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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31:41 作者: 橘悅
沉默,還是沉默,直到過了很久,屋裡有很微小,像是壓抑不住的哽咽聲響起。魏棋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然後慢慢走到床前,輕輕拉開了被子。
果然,被子裡的人醒著,身體蜷縮成一團,手遮住眼睛,一臉淚痕,在他沒看到的時候,她不知道偷偷哭了多久。
他的心猶如刀割,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時隔這麼多天,他第一次褪下可笑的偽裝,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兌兌,像以前一樣一句又一句地輕哄著她。
可他這樣做,卻是因為他想離開。
余悅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哭。
她已經醒了很久了,可感受到輕輕握著她的手的力道,聽著坐在距離她極近的地方似乎是在克制著的呼吸聲,她只能裝沒醒。
她怕,怕陪在她身邊的魏棋是一場夢。她怕,怕知道她醒來後他又要變回那副固執冷漠的樣子。
可她沒想到,他早就知道她醒來後在裝睡,可她沒想到,她醒來後還能聽他喊一聲兌兌。最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醒來,他溫柔地叫著她只他會叫的名字,然後一字一句地告訴她說,他要離開。
余悅將臉埋在魏棋的懷裡,手緊緊摟著他,他再一次輕輕喊著她兌兌、哄著她時,她將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抬起來一些,哽咽著問:「魏棋,不走行不行……」
他溫柔地給她擦著淚,溫柔地輕輕吻著她的眼角,溫柔地呢喃著:「兌兌,留在雲江太累了,我的爸媽都在嶺南,我想回嶺南,想回家了。」
這一刻余悅就知道,無論如何她也留不住魏棋了。她將頭埋在魏棋懷裡,泣不成聲。
天色大亮的時候,屋裡的哭聲終於停了,但她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胳膊,蜷縮成一團,怔怔看著窗外的雪,一句話也沒再說過。
過了很久,久到窗外的街道都熱鬧起來,偶爾一兩句說話聲能傳到屋子裡時,余悅背對魏棋,沙啞著嗓音問他:
「魏棋,回嶺南後你還會再躲著我嗎?還會悄無聲息地消失嗎?還願意見我嗎?我打電話你會接嗎?發消息你會回嗎?我還能去找你嗎?你還會…還會…愛我嗎?」
魏棋沒說話,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沒法保證,所以他沒說話。
而她也似乎並不在乎這個問題,所以在他沉默時候,她又問:「魏棋,回嶺南後,你會照顧好自己嗎?會過得比現在好、比現在開心嗎?」
望著她顫抖的肩,聽著她帶著哭腔的嗓音,即使魏棋不確定,他還是說了會。
那就好,那就好,余悅想。
他可以躲著她,可以悄無聲息的消失,可以不願意再見她,可以不接她的電話、不回她的消息,可以假裝不再愛她……只要他能照顧好自己、能比現在開心那就夠了。
她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開心。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而不是跟現在一樣,看起來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
一場網暴,殺死了他的靈魂。
如果回嶺南能夠讓他一點一點變得更從前一樣的話,那就回去吧。他躲著她也無所謂。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還在,她就總能找得到他。
余悅把這些話在心裡跟自己說了無數遍。
窗外又一陣說話聲響起的時候,余悅轉過身來,唇角牽起一抹笑,溫溫柔柔地看著他。
「魏棋,你什麼時候回嶺南?我送送你吧。」
魏棋別開眼,沙啞著嗓音,說:「等雪消了吧。」
這個冬天他不能陪她走到最後了,那就陪她看完一場雪吧。
看完一場雪,這一個冬天,就算過了。
.
一場初雪洋洋灑灑下了一天,到了下午的時候,雪才堪堪止住,這時候地上的雪已經一腳厚了。
余悅和魏棋回了那間地下室,這一次她再沒有被人攔在門外。
兩人回去時,擁擠的屋子裡只有楊登和魏平安兩人。見他們回來了,楊登和魏平安明顯鬆一口氣。尤其是魏平安,少年的目光在無意看到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時,一下子亮起了光。
余悅注意到了,可她不僅沒有開心,心臟還似重重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疼得厲害。
「有沒有頭疼?」
被她緊緊拉住手的人溫聲問她。
余悅虛虛揚起一抹笑,「不疼。」
魏棋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掙開她拉著他的手,在余悅錯愕受傷的目光下,魏棋察覺到了不妥,他輕聲對她解釋:「酒醒後會頭疼,胃也會不舒服,我去燒點熱水。」
說完他似乎不敢再看她的反應,匆匆從擁擠的客廳里進了另一扇小門,魏平安推著輪椅跟了過去。
留下的余悅垂下眼,一動不動地看著腳下。
現在這種狀況和氣氛,連一向粗枝大葉的楊登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小心看一眼她,「這是怎麼了?」
余悅抬起頭來,眼眶有些紅,「他說要回嶺南了,你知道嗎?」
楊登默了默,「魏棋沒跟我說過。」
半響後他嘆一聲,語氣里也多少帶上了些哽咽,「余悅,回嶺南咱們就讓他回吧,那兒網絡沒雲江發達,也許他回去的話,會比留在這裡好。起碼……起碼他出去的時候不會連臉都不敢露,也不會跟在這裡一樣,被很多雙眼睛盯著、被很多張嘴罵著……回去也好,回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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