始愛他,他就已經感到幸福。
看著照片裡微笑著的母親,顧央有些話在心裡跟她說。
沒有比依賴母親的孩子更敏感的存在,小時候,他也曾經感受到母親看他時偶爾的恍惚,和勉強心酸的笑容。
一開始他很惶恐,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後來他才知道,這是一種愛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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