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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31:41 作者: 橘悅
余悅跟著他往家走,從上樓到回到家再到同前兩晚一樣兩人將睡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這樣的正常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一點多。
一點多的時候,屋子裡只有楊登新買來的一盞小夜燈亮著,余悅在床上躺著,整個人還很清醒。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聽到沙發上的魏棋說:「兌兌,明天你回學校吧,不用陪著我了,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他是一早就有讓她走的念頭了,還是因為聽到了她和姜悸打電話的內容後才堅決地讓她走的?
余悅不知道。
「不能不走嗎?我不能再陪你兩天嗎?」
「不能。」
「可是魏棋,我假都請好了。」
他不再說話。
大有一副她不同意,他就不會再跟她多說一個字的架勢。
他在逼她。
黑夜裡,余悅面對他側躺著,眼淚無聲地沒入枕頭裡。
過了很久,久到大概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候,她輕輕問:「魏棋,如果我明天去學校了,那我還能再來嗎?來了你還在嗎?你還會再見我嗎?」
又過了很久,他很輕很輕地「嗯」一聲,聲音輕到余悅抓不住。她將臉埋在被子裡,哭到不能喘氣,卻也不忘了拼命藏住自己的哭聲。
可余悅忘了,魏棋只在她幾步遠的地方,他的目光也一瞬都不曾離她。所以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看清。
所以他只能用力掐著自己的手,任由情緒如海水般洶湧、任由自己的內心猶如刀刺,痛不欲生、鮮血淋漓,也不讓自己心軟。
他一心軟,她就會留下來,所以,他不能心軟,不能成為她的累贅。
*
七點的時候,余悅起了床,魏棋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她的眼眶還很紅,眼睛也高高腫了起來,可坐在她身邊的魏棋仿佛沒有看見。他盛了一碗粥給她,溫聲說吃完他送她去學校。
余悅用勺子舀著粥,邊吃眼淚邊往下落。
到最後碗裡的粥還剩下好多,她的眼淚卻已經止不住了。
「魏棋……我今天……今天不走,行不行……」
他用拇指輕輕給她擦著眼淚,「兌兌,你聽話,好不好?我沒事的,你別因為我耽誤自己,這樣我會很難受的。」
他鐵了心要讓她今天走。
余悅不看他了,自顧自抹著眼淚,然後將那一碗粥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送,吃完後魏棋給她戴上帽子、裹上圍巾、戴上口罩,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後才牽著她往巷子裡口的站牌下走。
這一路上,他們都格外的沉默。
終於到了巷子口了,他又無聲地擋在她身前,給她擋著風。余悅輕輕從後面將腦袋抵上了他的背,他一僵,卻還是沒有說話,任由她靠著。
第一班駛向師大的公交車慢慢出現在不遠處時,魏棋輕輕說:「兌兌,車來了。」
余悅不語,也還是不動。等公交車快要停在兩人面前了,余悅終於將頭從他背上抬起來。
「魏棋,如果我現在去學校了,那我還能再來嗎?來了你還在嗎?你還會再見我嗎?」她固執地又問了一遍,聲音裡帶著哽咽。
魏棋轉過身,低頭看她,看到了她紅腫的眼睛,蒼白的面色,還有她……一滴一滴順著眼睛滑落,像是要落到他心裡的淚珠。
他別開眼,聲音有點沙啞,「嗯。」
公交車停了,面前的姑娘幾步上了車。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通紅的眼睛隔著玻璃一直在看著他,直到車子走出了很遠,她再也看不到了。
魏棋也再也看不到了。然後他才拖著沉重的步伐,一點點、一點點的走向巷子,走向寂寥,走向黑暗。
*
一整天一共三節課,整整三節課餘悅都心不在焉。
第三節 下課後,有一個活動需要余悅參加,但余悅著急忙慌地交代了姜悸一句,然後整個人一秒也不能多等地往校外跑去。
她攔了一輛出租,讓司機以最快的速度將車開到了永安巷,車子開不到巷子裡,她就打算自己跑過去。從車裡出來,她幾乎是慌慌張張地往裡跑,那一段不遠的路程,在此刻就像無邊無際的海,怎麼也到不了盡頭一樣。
等她終於走到海的盡頭了,卻發現那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門後已經人去樓空了。
屋子的門大開著,裡面什麼也沒有了。用舊了的茶几、窄小的沙發、笨重的二手電視……還有那個會溫柔地喊她兌兌的人,都不見了。
他走了。
不要她了。
原來那天在醫院裡,不是她的錯覺,原來這幾天以來,都不是她的錯覺。
魏棋是真的想要離開她了,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把離開的決定做了千萬遍。
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窗簾被風吹起打在玻璃上的沙沙聲。
許久過後,又多了一陣不再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哭聲在空蕩的屋子裡回響,久久不絕。
*
余悅再從永安巷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
她的喉嚨像吞了刀片一樣疼,說話聲也變得沙啞難聽,但是她不在意。她在巷子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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